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仆童家奴，王侯将相

    斩红郎的灵气一道道，一重重灌入体内，暗劲如刀锋般透入一点点切割着他的身体，每一次互攻他的身体都承受着剧痛，而那层层叠叠纷涌而来的青色灵气好像是大海中的浪花，此起彼伏，几番跌宕。

    恍惚中这青色的灵气又变成了蓬莱岛外怒啸的海水。

    一望无际的东海常年都是怒波翻腾，而蓬莱岛则位处东海的中心，吴玉便出生在那座岛上。

    不是神州人眼中可飞天遁地，驾鹤西游的蓬莱仙人，他只是燧人氏家的一个小放牛娃，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但那些仙人们常年闭关修行，出关则驾鹤西游，泛舟海上，他一年也见不到他们几次。

    神州与蓬莱相隔一海，神州人向往这座仙岛，仙岛上的人自然也知道在海的另一端有广袤富饶的神州大地，岛上的仙人可驾云往返两地，但吴玉这样的仆童就没这个能耐了，他只能从燧人氏家的藏书阁中找到关于那片土地的记载。

    根据书中记载，那个名叫“九州”的地方广袤无垠，那里和蓬莱一样有飞天遁地的修士，有云游四方的高人，有一个个宗派，一个个国家，有春夏秋冬四季，有林立的各族......，相比之下被人视作仙境的蓬莱仙岛是多么的小啊，这四季如春，一成不变的地方又是多么无趣啊。

    蓬莱岛很美，岛上时常有甘霖般的春雨，有生机澎湃的朝阳，有灿若烟花的晚霞，还有傍晚时在东海边上嬉戏的仙鹤。

    可是和书中记载的神州大地相比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这里再美的仙境看了十年也该看厌了。

    这十年里每一天他要做的事都是生火，劈柴，煮饭，劈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没有变过，偶尔那个慈祥的仙人出关来会教他一些术法，间或来访的仙人也会送他一些东西，那些人都待他很好，但他始终都只是一个仆童，一个放牛娃，这一点从没有变过。

    这个地方很好，可为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仙人，而有的人一辈子都只能是家仆呢？

    他时常坐在栈桥上眺望着怒波万顷的东海，遥望着神州的方向，神思渐渐飞到远方。

    好像去那片土地上看看，书中说九州万方有山万座，水万条，无边无际，广袤无垠，书中说那里有儒道佛墨，百家争鸣，书中说那里有奇花瑶草，珍禽异兽，种族林立，书中说那里有不一样的日落晚霞，不一样的春秋四季，书中还说那里有一个个宗派，一个个国家，一个出身低微的人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好像去那里看看，去那里做一番大事业啊。

    起初他只是一个人遐思，后来有个人陪他一起眺望，那个人叫江牛，有巢氏家的牧童，他的结拜兄弟。

    再后来他们身边又多了一个明媚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名叫琼菲，是女娲氏家的小丫头，江牛的妻子，两人是指腹为婚，成婚时才十四岁，那时的琼菲尚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那个叫江牛的男孩虽然看起来憨憨的，傻傻的，但对她却是掏心掏肺的好，每次他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她都觉得甜滋滋的，她以为那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懵懵懂懂的就嫁给他了。

    那时的她自然料想不到当她渐渐长大，渐渐懂得什么是感情时她的心会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

    和吴玉结拜的那一年江牛十六岁，琼菲与他同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坐在栈桥边上捧着一本书，老黄牛在一旁啃着青草，在他身后还有一条小船，他便倚靠在船身上不时翻弄着书页，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那张脸英气勃勃，丰神玉骨，那一瞬间她仿佛嗅到了花草的芬芳，心脏微微一缩。

    “琼菲，琼菲”，

    身后忽然传来江牛的声音，他气喘吁吁地跑来和往常一样把热乎乎的草饼递给她，看着她呵呵傻笑，转过头时看到吴玉也在这里，面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咦，大哥，你也在这里，真巧啊，琼菲你看，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吴玉大哥......”，

