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归宿（后有特典外传）
申志元用贝拉的清水煮牛rou以及冰箱中现有的食材做了一锅rou汤。 牛腱rou切成片，再加添加香料与马铃薯，胡萝卜，洋葱以及辣白菜一起熬制。卖相还不错，浓稠的汤汁上飘着星星点点的辣油，应该是道成功的美食，至少闻起来是不错的。 这阵阵香气让三个期待已久的食客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立刻各自盛了一碗品尝了起来。 申志元的关子是先卖给贝拉的，自然先向贝拉投去了征求的目光。 从贝拉的表情上看，她对这道菜还是很满意的“不错嘛，没想到你还会做俄式蔬菜汤，我们那管这道菜叫щи，配面包好吃到不行，我想吃这道菜很久了！” 阿雅听了歪头皱眉道“这应该是Cazuela吧，在我们老家是配米饭吃的。只是颜色……淡了些，还有这些酸味的白菜也很不一样。” 李止风笑了，心想在老家几乎家家都会做的炖菜竟然还被当成了外国菜，他参考风俗民情，地理位置，甚至史料记载等诸多因素，十分确定的说道“这不就是东北乱炖嘛，你看，土豆，胡萝卜，酸菜，牛rou，哎……不愧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啊，这乱炖挺正宗嘛，还有酸菜。”说道后面李止风开始用中文自己唠叨起来，甚至加了点东北口音。 申志元听完这些评论整个人感觉不好了。 “我明明做的是韩国泡饭啊……怎么会……”一向对自己的厨艺十分有信心的申志元感觉有些受挫，自顾自的碎碎念道“果然加上块状的胡萝卜跟马铃薯太过奇怪了吗？不应该啊……” 当申志元还在自我怀疑的时候，其余三人已经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了。看到贝拉用面包蘸着汤汁吃，而李止风则端着米饭在汤里捞菜，申志元不禁摇起头来。唯独阿雅的表现让他喜出望外，阿雅直接将米饭扣在了自己的汤碗里，将汤与米饭拌在了一起。 “还是有会吃的人嘛。”申志元的自信心终于开始恢复了。 但不料阿雅尝了一口汤头之后却摇了摇头，跑去拿来一盒牛奶，倒在了汤里。 看到了阿雅的举动，贝拉做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也太……太……聪明了，本来这道菜是放酸奶油的，但家里没有。来，给我也倒一点……” 如此看来，李止风反倒是正常的了。 申志元一把夺过了李止风手中的米饭，扣在了李止风的汤碗中。愤愤地说道“这样吃才对。” 看着申志元将面前的rou汤搅成了一摊浓稠的块状物之后，李止风简直要哭出来了。 晚餐后，李止风自告奋勇的跑去刷盘子，为的就是偷偷的将那碗粘稠的块状物倒掉，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泡饭吃法。 申志元，贝拉，阿雅三人在客厅喝着咖啡，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毫无征兆的，贝拉开口说了句话，这句话让申志元颇感震惊。 “阿雅，你若是放弃报仇的话……可以吗？” 阿雅愣住了，她怀疑自己没听明白贝拉的意思。 “贝拉，你……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比如上学，交朋友，谈恋爱，跟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贝拉眼目低垂，这些话好像她也在说给自己听。 申志元趁机解释道“贝拉的意思是说，你可以选择另外一种人生，遗忘过去……” 阿雅没有让申志元把话说完，瞪着申志元的双眼惨笑道“遗忘？你试过亲人在你眼前被折磨致死的感觉吗？换做是你，你忘得了吗？” 申志元哑然，贝拉也是沉默。 “我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训练。”阿雅搁下手中的茶杯便气冲冲的回密室去了，茶杯与杯盘的撞击声可以听出她的不悦，也可以判断出她报仇的决心。 贝拉低头不语，只是摆弄着手中的茶杯。申志元感到有些内疚，看来在某些方面，贝拉跟他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半响，申志元开口问贝拉“你教她使用的这些……方法，都是你之前经历过的吗？” 贝拉笑了起来，那笑容是那么的凄惨“怎么可能，跟我经历过的那些相比，这些只能当作游戏来看，你不会想知道我究竟经历过什么的。” “我对你们这类人的了解仅限于小说跟影视剧作品，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们为组织卖命的？” “有些人是精神崇拜，忠于组织终于国家，舍小我成大我的狂热者；有人则是出卖灵魂的等价交换，与效力的组织相互生存相互制约，付出与回报的交易关系；再者就是像我们这种被制造出来的工具。