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决战汉中
对于王岚平突然出师汉中,洪承畴也是始料未及,他一直坚持认为此人平定四川之后便会回师南京,因为大明王朝现在在两线作战,延平王郑芝龙正在台湾那打得不可开交,四川也刚刚结束大战,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王岚平应该立即返回南京,君臣上下一体,全力应付南海局势。 却没想到此人朝汉中杀来,携大胜之余威气势汹涌而来,在这种气势下,原先被清兵占领的城池相继不战而弃,延安、庆阳一带的清兵也被迫集结于西安,临洮、巩昌、岷州清军也相继回援汉中一带,清兵刚刚占领的这些地,民心还未归附转眼又成一场空,汉中也久属汉人之地,大战还未开打前,人和一道便不在自己这边。 为了应付这一突然的军事行动,洪承畴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早在去年阿济格在顺庆一带被明西两军夹击后,他就有所察觉,明军是否会对清用兵,要知道,此时的明清两边还受前年联清灭顺的影响,明清可不是敌人,虽然战争没断过。 为此,洪承畴以汉中城为中心,以西安为后方基地,在各处入中原的要道上添布重兵,汉中平原,那是骑兵的天下,往来百姓,纵横驰骋,洪承畴似乎很有信心在汉中大地上歼灭明军的最后力量,只有打垮了王岚平,偏安江南的明廷立即就会土崩瓦解。 王岚平进军神速,对于沿途过往被清兵放弃的城池不管不问,不驻官不慰民,只取钱粮而走,所有的一切应全都为军事服务,只有天下真正没有战争了,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 明军所过之处,百姓夹道相迎,很多人自愿前来为大军提供向导和民夫,到底是官军,在民心中军纪不在但威望和合法性仍举足轻重,汉中这地方,先后都被李自成和张献忠霸占过,富户基本绝迹,真正做到了人人平等,清一色全是泥腿子,商业早以凋零不堪,好处就是农业特别发达,粮食还真不缺,清军征完一遍后,明军来了再征一遍,也不无伤筋动骨的惨状。 王岚平刚刚步出四川,接汉王府喜报,汉王妃于四月初一日半夜诞下一女,母女平安,王岚平得有些意外,一直都没听过说,却在这时传来这种事,方菱在信中说,之所以一直没有报到军中,是怕汉王分心,王岚平只是摇摇头道,咋不来个儿子呢。 几天后,汉王府送来密报,在信中方菱说皇后于四月初五诞下一子,目前皇后已被安置在柔仪殿,无人能接近,孩子也被接回汉王府抚养,并对外宣称汉王妃其实生的是龙凤胎。 王岚平见信大喜,并回信赞方菱会办事,让她再辛苦些日子,要不了多久大军就班师了,同时也告诉她,失散多年的母亲终于找到了,并以派人护送去南京了,大概八月份能到,盼汉王府上下到时要好生照料。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江得意马蹄急…… 不管什么样的诗句都没办法形容现在王岚平的心情,慈母在上,儿女双全,群臣拜服,半壁江山在手,提兵百万众,横扫天下,这是何等待的畅快。 渐入汉中,天气渐渐没有那么炎热了,汉中北依秦岭,南频巴山,冬天的寒流为秦岭所阻,夏季的炎热为高山所淡化,四季虽是明显,却是气温相对温和,也是中华大地天然的南北分界线。 六月初,王岚平大军越过巴山山脉,沿途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山区是清兵的软肋,洪承畴也知道在山区作战是阻止不住的,也就只是象征性的迟滞一下明军的前进速度,为汉中的布防多争取此时间。 七月初,王岚平大军开进汉中盆地,汉中之战正式打响,阻止大军前进的首先便是汉中南部的据点,南郑县城,守军一万,王岚平以十万大军连夜强攻,激战至第二天傍晚,陷城,一万清军无一生还。 