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螟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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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生出门,反手把门带上,才道:“刚才又发作了,刚打了镇定,现在睡着了。” 老严点点头,眉宇间有些发愁。顿了顿,道:“太太请了先生过来给看看,您看方便么?” 医生看了看我俩,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老严道:“时间别太久。” 老严点头之后,那医生就离开了。 全程……无介绍。我看那医生离开,年纪不过不惑之年,像是自视甚高。这老严头也对他高看一看,连太太请来的,都要征询他的同意。想来,不介绍也有它的道理。 我脑洞的时候,老严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对着我俩,做了个手势,把手掌往下压了压,我明白,动静小点儿就是了。 房间挺大,里面放着好多医疗设备。我突然想到了那家医院见到牟祥文的时候,不过,那里再怎么着也有个医院的样子。这里的情况,更像是临时改装成了监护室。屋子里还透着些许之前的奢华,只不过现在到处都是消毒水味儿。还有……我仔细闻了闻。有一股像是发霉的味道,却又不太像。书库里藏有发霉的味道,我还挺喜欢的,但这里发霉的味道,让我觉得有点儿恶心。 黑哥扭头看了我一眼,朝我笑笑。 笑什么?我看着他后脑勺。 其实,我一进到这房间,就看到了偌大的床上躺着个人。只是,我有个习惯,在到一个地方,若是从容的时候,先整体观察一下。 床上的这个人,带着氧气罩,像是睡着了。我先前也听到了,被打了镇定剂。 老严带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就侧身站在一旁,既不解释也不多言。 黑哥对他摆摆手,意思让他出去。 老严迟疑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俩以及床上这个不省人事的之外,黑哥才对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待我走近之后,黑哥没说话,轻轻掀开了被子,解开几颗衣扣,露出胸腹。 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床上躺着的,是个男人,年纪么,二十啷当岁,不过消瘦的可怜,颧骨深陷,锁骨高耸。肚子上的皮有些松,露出些许肋骨的印子,说明这人是段时间之内暴瘦。让我吃惊的,是他身上遍布的水泡,这些水泡颜色很深,有些破了的结成了黑色的痂。这些水泡从锁骨至肚脐以下,皆有分布,以胸口为最。 黑哥看了我一眼,又将衣服弄好,重新把被子盖上。围着屋子走了一遭。然后示意我看。 房间的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画着一些朱砂符文。难道是这些符文搞的鬼?我看不懂,若是玄沌子在就好了,再不济风舞阳也行啊。 犹豫间,黑哥朝我招招手。 离开?什么都还没做。我心里虽然这么说,但仍然跟了出去。 老严在外面等候,见我俩出来,示意我们稍等片刻,然后离开了下,才又转身回来。我猜他是去找刚才那个医生了。 黑哥不以为意,等老严的时候,他还去露台转了一圈。 等到老严回来之后,便领我们重新去见了那老太。 “二位有何高见?”太太仍然坐在摇椅上,不知是不是腿脚不利索,反正没有站起来过。 黑哥笑笑:“我看到锁阳阵了,像是天师道所为。” 老太太原本毫无表情的脸色,有些微微一变。 “这点儿小事儿,天师道连锁阳阵都用上了,为何还需要再请我们?”黑哥淡淡的笑。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我一无所知,只有听着的份儿。 太太沉默了片刻,说到:“治好了,你随便开价。” 黑哥笑笑:“这可是您说的。不过我兄弟二人,不理江湖事,这次要背上些东西,这个数不过分吧。”说罢,伸出手,拇指食指垂直——八。 八……八是什么意思? 太太皱皱眉:“我没那么多。” 黑哥道:“夫人您开玩笑吧。开豪车住洋房,区区这么点儿,换条人命。” 那太太沉默了下,道:“你该知道,这些东西,我不过只有使用权,这次是我私人下请你来的。” 黑哥想了想,道:“行,我明白了。你能出多少?” 那夫人倒没犹豫,张口便道:“一半。” “成交。”黑哥笑,“你们孤儿寡母的,我也不乘人之危。”说完,突然对我说:“先给这位少爷来点儿补药。” 我愣愣的看着黑哥,心道……补药……我又不是郎中…… 黑哥见我发愣,笑道:“哦,忘记了,给你这个。”说着手往背后一伸,掏出一把刀,正是尘斩,然后悄悄对我道,“少来点儿就行,太多了我怕他受不住。” 