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桃枝
祖父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而梁媗是曾经想向她娘亲询问一下,可谁知道她才刚一开口。娘亲竟立刻就断了这个话题。 当时梁媗就知道,无论祖父此时在不在边关,这事都是不能谈论的。 但这也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梁媗此时最关心的事情居然是最不能去触碰的,那如此一来,也只能是让得梁媗有种无力感,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切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有一段时间里,梁媗为此是有些迷茫的了,可后来梁姷却及时“拉”了她一把,要不是梁姷突然的行动,让得梁媗忽然心生不安的话,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魂不守舍到什么时候。 梁媗的确是该好好“感谢”梁姷一番的,而既然现在都已经猜测出了梁姷是想借着谢琪燕混进太学,去见祁瑜的话,那后续的应对之策,梁媗也已经都想好了。 虽然还不清楚,祁瑜和梁姷在这个时候见面是要干什么,可梁媗自然是不可能任着这两个人,在祖父这时极可能是在边关的时候再弄出些什么幺蛾子的。 但这些事,现下要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而让得梁媗有些心寒的,却仍然还是梁羡接近了沂国公一事,不管怎么想,梁媗都无法释怀。 在前世的时候,韩氏可是一直都待在了镇东大将军府的,从来就没有什么被迫自请去悲慈庵的事情,那梁茂的命运里,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一母同胞的兄长因了想巴结沂国公府,而差点就把他给推进火坑的劫难了。 真不知道当梁婳和梁茂得知了这件事情的真相时,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是的,梁媗是准备把这事告诉给梁婳的,至于让不让梁茂知道,那就看梁婳怎么想了,作为长姐,梁媗是再清楚不过梁婳对梁茂的呵护之情了。 可也正因如此,所以梁媗不觉得她会比梁婳更能了解梁茂,也更能知道关于梁羡接近沂国公景盎的事,到底是该不该对梁茂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梁媗之所以做了这样决定,只是因了其他人不可能一直像上次一样的侥幸,可以总是那么凑巧的救下梁茂的,要是梁婳和梁茂自己不能提高警觉防备的话,那别人再多的帮助也是于事无补的。 虽说现下既然娘亲已经知道了梁羡可能抱有的阴谋,那自然就不会再让他得逞的把梁茂移出内院去的,可他终究是梁婳和梁茂一母同胞的长兄,若梁婳他们自己不知实情的话,那很可能会再次陷入梁羡的阴谋里。 毕竟不管梁婳和梁茂现在和梁羡的关系再怎样的不和睦,可他们终归是要比别人亲近些的,最起码曾经是如此的,所以梁媗也就更不放心了。 因而等到次日一早,梁媗在去南兰溪畔给沈氏请安,陪着她娘亲用完早膳,又在亲自送梁雍去了鹤寿斋之后,梁媗便直接往裁素院而去了。 裁素院 冬天里的裁素院,是幽静之余又有些萧索得意味的,那一株株杨柳在冬风里是显得有些枯意了的,就算是在角落里,那一枝枝光秃秃的桃枝,也无不是在诉说着冬天的寒冷和凋敝。 在梁媗一踏进裁素院时,她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风景,但虽说裁素院里多半都是这样有些萧条的景象,可在梁婳牵着梁茂出来迎接梁媗时,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道似桂如兰的身影,梁媗便也觉得这院里的萧索之意竟散去了不少。 “三meimei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派个丫鬟来通知一声的,那样我们就能一早在外面候着了。”梁婳看着梁媗笑道,眼底虽然有些疑惑梁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可梁婳掩藏的也极好,几乎就看不见。 “大姐说笑了,我过来看望你和茂儿,怎么还有让你们出来等候的理。”梁媗倒也不戳破梁婳的怀疑,只是浅浅的笑道。 而梁婳身边的梁茂,此时脸色已经是比起前段时间来要好上很多的了,他在看见梁媗以后,就一脸不高兴的别扭样子,在除了一开始的见礼外,也就再没去理梁媗了。 不过梁媗倒是不在意,她可没期望在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后,梁茂就会对她改变态度,两人之间的感情就会与日俱增什么的,反正梁媗也没有这个打算。 只是啊,梁茂这别扭的脾气还真是一个麻烦的事情呢,梁媗轻轻地瞪了一眼梁茂,而梁茂果然马上就回瞪了过来,而且还有些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得梁媗在梁婳转身请她进屋去坐的转身时候,忍不住伸手就敲了梁茂一记。 梁茂顿时痛的眼睛都睁圆了,可梁媗却早不理他了,跟着梁婳便进屋去了,气得梁茂是在屋外跳脚不已,可他却一句话都没说,最后还就只是嘀嘀咕咕的也跑进屋里去了。 “三meimei,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梁婳没看见梁媗和梁茂刚刚的小动作,因此仍然是笑着亲自为梁媗斟了一杯茶递过去之后,便对梁媗问了来意。 “今日过来叨扰,的确是有事要找大姐,最近我正想为雍儿绣一个抹额,可有几个绣工上的问题是我一直解决不了的,听说大姐的女红极其出色,所以今天就来叨扰了,还望大姐不吝赐教。” 梁媗一面说着,便一面就让青茼把几个花样子都拿了出来,一副的确是要来请梁婳赐教的样子,弄得梁婳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毕竟在女红一事之上,镇东大将军府里的三位姑娘中,梁婳要说是第二,那连梁姷都是不敢说第一的,就更不用说是梁媗这个拿绣针的次数,用数得都能数清的人了。 可也正因了梁媗是个几乎不做女红的人,但此时却正儿八经的拿着绣样过来,说是要向她请教问题的时候,这情景不管怎么看都是有些不对劲的啊。 但尽管梁婳怎么看梁媗的这番说辞不对劲,可在面上梁婳却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的,仍然是一脸的浅笑嫣然,并且还真就对于梁媗的问题一一的回答了起来,极其认真。 