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紫蝴蝶
梁雍在梁媗面前,向来就是听话得过分的,在经过了颍川的这几个月后,某头小老虎对梁媗就更是言听计从了。 尤其在此时,沈氏还漠视了梁雍那求救的小目光后,这小老虎就更是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了,都穿好了,幸而你也还没来得及洗发,此时就也不用等头发干了,去吧。” 而在梁媗终于是满意的上上下下看了梁雍一眼后,就也终于是点头了,这下某只小老虎才总算又能重新一头扎进沈氏怀里,抱着沈氏就开始叽叽噜噜的说起来了。 但梁雍说的,其实和刚刚梁媗的也差不多。 不过就是离开建安之后,在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罢了,而暂且不提这些梁媗都是已经说过的了,就只是沈氏执掌了滁西涧那么多的分号将近二十年,天下的奇闻怪事,她还有听得少的吗? 可也就是这样几乎能说是乏善可陈的几件小事,在被梁媗和梁雍接连翻过来翻过去的说了这么两次。 沈氏却仍然一点都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神色,在梁媗偎在了她的身边,梁雍窝在了她的怀里讲着这些对于沈氏来说,已经可以算是无聊的所见所闻时,她却仍然从头至尾,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颍川好玩吗?” “好玩,娘亲你都不知道,在秦和山庄的外面是有一条从秦和山里流出的小溪,但溪面有这么、这么宽呢。” 光说还不足以表达,梁雍连手带脚的比划了起来,“每当有时间,jiejie就会带着雍儿出庄去小溪旁玩水,虽然jiejie准许我下水的次数少得可怜,但溪水里可是有鱼的呢,这么、这么大,可好吃了呢!” 一面向沈氏阐述着那条小溪旁有多好玩,溪水里的鱼有多好吃的时候,梁雍还不忘悄悄的埋汰了梁媗一把,到了现在某只小老虎,还对于梁媗总是不让他下水去玩耍的事,有着不大不小的怨念呢,而这也让沈氏一旁的梁媗是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小老虎还挺记仇啊。 “还有、还有,娘亲,这条小溪可是绕着秦和山庄而过呢,所以在山庄里有很多的池塘和湖泊,而最漂亮的就要当属绛云楼的月牙泉,和jiejie藕阁里的那一个荷塘了呢。” 但就算是有不满,在梁媗闲闲的挑眉望过来时,梁雍就又赶忙一脸无事的转过了头去,然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转移了话题。 一直就在和沈氏说那月牙泉与荷花塘是多么多么的漂亮,风景又是多么多么的优美………而一切说到了最后,这小老虎却只是抱紧了沈氏纤长的脖颈,说了一句:“娘亲,要是你也和我们一起,那该多好。” 稚童低低的一句话,却说得沈氏和梁媗都是一怔。 而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沈氏才轻轻地拍着梁雍的背,柔声笑道:“雍儿把那秦和山与秦和山庄说得这么好,那等到下次,我就陪着漠珂和雍儿去那颍川看一次,好不好?” “好!”根本就不用多想,梁雍马上就笑逐颜开的大声答道。 那精致俊秀的小脸上,顿时也就绽出了一个再开心不过的笑容,灿烂的让得窗外明丽的阳光都要稍逊一筹了呢。 其实这趟回京,梁媗是有很多事情想向沈氏询问的,刚刚在南兰溪畔的时候,梁媗本也是想等梁思玄走后,再带着梁雍过去问安时向他们娘亲询问的。 可谁知等到沈氏亲自来了小云曛,也坐在了这里的时候,梁媗却又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说了,她就只是紧紧的依偎在了沈氏的身边。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可孟太妃却就不一样了啊。 在除了楚孤和梁媗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辈们,现在梁媗就只知道一个长平公主和一个祁玚,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位英王的幺女唐梦澜了。 这其中所代表了的问题,可是让得如今的梁媗不敢小看唐梦澜丝毫,毕竟若唐梦澜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就只是个身份尊贵又个性刁蛮得天之骄女的话,那怎么可能会得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的青睐?又怎么能让得太妃她老人家起了要赐婚于祁玚和唐梦澜的念头呢?
尽管最后,唐梦澜因了三皇子妃杨氏的一句话,就把建安闹得几乎满城风雨,而她与祁玚的亲事也因此最终没能成形,可就只是能使得孟太妃有了那样的念头,那就可以说明唐梦澜根本不是外人所传言的那般了。 只是梁媗很忌惮她,但更忌惮她的人,却是钟晴。 “当年,三皇子妃一句‘此女有些刁蛮了’,就让得本都已经点头同意了与祁玚殿下得亲事的唐梦澜,一夜之间就把建安闹得是满城风雨,不止跑到了陛下面前去哭诉,而且还在潇雨寺‘巧遇’了与英王妃向来就交好的郦王妃,当场就委屈得是痛哭流涕,随即又与其母英王妃进宫去给冯贵妃请安,并且在冯贵妃宫里也是啼哭不止………不过就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建安就都在传三皇子妃不喜唐梦澜,甚至以婆婆的身份欺辱与她,最后使得冯贵妃找到了理由发作,连累得蕙妃都被文帝冷落了许久,而三皇子妃更是在好长一段时间内,连宫门都没再出过一步。” 梁媗看着沉默不语的钟晴,继续说道:“之后,要不是西边海寇忽然又蜂拥而来,使得海境战事忽起,英王妃和唐梦澜也不会急忙赶回到英王身边,那当年的事情也说不定不会就那样简单得平息了的。” 这件事情,是就连当时在梁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梁媗都曾听闻过的,那就更不用说是钟晴了。 相比起梁媗,她当初甚至是有幸目睹过唐梦澜就算是在三皇子妃杨氏面前的肆无忌惮,在那个以钟晴看来是那样让她觉得压力巨大的三皇子妃面前,唐梦澜居然也能那样肆无忌惮的有恃无恐。 当时的情景,就算到了如今,钟晴也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或许唐梦澜是自梁媗和长平公主之后,唯一还能让得三皇子妃杨氏那样让步的人了,但不管梁媗还是长平公主,她们却都是不可能会像唐梦澜那般,与三皇子妃杨氏那样直接彻底得撕破脸的。 先不说长平公主背后还有文帝,她不可能罔顾了文帝的面子,就连梁媗身后也还有整个梁家呢,她就算再不喜杨氏三皇子妃,也同样不可能会与唐梦澜一般行事的。 在如今的建安之中,也不会再有谁能与唐梦澜一般,身份尊贵,而且父亲还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也完全就没有陷进建安这盘根错杂的权势网中。 无人能与英王有什么牵扯干系,而且因了英王既是异姓亲王,又是镇守一方的大将的关系,朝中众人甚至还要刻意的与英王保持距离,以免让得文帝怀疑自己有什么不轨之心的话,那才是百口莫辩了。 就算文帝对英王是极其看重不已的,连镇守边关大将的亲族子女必须留在建安之中作为隐性人质的不成文规定,文帝也直接就为了英王给废弃掉了 可那也只是文帝对英王恩宠的一种表现罢了,文帝可以用,但其他人要是也敢这么做得话,等待着他们的下场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是什么了,所以众人都不敢靠近这个极特殊的存在。 因此,但凡在有英王的地方,官员们都会下意识的离他远一些,大多数的人对英王也都是畏大于敬的,那又更遑论是唐梦澜了?只以英王对她的宠爱来说,谁要是敢惹唐梦澜的话,那英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英王在率领海师上的能力,是西殷举国皆知的,但只要是西殷的百姓,对于英王还有一个丝毫也不陌生的事情,就是英王此人乃是极其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