没有自我，没有信念，只有一种病态的归属感。” 贝拉自厨房取了一瓶红酒，自己斟了一杯，接着说道“培养我们的组织叫做蜂巢，我们便是为这蜂巢卖命的工蜂。工蜂侦查觅食，贮藏蜂粮，遇到敌人便会义无反顾的发起攻击，最终的下场便是蜇针连着自己的肠脏一齐留在敌人的身上，为捍卫蜂巢而亡。” 贝拉的语调虽说平淡，但申志元还是从中感到了那种无奈与煎熬。她自斟自饮，微醺的红晕又浮现在她的俏脸上，酒精虽说能够缓解她心中的压抑，但却又会解开她封印在记忆深处的伤痛。 “你说的没错，在命运转折的那一天，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是蜂巢，当时我没有选择，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但阿雅不同。仔细想想，这一切都是仇恨驱使的，是复仇将我逼上了这条路。” “你报仇了吗？” “当然，若要成为一名工蜂，最先做的便是要手刃自己的仇人，这是一种仪式。” “手刃仇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那感觉……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也许有那么片刻的畅快，但很快便归于空虚了，因为我做完了最后一件为自己而做的事，我已经是一只只为蜂巢做事的工蜂了。” “我无法理解你们这种归宿感，怎么会像工蜂一样盲目？” “并不是所有工蜂都是心甘情愿的。” 贝拉的话让申志元想起了柳光成。 柳光成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他们兄妹，并非出于自愿。看到贝拉那种绝望的心态，申志元扪心自问，对于同是受害者的柳光成来说，这样的代价确实太过高昂了，以至于让他感觉欠柳光成的人情债仍然没有还清。 申志元将茶杯推向贝拉，贝拉怔了一下，心想这种气氛应该不会是让自己给他倒咖啡吧。 “就喝一杯。”申志元说道。 贝拉笑了笑，在申志元的茶杯中倒满了红酒。 密室里换上了新的灯泡，李止风拿出了速写本，重新画起了静物素描。 阿雅走到了他的身边，虽说还是一脸的冰冷，但眼神柔和了许多。她将一杯牛奶放在了李止风的身旁。 “这牛奶里不会有毒吧。”李止风心想。 “总之，谢……谢谢你。”破天荒的，阿雅主动开口示好，虽说语气尴尬的很，表情也很不自然，但李止风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善意。 ---------------------------------------------------------------------------------------------------------------------------------------------------- 《外传。柳氏宗族》 在韩国，有一些繁衍数代的大家族。 这些家族在当地被称作“宗家”，代代均由嫡长子传承，大都推崇“三纲五常”的儒学精神，重视传统文化的延续，即使在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也仍然发挥着超越时代的积极作用，广受社会的关注与尊重。 柳氏家族便是这些宗家中的佼佼者。除了严苛的传承精神思想以及传统技艺之外，柳氏家族更注重与时俱进。懂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这也是柳氏家族当初被万神殿看中的原因。 柳氏宗家的兴衰史非常具有传奇色彩。 柳氏宗家并非为朝鲜土著，而是由大明朝迁徙而来。而且在他们迁徙到朝鲜之前，姓氏并非为柳，而是李氏。 最初李氏只是大明京师周边的一家从事珠宝生意的商贾人家。李氏珠宝不但手艺精湛，而且理念超前，深受京师贵族的喜爱。 当时的家主名叫李立，是李氏珠宝行第六代传人，此人擅长察言观色，且颇有心机，面对停滞不前的家族事业，李立一直在寻求更进一步的方法。 李立有两子，嫡长子叫做李珍，秉性忠厚，早早的接过了家中的珠宝生意，而且在珠宝加工的造诣上远超父亲。二儿子李然为庶出，虽说其聪明才智远超哥哥李珍，但他的心思不在家传的手艺上，而是更喜欢研究江湖秘术。兄弟二人虽说是同父异母，但哥哥忠厚善良，弟弟踏实本分，相处很是融洽。 李立对家族事业的运营与前几代家主有很大不同，他的重点并不在钻研手艺上面，而是活用官商之道，借生意之便，结交权贵。日积月累，李氏珠宝生意在贵族圈子里名声越来越大，机遇也迎面而来，经贵人推荐，李立进到宫中为朝廷效力。 李立进入宫中之后可谓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使得家族事业如日中天。但好景不长，李立在朝廷中依附的贵人倒台，李立也因此受到了牵连。