而就这样,梁媗和梁婳两人就对着几个绣样认真的讨论了起来,把一旁的梁茂就那样冷落在了一边。梁茂对于女红这些事情,自然也是一问三不知,听着梁媗和梁婳的对话也觉得无趣的很。 于是一道小身影在梁媗二人的身边晃啊晃的绕了几圈,在发现她们两人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之后,梁茂在重重的哼了一声,便就直接跑去书房看书了。 而就在梁茂一踏出房门之后,梁媗忽然就不再说话了,梁婳见状,在微微的愣了一愣后便也干脆道:“三meimei,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梁媗看着梁婳,轻轻地点了点头,“昨晚,我在娘亲那儿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说大哥最近与沂国公走得非常亲近,而另一个则是有关于沂国公的某些爱好。” 在一开始,在梁婳听到梁羡与沂国公走的很亲近时,她是有些意外的,可除此之外,其他的感觉梁婳就再没有了。如今她可是再不会把任何希冀寄托在梁羡的身上了。 只是本来平静的面容,在随着梁媗不轻不重的话语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十分难堪了起来,到了最后,甚至都有些惨白了。 “虽说这只是暗地里打探到的消息,可我是绝对信任它得真实性的,但若是大姐你觉得它不可信,那也是情有可原,但我还是想请大姐你就算不信,可有一些警戒心也是不为过的,毕竟有些错误,是一旦犯了,就再也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 梁媗语气极沉的说完这最后一番话便不再言语了,屋子里就也渐渐地安静了下去,梁婳的脸色更是一直在青了白、白了青之间极其难看的转换着。 最后在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梁婳才又能再重新开口,对着梁媗艰难的说道:“这消息,三meimei的确是在母亲那儿听到的吗?” 这句话梁婳说的很艰难,可梁媗却是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梁婳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啊,她希望梁媗能再给她一点余地,不要再把她和梁茂推向那更深的悲惨境地。
还有什么,能比自己一母同胞的长兄的背叛,更能伤人的?就算他们之间为了很多的原因不和、僵持,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不好,可这一切在背叛和出卖的面前,却显得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但此时梁媗却在告诉她,梁羡为了自己的那繁花锦簇的未来,是已经要把梁茂给推下万丈深渊了,要不是上次那么凑巧的被梁媗撞到,又伸手援救了的话,那结果会是什么,梁婳根本想都不敢去想。 而这种结局,不是梁婳想要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想要这种痛彻心扉的结局? 梁婳抱着最后的一点希冀,看着梁媗,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梁媗却点头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回望向梁婳,轻轻地点了点头。 梁婳僵住了,在梁媗点头后,她就全身僵硬住了,连指尖都不能再动一下,她呆呆的看着梁媗,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而梁媗此时却开口了。 她看着梁婳说道:“大姐,我知道你把茂哥儿看得很重,因此我也不对你隐瞒什么,我觉得大哥的确就是已经动过那种心思了,虽然上次被我误打误撞的给破坏掉了,但难保他还会不会再起这种心思,再有下一次的行动,希望大姐你能对他多一些戒备之心也是好的,至于茂哥儿那边………” 说到这儿梁媗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又继续说道:“至于茂哥儿那边,告不告诉他,就由大姐自己决定吧,我不会在茂哥儿面前多说一句的。” 对于梁茂,到底怎样才是最好的,梁媗相信梁婳比她更清楚,而话说到这儿,能讲的她也都对梁婳讲了,至于她到底相不相信,之后会做出什么应对的方法,那就都不是梁媗能插手的了。 毕竟于梁茂而言,在韩氏去了悲慈庵后,梁婳始终都是他如今最亲近的人了,就好比雍儿一样,在娘亲之后,那雍儿最亲近和最信任的人便只有她了。 此时屋外正是暖阳,在这寒冷的季节,屋外那金黄色的阳光虽然已不再是那样的炙热了,可只要沐浴在它之下,人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感到温暖。 但现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在平时会让得人们不由自主的觉得温暖的阳光,此时竟只让得梁婳觉得寒冷,是那种由骨髓之中散发出来的寒冷,冷得让她全身都微微地抖了起来。 这个冬天,怎么会这么冷呢? ***** *****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大雪的到来也比往年要早了许多,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最起码在镇东大将军府里的梅林,就是在这一场场凛冽的冬雪之中,开始盛大的绽放了。 一簇簇雪白或血红的梅花,在大雪里悄然盛开,为这个萧索的冬季绽放出了最美丽的一道身影。在冬天,梅花也几乎就是这个季节里最美的存在了。 因此一到秋末的时候,镇东大将军府里的花匠们,便也就又开始慢慢地把一株株的梅树移植了出来,在府里每一条主道的两旁,都可以看到除了四季常青的雪松、桂花和玉兰树之外,又悄悄的多了一株株正在盛放着的梅花。 梅花,是府邸庭院之中不可缺少的花树,这在南兰溪畔之中也是如此的,只不过南兰溪畔里并不像府中的其他地方一般,是每到一个季节就换一批花株。 在南兰溪畔里,每一个角落之中、每一块土地之上,都是种着各色各季得花植的,一到四季轮换的时候,每一块土地和每一个角落之中都会呈现出不一样的绝丽风景,就好比现下正在南兰溪畔的庭院一禺中,那一株株与光秃秃的桃枝们比邻而居,那一株株正在落英缤纷着的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