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见周武
刘柱听周大嫂这一说，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如果外地的乞丐都涌进了京都，那下面那些人上报的‘全国一片形势大好’的情景岂不是被揭破了？只是不知道各个省是如何预防那些上京都告状上访及逃荒的人？毕竟在刘柱看来，在如今的真实情形下，上京都各色人的数目可不会少！ 但贺小凤就不同了，她的想法比较单纯，政治敏锐度比刘柱还差，和罗森相比的话，那就是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小学生的差距。在她看来，都到了京都了，能出什么事？要知道国家领导人可都在京都，京都和别的地方相比，肯定是最安全最不会出事的地方。 “周嫂子，在京都讨食不应该是更能讨得到也更安全吗？”贺小凤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呵呵，大妹子，我是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才和你们说实话。如果你们进京都讨食，十有**是有去无归的了！这还是我听那些上门讨食的逃出来的逃荒人说的！”周大嫂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早就收了起来，连声音也给压得低低的。 “这……”贺小凤当年嫁给刘柱后，也随军了那么多年，虽然在部队里做的都是一些后勤工作，但眼界早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广，更何况解放后又在妇联工作了那么多年，刚解放时又是形势最为复杂的，贺小凤虽然政治敏感度不高，但是不代表她没有一点头脑。联想到在胡家庄的真实情况，再回想起一路的所见所闻。贺小凤本来是黄黑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周大嫂，我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因周大嫂的话让刘柱更是坚定了一个人进京都找人的想法，同时为了让周大嫂帮忙的可能性加大，刘柱此时的话还是用河南口音说出来的。 “你说！都是老乡，能伸把手的肯定会伸把手！”听到熟悉的乡音，周大嫂的脸色更是柔和了几分，说话也亲热了几分，更是多了几分亲近少了几分距离。 “我想让我媳妇和两个小孩在你家呆几天，我一个人先进京都看看再做打算！”刘柱说出这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已太过于唐突。毕竟大家既不是亲朋也不是好友。甚至今天之前连接触都没有。更何况自家此时在对方眼里还是逃荒者，说不定还会给对方带来麻烦的人。 “没问题！看你们一家吃饭的样子就知道是读了书的人！连两个小孩都那么有礼，不象以前上门乞讨的那些人！更何况我们还是老乡！你就放心去！你小孩和媳妇就呆在我这！”周大嫂本来就对刘柱一家有好感，再加上自已没小孩。对刘坚和刘红又有点小心思。而刘柱的乡音又勾起了她对父母兄弟的思念。心里不自觉就把刘柱一家当成是老家过来走亲的亲人了。 “柱子……”贺小凤有些不赞同的叫道。至于刘坚和刘红对于留下来倒是没有大的抵触，一是周大嫂家有吃的，肯定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二是家里的大事一向都是听老爸的安排。来京都也是老爸安排的，什么时候进京都城当然也听老爸的。 “小凤，听我的！你带着坚儿和红儿先在周大嫂这呆着，我明天就进京都城看看！”刘柱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贺小凤见刘柱这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也没再坚持。 太阳下山时，周大勇也回来了。周大嫂并没有说刘柱他们是上门乞食的，而是说是自已老家河南逃荒过来的老乡，周大勇也是个热情憨厚的北方汉子，一听说是自家媳妇老家过来的，那个热情劲，让刘柱都觉得有些羞愧，更别提贺小凤了，唯一开心自在的是两个小的，因为晚餐周大嫂把藏了好久的一块咸rou拿了出来做了锅rou汤，还有热呼呼的黑面玉米馍，让两个小家伙吃了个肚儿圆。 第二天一大早，刘柱就离开了周家庄来到了京都城。还好进城没有什么限制，只是要求来人做个登记而已。刘柱想起周大嫂的话，多了一个心眼，没有写真名及真实的来地。而刘柱因离开河南十多二十年，去了地方又多，口音早就变了，再加上刘柱今天来之前还特地做了修饰，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整洁，管登记的人倒没有怀疑就让刘柱通过了。 刘柱进京都城后，按照罗森给的地址找到了一条小巷，来到了一扇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暗红色的大门前，他站在门口稍稍平定了下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绪，这才走上前轻轻的叩响了这扇寄托了他一家与罗森的希望的门。 “谁呀？”刘柱敲了门后，站在门前等了好一会，才传来一个女人的问话声，同时随着话音门也“吱呀”一声的打开了半扇，从门里探出一个剪着目前时兴半短发、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的头来。 “请问周武住这吗？”刘柱见眼前的这位妇女看上去面目和善，又把罗森临走前让他反复记忆的地址回忆与核对了一遍，这才带着几分试探的问。 “是的！不过现在去上班去了！请问您是……”开门的中年妇女看着刘柱一脸疑惑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实在是因为刘柱虽然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人实在是太瘦了，太黑了，那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根本和人不搭称，倒象是偷来的！