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琉璃盏
“这也是你母后的一片心意,既然她喜静,那平时就规诫旁人少去辰寰宫打扰她,若她有召时,你们再去给她请安就是了。要看书·1书kanshu·”孟太妃叹了一声的说道。 “是,谨遵老祖宗的懿旨。”但杨皇后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了。 “长平给太妃请安了。” 而就在孟太妃和杨皇后说起了惠仁太后的时候,人群中却忽然就走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盈盈的就拜倒在了孟太妃的身前。 “哦,是长平丫头啊,快过来,哀家刚刚都才想起问你在哪儿呢,你就自己出现了。”孟太妃向着长平公主招了招手,然后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 “其实刚刚长平已经是要向皇后娘娘告辞回啼晓殿的了,但才刚走到翠玉阁前呢,就听见内监的传报声了,真是好险,差点就与老祖宗错过了呀。” 长平公主极其温顺的就坐在了孟太妃的另一边,笑着说道。 “长平meimei真是孝顺。” 而就在长平公主把孟太妃逗得开怀大笑的时候,旁边已经安静了一会儿的杨皇后却忽然就插了一句,硬生生地把太妃她老人家的注意力从长平公主的身上给转移到了自己这边。 “哎呀,对了,长平过几天不就是要远行去她的封地三城五津了吗?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呀,到时候老祖宗一定会十分想念的,现在你多陪陪老祖宗也是好的呢。”拿出了绢帕,杨皇后说到最后竟还煞有其事的沾了沾眼角,一副极其伤心和忧怀的样子。 但杨皇后的这番作态,却让得本是浅笑嫣然得倚在了孟太妃身边的长平公主,猛地就沉下了眼,可随即她却就又重新扬眸笑了。 “皇后娘娘说得是,不久之后长平就要离开建安了,在此之前还得多来陪陪老祖宗才行,不然要是我一走,那儿孙绕膝的老祖宗肯定马上就会忘记我了呀。” “贫嘴,有你这么古灵精怪的孙儿,谁能忘记得了啊。”没有理会杨皇后的挑衅,长平公主乖巧的就又倚进了孟太妃怀里。 而长平公主的这番表态却是惹得杨皇后十分的不虞,但碍于孟太妃她老人家在此,所以杨皇后就算再不高兴,可现下也只能是硬挤出满脸的笑容来了。 “太妃她老人家怎么会来这儿,是明月你请过来的吗?” “不是。” 沈氏在人群后面对于李氏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从麟央宫里出来时,太妃她老人家都还未有要来淑仪殿赴宴的意思呢,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就过来了。” “是有些奇怪啊,太妃她老人家可向来就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呀。” 沈氏和于李氏此时都是有些奇怪的,但就唯独她们身后的梁,这时却是一脸平静的垂首站在了原地。 太妃她老人家的确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的,可碍不住有人去通风报信,请动了她老人家的尊驾驾临这淑仪殿啊。壹看书·1kanshu· 而这通风报信的人会是谁呢?梁自是不可能的。 但她刚刚可是看见了。 就在梁和唐梦澜先前分手不久之后,梁可是看见了寒竹离开淑仪殿得身影的。 也许唐梦澜和祁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但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之谊,在他们身上却是可以体现得清清楚楚,这从当初祁想要亲赴山海关参战,最后都求到了唐梦澜那儿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因此在随着其后不久,太妃她老人家忽然就驾临淑仪殿一事来看,梁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这**不离十是唐梦澜的杰作了。 尽管唐梦澜与钟晴并没有什么深交,可就算是为了祁,唐梦澜也不会坐视不管。 毕竟唐梦澜和祁也已经是相识很多年的青梅竹马了,祁的想法唐梦澜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就连对于钟晴的感情,唐梦澜就算知道的不会十分透彻,可大方向总不会错吧? 像杨皇后这般毫不避讳的“嫌贫爱富”之意,唐梦澜知道,祁是绝对不可能赞同的。 趁着沈氏和于李氏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面的孟太妃和杨皇后身上之时,梁转头向着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在距离他们不远得另一边的人群之后、宋瑶华的身边,梁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人,那个正在似笑非笑得看着杨皇后和长平公主的方向的一个少女唐梦澜。 这次,祁真是该感谢她了呀。 今晚杨皇后的这场赏花宴,真可谓是“完满”收场了。 最后连孟太妃都到场赴宴了,对杨皇后的面子也可谓是给得足足的了,只是本该高兴的人,在宴会之后却并没有如众人预料得那般开心。 而在当晚曲终人散的淑仪殿内,据宫女和内监们所言,是一整晚都未熄过灯的。 那一盏盏的琉璃玉盏,是就那般燃到了天明的。 …… …… “你是不知道,那晚本来我娘亲是气得都快晕厥过去的了,一心只等她回来之后,就真要赏她板子,不下狠手都是不可能的了。但谁知,待得我那位七meimei真回到府里时,我娘亲是都被她吓得一愣,那张脸啊,白得简直就像鬼一般,在那夜色之中望去,实在是渗人的很呐。” 镇东大将军府,小云曛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朗的人儿,此时正手舞足蹈的在对梁说道:“我那位七meimei,在家中从来就都是争强好胜之辈,轻易就都是不会低头的人,但那晚她是真的吓到我了。” “吓到你了?我那晚在淑仪殿内见到她时,那才真是快被她吓死了你。” 半倚在了铺着蜜合色透纱闪银莲花六团锦的大炕上得梁,没好气的道:“虽向来就听你说过,你七meimei与你是极其想象的,但那日在淑仪殿外见到她时,我可是被吓得差点就没跳将起来,后来要不是多亏了唐小姐帮忙,那我真得是急死了,而且这次的事情说起来,你还真该是得好好感谢她一番的。” 那晚在淑仪殿内发生的事,梁是早已经都与钟晴说了的。 因此此时梁的话才一说完,钟晴就微微的默了默,然后才点点头,轻声道:“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最后太妃她老人家是唐小姐请去的,那不只是我,连整个钟家都是该感谢她的。” “这还不简单,等到下次你们碰见时,你亲自问一问她,那不就成了。”与钟晴的忽然沉默不同,梁却颇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 虽然她知道对于唐梦澜,钟晴是感情复杂的,但其实后者与祁还真得就是没什么的。 以唐梦澜对祁玖的那份感情,要是梁还能再怀疑什么的话,那真得就是睁眼瞎了,所以此时对于钟晴的默然,梁绝对是无奈要多一些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但钟晴却是被梁气笑了,看着她就笑骂道:“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真这么简单,那怎么你每次见到那位姜家的二公子,都是如此避之唯恐不及的?而且其他的也就不说了,只上次在潇雨寺时,要不是我帮忙,你躲他都躲得是快要跳进河里去了,这件事你怎么就不说了,是不记得了?” 要说梁如今还有什么人或事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话,那姜朝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甚至于上次在潇雨寺与钟晴相聚时,梁竟然都能与姜朝碰到。 而要不是其后有钟晴帮忙的话,就像刚刚说的,梁差点避姜朝都快避到河里去了。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在除了楚孤和梁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辈们,现在梁就只知道一个长平公主和一个祁,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位英王的幺女唐梦澜了。 这其中所代表了的问题,可是让得如今的梁不敢小看唐梦澜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