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想回宫

    敏言道了声谢后跟着婢子一路往里走，这是一间很大的宅子，里面的一草一木都经过精心打理，庭院里有小桥流水，整个布局都显得十分雅致。跟随着婢女转过几道回廊，敏言看到苏华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那侍女转过头来冲敏言笑到：“谢姑娘，我家主人在等你，请过去吧。”说完，她向敏言欠了欠身，离开了。

    敏言朝苏华走了过去，苏华显然听到了声音，将身体转向了她。

    “原来是你找我？”敏言无不惊奇地对苏华说到。

    苏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你一直未来，我就只好让随安请你过来了。”

    敏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最近太忙了。原来你是霍老板的朋友呀？”

    “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近来可是在忙着给别人说书？”

    敏言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到：“都怪我那天喝得太多……”

    苏华朗声一笑，开口到：“倒不是件坏事，否则我们哪里能听那么好的故事？”

    敏言惊奇到：“咦？最近没见你来过醉仙楼啊，你怎么知道我的故事好不好听？”

    苏华道：“你在醉仙楼说的故事，都被去过那里的客人传出来了，不过我想应该没你说得好，所以特地叫随安请你过来也给我说一说。”顿了顿，他道：“说了半天，忘了请你坐了，来。”

    苏华比了个手势请敏言落座，敏言先上前扶苏华坐到了座位上，然后自己才坐了下来。她想着苏华眼睛不便，于是主动倒了茶递给他，而后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我的故事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讲出来也比不上别人精彩。”

    苏华接过敏言递来的茶，他轻抿了一口，说到：“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故事里说的‘东土大唐’在哪里？”

    敏言一愣，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说书的老人就是这么说的，可能是一个虚构的国家吧？哦，对了，你的手术什么时候做啊？”她连忙转移开了话题。

    “手术？哦，你说的是开颅吧？这次找你过来，也是想告诉你，明日大夫便要帮我取出脑中的血块了。”

    “真的？你都准备好了吗？”敏言关切地问到。

    “我没什么可准备的，该来的总会来。”

    “放心吧，一定会成功的。到时你能重新看见了，可不要嫌我丑，不跟我做朋友了啊。”

    苏华闻言笑了，“放心，无论你长得多丑，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敏言怪异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不是该安慰我，说‘你一定生得很美’之类的话么？”

    苏华哈哈大笑，说到：“你若希望我这么说，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敏言撇了撇嘴，“算了，还是别说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说笑着聊了一个上午，苏华留敏言吃了顿午饭后，便差人将她送回了醉仙楼。然而，原本带着愉快心情的敏言在看到醉仙楼外站着的一排官兵后顿时变了脸色。

    敏言冲进醉仙楼时，看到陆寒川正站在郑璿的房间外头，霍随安也在外候着，他俩的身后站着几个手执长矛、背对着房门的士兵。敏言走了过去，听到陆寒川正在对着屋子里的人说话。

    “陛下，请你不要再躲了，西齐公主七日后就要到达皇城了，请您跟末将回去吧！”

    屋子里头没有回应。陆寒川又试着劝了几句，屋里依然静悄悄的。

    “陛下，您不回答，末将就自己进去了？”

    停顿了几秒后，陆寒川伸手欲要推门，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等一下！”

    陆寒川回过头去，见是敏言，不由得一愣。

    “谢姑娘？”

    敏言走上前去，“将军，能让我先进去和他说说话吗？”

    陆寒川有些惊讶，但斟酌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

    敏言说完推开了那道房门，走入之后回身将门关好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似乎在敏言走进来之前一个人也没有。敏言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慢慢走到一个木柜前，伸手将柜门打开了。郑璿，不，是司徒璿正抱着膝盖坐在柜子里，眼巴巴地望着敏言。

    敏言轻轻叹了口气，说到：“陛下，你打算一辈子躲在这里吗？”

    司徒璿从柜子里爬了出来，他站直了身体，仰头望着敏言，“你怪不怪朕隐瞒了身份，骗了你们？”

    敏言摇摇头，“其实我也骗了陛下，我早就知道陛下的身份了。”

    司徒璿瞪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话的语气，还有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你不会真以为我相信你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吧？”

    “那、那你还敢那样对朕？！”

    敏言摆出一副哭脸，“如果陛下要责罚民女，民女也没办法了。”

    司徒璿盯了敏言半晌，最终低下头来，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到：“朕不想当皇帝……”

    敏言怔了怔，开口问到：“陛下为什么这么想？”

    司徒璿抬起头来看着她，“敏敏jiejie，你装作不知道我是皇上，一直把我当小璿好不好？”

    司徒璿的话令敏言心中动容，她低下身来对他道：“我也想一直把你当小璿，所以即使已经猜到你的身份，还是没有揭穿。可是皇上，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逃避的。你是一个孩子，可也是这个国家的君王，不可以这么任性。”

    “可是敏敏jiejie，朕并不想做这个国家的皇帝啊！朕原本只是父皇最瞧不上的一个儿子，是华渊渟看朕年纪小，又没有家族背景，比其他皇子好控制，硬把朕推上皇位的。还有朕的母后，她也不是朕的亲生母亲，朕的亲生母亲在朕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死了，现在的这个皇太后是帮着华渊渟的！”司徒璿忽然一把抱住了敏言，带着哭腔说到：“敏敏jiejie，朕不想回去！那个皇宫好可怕，朕只想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玩耍，不要什么锦衣玉食、至高皇权！”

    敏言的心有些微微发抖，她闭了闭眼睛，然后狠心地将司徒璿推开了。她面容严肃地说到：“陛下，我以为这些天来的生活能让你长大一些，没想到你还是一点没长进！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集市吗？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累，他们也可以丢下自己的摊子不管，可赚不到钱，就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家人会活活饿死！他们那么努力地生存着，可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君主都不愿承担他的责任，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敏言叹出一口气来，语气放柔了些，“陛下，不要害怕，你现在还小，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变得强大。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原本在你眼里十分可怕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可怕。总有一天，你会强大到足够可以战胜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