这和对方平时见到的上门拜访的人完全不同。 “我是他以前的一个朋友！这次来京都顺便来看看他！”刘柱见对方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忙陪笑着解释。 “可周处长上班去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开门的中年妇女听刘柱这话，虽然神色恢复了常态，却也没有把门大打开请刘柱进去。不过还算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那我晚上再来拜访他！多谢您了”刘柱倒也没有强求对方开门让他进屋坐等，毕竟此时他也知道自已的形象根本就不象是周武圈内的人，于是客气的道了谢后就离开了。 不过刘柱并没有走远，而是走到一个离周武所住地比较近又比较隐蔽但又能清楚的观察到大门前情景的角落里坐等起来。 本来刘柱计划在那角落里坐到晚上的，没想到他的运气比较好，才坐下半个钟不到，就看到一身军装沿着小巷子匆匆行来的周武。这么多年过去，周武除了看上去显得成熟了些，外形与相貌倒和过去没什么大变化，刘柱一眼就认出来了。 “周武！”刘柱立即从躲身处小跑过去。同时嘴里低叫道。 “你是……”刘柱的变化太大。对小菊当年的一家四口人非常熟悉的周武倒一下没有认出人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得完全脱了形的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男人有些惊讶，他不明白眼前这个看上去完全陌生的男子为什么会一脸急切的叫他。 “我是小菊的小舅刘柱！”刘柱见周武因听到他这句话后那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的神色，想起罗森临走前的话。让他见到周武就直接报‘小菊’的名。当时还有些不理解。此时倒是有了几分明悟。 “刘柱？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周武一脸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小菊小舅’的男人，他记得小菊的小舅年纪最多三四十岁，可眼前这男人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十岁。而且一看就知道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据他所知，当年刘柱可是入了队伍的，难不成…周武突然想到这些年被划为‘右派’下放到各个偏远地区的老干部，脸色突的一变，迅速的开开大门，一把把刘柱拉进了大门里，同时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后就快速的把门关上。 “还记得罗森吗？他还在河南胡家庄，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给弄回京都，最好快点，我怕他捱不下去！”刘柱一见周武这动作，就知道他猜出了什么，干脆就把来的目的直接道了出来，主要也是担心罗森，而且他也没有其他人能找，干脆就赌一把，反正妻儿都留在了老乡家，如果周武是那种只顾自已的人，要抓也就抓他一个。 “罗总参谋长？他在河南胡家庄？”周武脸上吃惊的神情不是假的，他是知道罗森因为在某次京都最上层的会议上反对搞大跃进而被划成了‘右派’，后来在京都就没了消息，却没想到是给弄到了河南。 “是！你直说帮不帮忙？我走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在那种地方，别说医疗了，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我这一离开我怕他……”这么多年来，罗森在刘柱的心里不但是领导，而且还是亲人，没有血脉却远超血脉关联的亲人，想到罗森的境况，这个也算是经过战火洗礼的七尺汉子那眼圈早就红了。 “帮！怎么不帮？罗总参谋长可是小菊的干爹，如果被她知道我明知罗总参谋长的困境却无动于衷，依她的性子，她会把帮我治好的两条腿重废了不可！”周武半开玩笑半伤感的笑道。 刘柱听了周武的话，心里总算有了着落，感觉到踏实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好奇这周武的两条腿怎么又和小菊扯上关系了？小菊一家三口不是在解放前就全家离开内陆了吗？而这时最初开门告诉刘柱周武要晚上才回来的那位中年妇女因为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而出房门查看，正好看到站在院里正对着房门的周武，不由得笑问“周处长，您回了？” “罗婶，这位是我朋友！可能要在我这住段时间，你收拾个房间！中午多做些好吃的！”周武朝被他叫做罗婶的中年妇女点点头。 因为周武的话，背对着罗婶的刘柱转过身来朝罗婶笑着点点头，罗婶一见是不久前来敲门的乡下男人，虽然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答应着离开做事去了。 “这个罗婶？”刘柱等罗婶一离开，就问。 “你放心！我救过她的命，她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没地方去，就来帮我做家务了！”周武一见刘柱那神情，自然知道刘柱的担心所在，笑着解释，同时接着道，“我今天上午还有个会，因为落下了一份资料，这才转回家来拿！没想到倒见到了你！你先在家呆着，没事就去我书房看看，别到处乱走！等我晚上回来再好好细聊！” 刘柱早就从罗森那知道眼前这个周武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和他差不多的毛头小伙子了，此时的周武在京都也算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当下也没多说，看着周武回房拿了资料匆匆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