我愣愣的拿着尘斩,忽然意识到黑哥说的补药是什么了……我的……十全大补丸……艹,阳玉……抬眼看了看黑哥,他点点头。心下叹口气,我说这货怎么非要我来呢……拿我当ATM了。 不过想归想,我还是催动木灵之气,把阳气通过尘斩逼出来一点儿,不大,也就鹌鹑蛋大小。我把这发光的小球递给黑哥,他拿在手里,一摩挲,再呈现的时候,更像一颗鹌鹑蛋了,白白的,还很Q。 我俩这番举动,把室内的另外两个人看的眼睛发直。 黑哥把这颗“鹌鹑蛋”递给老严,说:“把这个给你家少爷吃了。暂时能让他舒服些。” 老严恭敬的接过来,抑制不住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问:“温水吞服?” 黑哥摆摆手:“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塞嘴里就行了。” 老严接过阳玉,转身看了一眼主人。太太点点头,老严就先告辞,赶着去给少爷服药去了。 黑哥对那夫人一拱手,“我二人先要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再来打扰。” 那太太似乎在见过阳玉之后,态度有了些转变,虽然仍然是面无表情,但终于还是起身了,巍颤颤的,按着扶手,勉强站了起来,果然是有些不灵,道:“那就有劳二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请两位自便。” 黑哥谢过,临下楼梯,又突然转身,“那个,能不能先付一成定金?我最近手头紧。要是不行,随便先给点儿也行,就当是刚才的药钱。” 我头上一堆黑线……这人也是无耻到家了。 刚好老严从楼上下来,太太犹豫了下,道:“老严,给二位些路费。”
老严应了一声,然后替主人送客。 黑哥没有多说。我自然也不能多说。 到了楼下大厅,老严让我们稍等片刻,转身回了楼上。再下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信封,递给黑哥:“二位先行用着,不够再说。” 黑哥结果那信封,轻轻一掂:“够了够了,也就是个饭前,我俩刚忙活完,身上精光。实在不好意思。” 老严微微颔首,没有接茬。 黑哥也没多寒暄,给我使了个眼色,便出了大门。 出了大门,黑哥也没多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还没开口,黑哥就说了地方。司机秒懂,直接开走。 这地方我知道,延安西路,挺有名的一家自助餐厅。我是吃不起的,不过跟着陆爽这样的有钱人倒是可以混混。扶墙进扶墙出的状态,我没试过。不过吃过一次之后,第二天醒来都觉得饱,那是真的。 我们到地方的时候,时间尚早,人还不多。我俩这身行头,倒是遭了些许歧视。不过黑哥拿出信封,就摆平了…… 随便拿了些吃的,坐回位子,一看,两人的盘子里都是rou……我和黑哥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少?” 黑哥只顾吃,等我问了,才抬头:“没多少,没数,估计一个数。” 一个数……我心道,也不少了,反正吃饭管够。“咋回事儿?我这一头雾水的。” “先吃饭,吃饱了再说。这几天饿死我了。”黑哥嘴里塞着东西,懒得跟我说话,边吃还边喝。 酒足饭饱之后,黑哥捏着个高脚杯,半杯红酒,微微晃来晃去,问我:“知道螟蛉么?” 螟蛉?我看到人陆续多了起来,不过我已经吃饱了,便靠在椅子上,两人算开始说正事儿。螟蛉之子,意思是义子。这个词是古人的一种误解。认为蜾蠃无嗣,乃取螟蛉为子。其实是螟蛉是蜾蠃给自己孩子准备的奶粉。黑哥这么说的意思,难道…… “你是说刚才那人像螟蛉?” 黑哥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问我:“刚进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你好像在闻什么东西。闻到什么了?” “有股让人恶心的霉味儿。”我没有遮掩,他跟我打太极,我却懒得跟他摆龙门阵。 “那是怨气,我就想知道,你闻到怨气会有什么反应。”黑哥喝口红酒,对我说,“你的感觉跟别人不同,所以没有办法直接告诉你,只能靠你自己体会。比如我刚才进到那房间会有种阴冷的感觉,但我知道那是怨气。” 我的感觉……跟别人不同……这话…… “怨气?这人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儿?” 黑哥道:“不知道。不过他身上的怨气很大,我怀疑有人给他下了套。”说完,停顿了下,又道,“而且给他下套的人,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天师道的人,只敢用锁阳阵保他暂时不死,却不敢给他解开。” 我听着糊涂,却也不是毫无头绪:“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