第一百四十五章 黑暗中的冷笑
本来,今天的聚会并不在计划之中。 可是,因为昨天聚会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为了安抚一众教徒,今天早上,吴丹妮临时决定增加了这场聚会。 教中从上到下的组织结构是非常严密的,除去最底层的信徒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直接领导,从一个大的地区,到一个省,再到省内每一市,市级以下会细分至每一个区县,每一个乡镇,甚至每一个街道。 一级一级,等级森严,这意味着高效的运作、严苛的管理,以及绝对的忠诚。 虽然目前来看,在整个滨江室内,教内信徒并不算多,规模也不算大,但是这一年多以来,还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例叛教的情况。 这一方面是因为教中吸取了之前失败的经验,对于教徒的选取更为苛刻,而且采用了责任到人的方法。另外一方面,则是由于每隔几个星期,祭司都会在聚会的时候,展现一下“神迹”。 任何迷信都不是没来由出现的,它需要一个选序渐进的积累,以及口口相传的传播,一旦,那些困顿于生活泥淖之中的苦命人,亲眼见证到“神迹”的发生,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洗脑,他们自然而然便会变得虔诚起来。 这个世界上,意志强大到可以直面惨淡人生和淋漓鲜血的猛士固然有之,但是更多的,却是那些精神脆弱没有真正主见的普通人。 尤其是在被无神论洗礼过很多年的这个古老国度,这样的普通人数之不尽,而且,他们的生活,又远远谈不上幸福美满。 于是,宗教或者信仰,就很容易趁虚而入,见缝插针,把他们牢牢拴住。 “吱呀”一声。 会场最前的那扇木门被推开了,原本略显吵杂的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随着祭司一步一步走上讲台,场中每一个信徒的脸上,很快露出了敬畏的表情,而且那敬畏之中还透着发自心底的狂热。 面具之下,吴丹妮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嘲弄,心里暗暗地说出两个字:可悲! 她穿着一件长长的藏青色的法袍,那法袍遮住了她曼妙的身躯,显露在外的,只有神秘、威严和肃穆。 随着她左手的轻轻扬起,下面那些狂热的信徒们,刹那间全部伏倒在地,就仿佛经过了长久的训练一般,动作整齐划一。 这种被众人顶礼膜拜的感觉,无疑是很让人享受的,尤其是,接受顶礼膜拜的人,从小生长在西方国家,被灌输着平等与自由的理念。 每每到了这种时刻,吴丹妮便感觉自己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女王。 她的目光徐徐地从左到右扫过每一个人的头顶,沉默了良久,才以最为高冷的声音说道:“都起来吧。” 信徒们依次站起。 按照惯例,接下来的应该有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用来宣讲教义,但是今天,吴丹妮直接把这个阶段省略了过去。 在领着教徒们诵完了充满东方神话气息的赞美诗之后,她突然沉默了起来,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绝对不是发自肺腑的,但是,听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却是那么的沉痛而真切。 随后,她开口说道:“昨天,发生了一件令我感觉到非常遗憾而悲痛的事情,我们最虔诚的姊妹沈兰香,她……去世了!” 沈兰香,正是段森奶奶的名字。 那么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被称作姊妹,听起来未免有些荒唐,但是事实上,在这教会之中,彼此之间的称呼只有兄弟姊妹,没有什么阿姨、奶奶、叔叔、伯伯,或者大妈…… 这是一种增加彼此亲近感的手段。 会场内响起一阵哗然之声,一部分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也有一部分人显然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看起来颇为平静。 在场的每一个人,昨天都亲眼看到了那老人晕过去的场景,当时,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同情之心,因为按照教义,老人的确应该受到惩罚。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一些人脸上的悲痛,却也并不是虚伪,因为失去一位虔诚的姊妹,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悲痛的事情。 “然而我想说,即便未来可能会接受更深沉的痛苦,我都不会为昨天的决定而感觉到后悔。因为,我们的神明是不容侵犯的,我们的教义是不容侵犯的,为了解救更多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人,我们必须在这悲痛之中选择坚持,选择前行……”
吴丹妮铿锵有力而不失沉重地说着,转过身,面朝着墙上挂着的那幅栩栩如生的图腾圣象,慢慢地伏在了地上,一字一顿道:“为了我们心中的信仰!” 在她身后,接近一百号人不约而同地也伏在了地面,齐声道:“为了我们心中的信仰!” 整齐的声音之中,仿佛透着摄人心魄的魔力,狂热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传染着,以至于,有几个衣着简朴的大妈眼中,竟然流出了泪水。 这样的画面,无疑是可怕的。 这样的邪教,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不知还会荼毒多少无辜的人。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在这偌大的会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轻易地刺破了那仿若死寂一般的宁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忍不住左右环顾,想寻找那冷笑来自何处。 面具之下,吴丹妮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第一时间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问道:“是谁在笑?!”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会场最左边那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整个会场,几百双眼睛齐齐聚焦在了那身影之上,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因为,之前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是我在笑……”段森走到了那讲台之前,距离站在上面的吴丹妮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不过,声音听起来却只有冷漠,“因为,真的很可笑!”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要干什么?”吴丹妮一口气问出了三个问题。 “我是谁不重要,我怎么进来的也不重要。”段森笑了笑,毫无任何征兆地,突然便动了,一瞬之间便欺身到了吴丹妮的身前。 他一把便抓住了那女人的领口,轻而易举地,便把对方拉至近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不到二十公分,只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段森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是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