朝中的敌对势力想方设法的迫害他，李立竟因一串珠宝被罚廷杖三十。刑罚结束后，李立被逐出宫，不久便郁郁而终。 厄运远远没有结束，他们家族被处处刁难，京师的生意也无法进行下去，不得不全族迁徙。李氏兄弟二人一路向北，沿途寻找能够东山再起的新家。李氏珠宝卖的是手艺，只要手艺还在，他们就有信心再次闯出个名堂。 但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生意总是遭到阻挠，几次投资都打了水漂，家境越来越困难。李氏兄弟开始意识到是李氏珠宝的金字招牌给他们招来了麻烦。为了寻求出路，他们隐姓埋名，全族更姓为柳，迁徙到建州卫从头做起生意。 命运再次跟他们开了个玩笑。由他们加工的珠宝被进贡到了宫中，他们的行踪再次落入了仇家之手。即便到了这个田地，仇家还是没有放过他们，在建州卫的生意又以失败告终。 李氏兄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柳家家史中明确记载了李真李然两兄弟自公元1447年，携家眷迁至朝鲜。 李氏兄弟决定不再改回姓氏，彻彻底底的斩断之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们打出了柳氏珠宝的招牌，在汉城周边做起了生意。凭借柳珍的高超手艺，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 巧夺天工的柳氏珠宝很快引起了朝鲜朝廷的注意。柳家接到宫廷的召唤，要求家主柳珍也就是当初的李珍到宫中任职。 玩弄权术即可能让人平步青云，也可能引得业火烧身。因宫廷争斗流放至此的兄弟俩都认为前往朝庭任职凶吉难辨，但君命难违，柳珍最终还是赶赴尚衣院任职，宗族的生意交给了他的长子照料，柳然则在幕后全力辅佐。 正如兄弟两人当时所想，柳珍高超的技艺招人嫉妒，很快便在尚衣院遭到了排挤。柳珍遭人陷害被关入大牢之中，这个历经磨难的宗家再度没落。 在这之后，柳然带着一宗家眷脱离了宗家，并隐瞒了与老宗家的一切关系。柳然并非是害怕受到连累，而是想要找到一个解救哥哥的机会。若想要救出哥哥，就必须要进到宫中。 柳然的大半生都在四处寻访高人学习秘术，通过常年的积累，柳然从平生所学的点点滴滴中提炼出精纯的真谛，渐渐创造了其独有的方法。 在学到的众多秘术当中，柳然最为精通的两门便是“读心”与“御梦”。通过这两门秘术，柳然不但能读出人的心思，还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行为。 柳然开设了一家算命馆。打出了“穷人算命分文不取，富人算命要收万贯”的招牌。这看似荒唐的招牌引起了一些贵族的好奇心。 柳然料事如神，有如天助，前来算命的人都是交口称赞，为之奔走相告。不出一年，柳然名震八方，很快被皇族看重，顺理成章的召入宫中。 借鉴宗家败落的历史，柳然得出了一个结论：若想生存，就必须要做最顶层的胜者。正义是胜者专享的头衔，若是失败即便是惊世骇俗的贤者也没有做出正义之举的资格，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 柳然心狠手辣的除掉了一切影响柳家的敌对势力，哥哥柳珍的案子也得以昭雪，不但官复原职，还受封了一块封地，正是这块封地上开采出了韩国品相最好的紫水晶原石。柳氏宗家自那起便开始转运。 柳珍柳然同朝效命，却隐瞒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实属欺君，加上柳然铲除异己时使用的手断，条条都是大罪，柳珍柳然根本不敢提及之前的身世。后来，柳珍柳然两兄弟同时受到皇族册封，彻底失去了复合的机会。 柳珍教导子孙铭记着柳然一脉的恩情，柳然也要求自己的后代不忘身份，守护宗族。虽说分成了两个宗家，两脉子孙一直共生共存。 壬辰倭乱时期，倭寇攻破了朝鲜闭塞的大门。开城、平壤相继失陷。虽说最终勉强驱赶了敌寇，但元气大伤，形势非常严峻。 柳氏家史警示他们的后代，依附的势力倒台之日，便是宗家没落之时。朝鲜王朝的这百余年的坚实靠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正当柳氏宗族危机意识觉醒的时候，万神殿找到了柳然一脉。万神殿承诺保柳氏宗族万年昌盛，但前提条件是柳氏宗族需要誓死效忠。 经过几番思量，柳然一脉决提出了一个“与荣俱荣，与损自损”的条件。他们要求柳氏正宗同时享有加入万神殿的权利，如果万神殿的那些严苛的要求他们无法兑现的话，相应的惩罚均由“影宗”来背负。 万神答应了这个条件，柳然一脉以柳氏“影宗”的名义签下了契约。 就这样，柳氏两脉一直传承至今。 严苛的契约让“影宗”族人数量锐减，而正宗在契约的帮助下愈加强盛起来。正宗对影宗的态度一直心存感激与敬畏，影宗的长者也通常是整个宗族的长老，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