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长夜漫漫
“那父亲、娘亲是要和祖父商议什么啊?” 但谁知某只小老虎倒还问上瘾了,隐隐的就有一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看着梁媗,梁雍就又问了这么一句,让得梁媗是有些无语的。 “商议什么啊……” 可无语归无语,梁媗却还是在想了想后又回道:“就比如是在商议日后该怎么增加你的功课啊、学业啊这类的问题吧。” “jiejie!” 梁雍一下就不干了,梁媗却被他逗得是放声大笑。 惊得沿途的花树上本是已经在休息的翠鸟们都扑哧扑哧着翅膀就飞起来了。 不过梁媗倒也没再逗梁雍,摸了摸他的头就笑道:“祖父和父亲、娘亲在商议什么事,就不用你cao心啦,你只要回去好好的休息、好好的睡一觉就行了。” 梁媗拍了拍梁雍的小脑门,然后也不理会他的反抗,牵着他就继续往前走,直到了阙秦院,又嘱咐了关mama几句后,她才离开的。 只是一等到梁媗走出阙秦院后,脸色也立刻就沉了下来。 “刚刚在宴席之上,祖父的脸色明显不对,现在鹤寿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动静,相爷和夫人也依然没有出来,我们派去的人不敢靠近,就只能远远的守在鹤寿斋外,也不能探听到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念湘走在了梁媗身后,低声回道。 其实刚刚在宴席上的时候,梁媗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但等之后他们小一辈的人全离席时,梁媗渐渐的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而这还得多亏了梁雍。 刚刚在宴席之上,这小家伙紧张的几次都弄响了碗碟,但就在梁媗提心吊胆的害怕他们祖父就要训斥时,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让得梁雍其后还与梁媗小声说道:“祖父今天可总算是没再一直盯梢我了,不然刚刚就可能被训了。” 是啊,往常的时候,祖父对雍儿的一言一行向来都是要求严苛的,怎么今天会如此的一反常态呢? 梁媗有些怔忡,然后又再联想到宴上祖父过于温和的神情,这是在是不对劲啊。 就算她想极力忽视,那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因此也才会有了之后,梁媗派人守在了鹤寿斋外的安排。 而原先本就因了梁老爷子率三军班师回朝的消息而隐隐有些不安的心绪。 现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有了增大的趋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长夜漫漫,但今晚的小云曛内却是风灯长明,在风中整整摇曳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天边开始出现鱼肚白之后,那一盏盏的镏金五彩琉璃风灯,才终于被熄灭掉了。 但被梁媗一直辗转反侧得记挂着的鹤寿斋,却直到了次日清晨,还依然是安静如斯,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与祥和。 …… …… “长平在啼晓殿举行的离宴,你会去吗?”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是会去赴宴的。” 在赢王府世子祁玖和龙家小姐的定亲宴过后,小云曛里就多了一位常客,人家是隔三差五的就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一般的登堂入室,一点都不客气。 而让梁媗还有些无语的是,这个十分自觉的人偏偏得了她娘亲的喜爱,直接就言明让她常来,那这也使得梁媗就算再不喜欢被人自午睡中吵醒,却也只能是附送几个白眼就了事的了。 那这个人能是谁,谁又能有这样的本事,得到沈氏的喜爱呢?自然是只有英王府的小霸王唐梦澜了。 小云曛,绿纱阁,绣花流苏的垂绦宫纱在风中飘扬,刚刚自午睡中被人拽起的梁媗,此时是有气无力的倚在了铺满紫荆竹节藤凉席的大炕之上,眼眸要合不合的困倦样子。 “那倒正好了,那日我也是要去赴宴的,我们又能结个伴了。”唐梦澜轻松的说道。 梁媗却忽然就睁开了眼,看着她就奇道:“怎么,意思是长平公主也派人送帖子到英王府,邀请你去参加啼晓殿的离宴了?” “那是自然。”唐梦澜笑的很淡道:“毕竟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她要到封地之上,而我也要回转雁蒙了,这一别也不知道此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的离宴又怎么可能会不邀请我呢。” 因了祁玖,唐梦澜和长平公主也算是纠葛多年了。 但她们可能谁也没想到,他们三人之间的这场纠缠的结局竟会是以如此的形势落幕,所以不论是唐梦澜,亦或长平公主现下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复杂和无奈,也许都是无人能懂的吧。 梁媗垂了垂眼睑,最后还是努力轻松的笑道:“那也很好啊,这下我们可以作个伴啊。” “但这宴会,楚孤也会去,你知道了吗?” 先前都还能勉强维持住的笑容,户人家崩塌了,梁媗抿了抿粉白色的薄唇,可最后却还是没能再次挤出笑容来,看得唐梦澜就叹息了一声,“得了,笑不出来就不用笑了,虽不知道你和楚孤是怎么回事,但我这也算事先给你提个醒,省得到时你措手不及。” 就算唐梦澜不说,其实梁媗也想到长平公主的离宴之上,楚孤极有可能是会出现的,毕竟他和长平公主交好,这在建安都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那他会去参加长平公主在啼晓殿里举办的离宴,似乎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而这次却轮到梁媗沉默不语,在唐梦澜的话落地之后,梁媗就只是抿紧了唇瓣,并且眼底也不是没有挣扎的,她此时都已经在考虑,若长平公主的这个离宴她不出席,可不可以呢? 答案自然是不可以的,这还真就应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夏日里的午后,是极其炎热的,但因了小云曛里的绿纱阁地势本就是四面迎风,兼之又是被阁外那层层叠叠的树荫覆盖,所以平日里只要四扇大窗打开,那裂风便会汹涌穿过,把这一室的炎热也一并的带走。 因而不管梁媗此时心里到底是怎样一个纠结的心情,最终都还是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可孟太妃却就不一样了啊。 在除了楚孤和梁媗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辈们,现在梁媗就只知道一个长平公主和一个祁玚,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位英王的幺女唐梦澜了。 这其中所代表了的问题,可是让得如今的梁媗不敢小看唐梦澜丝毫,毕竟若唐梦澜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就只是个身份尊贵又个性刁蛮得天之骄女的话,那怎么可能会得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的青睐?又怎么能让得太妃她老人家起了要赐婚于祁玚和唐梦澜的念头呢? 尽管最后,唐梦澜因了二皇子妃杨氏的一句话,就把建安闹得几乎满城风雨,而她与祁玚的亲事也因此最终没能成形,可就只是能使得孟太妃有了那样的念头,那就可以说明唐梦澜根本不是外人所传言的那般了。 只是梁媗很忌惮她,但更忌惮她的人,却是钟晴。 “当年,二皇子妃一句‘此女有些刁蛮了’,就让得本都已经点头同意了与祁玚殿下得亲事的唐梦澜,一夜之间就把建安闹得是满城风雨,不止跑到了陛下面前去哭诉,而且还在潇雨寺‘巧遇’了与英王妃向来就交好的郦王妃,当场就委屈得是痛哭流涕,随即又与其母英王妃进宫去给冯贵妃请安,并且在冯贵妃宫里也是啼哭不止………不过就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建安就都在传二皇子妃不喜唐梦澜,甚至以婆婆的身份欺辱与她,最后使得冯贵妃找到了理由发作,连累得蕙妃都被文帝冷落了许久,而二皇子妃更是在好长一段时间内,连宫门都没再出过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