    那天的话她早就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青年放下书向他施礼的时候她脸上火辣辣的，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心也跳的厉害。

    那日之后他们很快就变得熟络了，她也经常跟着吴玉，江牛二人到栈桥边上眺望着洋洋东海，吴玉时常测量水位，把每一天的潮汐都记录下来，有闲暇时他便伐木造船。

    她不解地道：“吴玉大哥，你测量水位做什么？”，

    吴玉笑道：“离开这里，去书中记载的神州看看”，

    江牛叼着草棍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闻言奇道：“吴玉大哥，去神州做什么？这里不好吗？”，

    “这里很好”，吴玉道：“但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他站起身，面对着辽阔的大海道：“我不想永远做一个仆人，我想像主人一样飞天遁地，云游十方，和天地同寿，与日月奇光”，

    “那里”，他指着海的另一端道：“听说在那片土地上有金戈铁马，岁月峥嵘，无论出身多么低微，只要肯努力就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我要到那里开宗立派，开府建衙，我要做山外之山，人上之人，只有这样才不枉我来人世这一遭，江牛，琼菲，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愿意，愿意，吴玉大哥，我愿意和你一起去”，

    江牛尚没有回答琼菲已经兴奋地抓住他的手，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缩回手，满脸通红，但眼睛却忍不住瞥了一眼他修长而又健硕的背影。

    这才是志在八方的男子汉呢，世之所谓大英雄，大豪杰莫过于此吧。

    自那以后她便时常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测量水位，一起观天象，一起造船。

    他们很快就造出了一艘可以出海的大船，但当大船完工时吴玉却犹豫起来。

    东海时常传来的咆哮声，怒吼声让他望而却步。

    听说这海中有无数的巨凶海怪，即便白天时也浪高千尺，乌云翻腾，有时甚至有劫雷贯通天与海，这条汪洋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渡过的。

    他踌躇良久，直到有一天，怒波万顷的大海上忽然飘来一叶扁舟，海面上大浪翻腾，即便是万吨的大船也经不起这巨浪的轻轻一击，然而那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小舟却劈波斩浪，在大海中腾挪，翻转之间总是能在险之又险的关头避过大浪的冲击，有巨兽咆哮着冲出海面张口欲要吞噬小舟时便见小舟上有恢弘的剑芒惊鸿而出，那绚烂的剑芒与劫雷剧烈相撼，当空勾勒出一副残酷而灿烂的图景，一路上剑气不断，所过之处巨兽嘶吼，血浪飞溅将海水染成红色，小舟也很快登了岸。

    小舟上的两名背剑男子灿若神明，走下小船时淡淡扫了一眼蓬莱岛，目光移向目瞪口呆的吴玉。

    “蓬莱岛上的小牧童”，

    有一双湛蓝色眼眸的男子淡淡一笑，另一人则略一颔首。

    吴玉怔了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唇轻动，道：“两位先生...是从神州来的？”，

    双目湛蓝的男子抱剑笑道：“东胜神州西域人氏，复姓端木，名赐”，

    “两位先生......过得了这茫茫东海？”，

    端木赐笑道：“这世上哪有翻不过的山，渡不过的海？”，

    吴玉手指微微一颤，脸上露出笑意，躬身施礼道：“先生说的是，我还有一事请教，听说在神州人不问出身，人人都可开宗立派，人人都可做一番大事业，是真的吗？”，

    端木赐笑道：“小牧童，神州有一句话，你可记在心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既有鸿鹄之志，就不要再有燕雀之心”，

    衣袂轻动，两人与他擦肩而过，不多时，端木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牧童，你若真有登天之志，揽月之心，山便挡不住你，水也挡不住你，这世上天高海阔，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要你有心便谁也挡不住你”，

    一字一句传入耳中，他刹那间如醍醐灌顶，天际云开雾散，风清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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