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魄琴心
醉仙楼的生意本就很好，最近又比平日好上许多，这要多亏了敏言想出来的那些新鲜的菜名和菜式。敏言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那些菜名和菜式大多是她从一个美食节目里“盗”来的，但生活所迫，她也没有办法不是？大不了回去之后，她给那个美食节目的栏目组写一封长长的感谢信好了。 醉仙楼的生意越好，就越忙不过来，敏言也加入了跑堂的行列，她能将菜名的来由和典故说得活灵活现，很受欢迎。忙了一圈下来，敏言躲到一旁休息去了，她刚倚靠上墙，就见一玄衣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剑眉朗目，英气逼人，可眉宇之间却仿佛带着淡淡的愁绪。敏言见跑堂的阿东将男子引入了三楼的雅座，然后他匆匆忙忙地跑下来告诉敏言，他现在忙不过来，让她去招呼上头的那位贵客。 来这儿的都非富即贵，敏言倒也没问是什么样的“贵客”，屁颠屁颠地就跑上楼去了。进屋之后她见男子端坐在桌前，于是上前热情地向他介绍了一堆菜名。不过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敏言知趣地停了下来，问他到：“这位客官，你需要什么？” 男子这才抬起头来，“可否取一张琴来？” “啥？！” 敏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男子道：“我常坐的那间雅室配有一张琴，不巧今日那儿已经有人了。” 醉仙楼除了“天”、“地”、“人”三间豪华包厢外，还有以“琴、棋、书、画、梅、兰、竹、菊”为主题的八间雅室，分别满足有不同喜好的客人。这几个房间不同于其它的雅间，平日里不管是否人满为患，这几间房都是空着的，以随时供地位尊贵的客人享用。 敏言想起霍随安房里有一把琴，于是一拍手，说到：“你等着！” 她转身朝霍随安休息的房间跑去了，到了那里，她发现门是敞开着的，但里面却没有人。敏言走了进去，很快看到了放在琴案上的一把七弦琴。她小声念叨：“老板，顾客至上，你不是个小气的人，应该会原谅我的哦？” 说完，她抱起琴离开了房间。 敏言把琴拿进了三楼的厢房，她把琴往桌子上一摆，笑眯眯地说了声“请”。男子道了声谢，然后把敏言放反的琴面向自己摆正。敏言尴尬地笑了笑，退出了屋子。她原本打算就此离开，可第一串琴音飘出来时，她就无法移动脚步了。 琴声起初低沉如龙吟，顷刻之间又直冲上云霄，在九天之上盘旋游走一番后，又如银河一泄千里。敏言并不太懂音乐，但此刻她听到这琴声，觉得抚琴之人是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倾入这琴中的。当琴音歇止，敏言仍呆呆地站立在那里，脑海中似乎仍有挥之不去的琴声。她终于体会到何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屋中的男子走出来时看到敏言还站在那里，不由得一愣。敏言原本打算赞扬一下他的琴技，可一张口却变成了——“你有心事啊？” 见男子一脸错愕，敏言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她怎么能问客人这种私人问题呢？ 男子并没有责怪敏言，他迟疑了一下，问到：“你何出此言？” “那个……我听你弹琴，觉得你好像不开心。” 男子眸光一动，“你从琴声里听到了什么？” “呃……好像有愤怒，有无力，还有……迷茫？你似乎想压抑住你的这些情绪，可最终还是把它们一股脑儿宣泄出来了。现在是不是感觉心情舒畅些了？” 男子的双眼渐渐睁大，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敏言，说不出一句话来。 敏言觉得有些尴尬，于是笑了笑，说到：“琴还要么？我去把它收了？” 男子点点头，敏言便进去取琴了，待她从屋中走出，那名男子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颀长的、有些寂寥的背影。 不知为何，敏言轻轻叹出一口气来。转身欲将琴送回霍随安房里去，可险些撞上一个人，叫她吓了一大跳。 “老板？！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随安原本望着那名男子离去的方向，这时才转过头来看向敏言，“有一会儿了。” 敏言赔笑道：“这个……刚才那位客官说要弹琴，我想起你房里有一把，又想起你说顾客至上，所以就去找你借，可是你恰巧又不在……” 霍随安摆摆手打断了敏言的话，“无妨，我也有许久没听到朔风将军的琴音了。” “朔风将军？” 见敏言一脸疑惑，霍随安奇怪地看着她，“你不认得朔风将军陆寒川？”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忘了你是从乡下来的，稍有一点见识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陆将军。” 敏言汗颜，在这里常常碰上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总以自己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搪塞过去，这借口倒是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虽然不知道这位“朔风将军”的事迹，但敏言还是对这位弹得一手好琴的年轻将军很有好感的。好吧，长相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准备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敏言还在回想陆寒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就听霍随安来了这么一句。她不由得来了精神，“老板，我们要出门啊？去哪里？” “去东郊。”霍随安说到，“你去厨房里拿一盒鹅黄酥，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敏言听说可以出门，高高兴兴地跑去厨房拿了点心，跟着霍随安坐上去东郊的马车了。在车上，敏言一直掀着帘子向外望，这么些天来，她还是头一次有机会看看梁都热闹的街巷。 敏言心情极佳，顺口问霍随安：“老板，你不带阿东他们，而是带我出来，是不是因为我表现好哇？” “不是，是因为你最闲。” 敏言瞬间拉下了脸，“老板，你不知道适时地鼓励员工能够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增加他们工作的动力吗？” “哦，好吧。我带你出来是因为你是个优秀的伙计。” 敏言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转头继续观赏窗外的风景。 还未尽兴，马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敏言跟着霍随安下了马车，抬头一看，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黑木金边的牌匾上写着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字：“渊——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