随后,五路大军会师汉水之畔,泱泱二十五万之众,架桥铺路,强渡汉水,进逼汉中城,王岚平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果然,一直处于进攻姿态的明军刚刚过汉水,士气正盛,这任何人都一样,连士卒都渐生骄满之气,全然不把清军放在眼里,以为就这样可以一直打到北京去,一举收复北国。 谁知却在这时候,正打算朝汉中城挺直的先头部队赵之尚的三千人便在濂水桥一带被清兵吴三桂的关宁军来了个诱敌深入,至使先头部队全军覆没,一个也没逃出来。 此时的王岚平正在南郑县,距汉中城不过百里,闻听此讯后大怒,娘的,长乐山口的一幕再度重现,他一气之下,斩了定军营两名参将,定军营指挥使赵之尚轻敌冒进,夺去兵部侍郎之衔,仍留职军中效力,重责五十军棍留到战后行刑。 如此一来,明军的进攻速度慢了下来,大军渐渐沿汉口扎下了大营,并铺设了十几处浮桥,背水一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二十五万大军可不是儿戏,一个溃散,天兵天将也拉不回来了,光是传达一个军令就得望山跑死马。 两边一时偃旗息鼓,双方都是按兵不动,明军的二十五万人除了一部驻在汉水北岸后,另有一部驻南郑,一部驻沔县,王岚平坐镇南郑县,这几日,各部将领齐聚,共同商讨破敌之事。 目前,清军以汉中为指挥中心,以西安为依托,仅在汉中周边就在驻军达二十余万,西安城周边加上这些天陆续赶来了,也有近二十万,还有的正在行进的途中,如此一来,在兵力上,双方的实力已经从刚开始时的旗鼓相当到现在已倍于明军了。 而且汉中战场实在不利于明军作战,王岚平似乎想到这是不是洪承畴的诱敌之计,从大军出川以来,进展实在是太顺利了,却刚刚进到汉中平原就被打了个迎头痛击,痛定思痛下,此战胜负难料呀。 研究完战报,所有明军统帅几乎都有同一个心思,要打汉中越早越好,拖得时间越久对明军越不利,二十五万大军的粮草都在从四川调来,太麻烦了,再拖上个几个月都不用打,光是后勤就得崩溃了。 而南京那边此时也在两线调配,东南郑家终于是打到山穷水尽了,海战的损耗是远远大于陆战,一针一线,一粮一水都得从福建陆上调运,而且台风和潮汐都是运输的大风险,又因为鹿耳门的潮汐期半月一次,所有不管郑芝龙怎么卖力攻打,补给半月才有一次,粮食弹药严重不足,就是他想拼命都无可奈何,这多少有些像近代朝廷战场中志愿|军的礼拜攻势。 前前后后郑芝龙在台湾坚持了八个多月,连他本人都在海战上丧生,好在是其部将多效力,没有形成溃败之势,王岚平得知消息后,此时的郑军除了郑森也没人能指挥得动了,早在六月末,郑森已至台湾战场,同时带去的还有朝廷调去的补给,福建和浙江一带实在是再也负担不起这样大规模的海战了。 所以说王岚平现在没办法完全指望朝廷的补给,主要的后勤线还得依靠四川,只是这样一样,战争没办法维持太久,可能会随着战线的越来越长,后勤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根本不可能维持长时间的对峙,就算最后能胜,四川也从此被彻底拖垮了。 为此,王岚平听从众将之意,不计较对城池的占领,只寄希望于一场大决战,一战而定胜负,一战而定汉中乃至整个大西北的局势。 按此战略目标,王岚平在七月初十派出一支偏师,以赵之尚的五万兵马,绕过汉中城,连夜沿汉水东进,突袭城固县,与此同时,王岚平亲自撰写战书,送至汉中城,约定七月初七于汉中城下,决一死战。 洪承畴正在为固城县的突然丢失而苦恼,固城县由来以久,相传为汉时班固经营西域时得名,此时也是汉中通往西安的要道,此城一失,清军从西安的粮道大为受阻,连援军都得绕秦岭而来,他正打算派兵夺回来,却没料到王岚平的战书到了,大喜过望呀,决战?真敢想呀,老子正巴不得和你来场针尖对麦芒和大决战,一劳永逸。 当即,洪承畴回信,表示一定应约,近百万大军的厮杀到了这些人手里就像在下一盘棋一盘从容,举手投足间每落下一子,都是几万人的死伤。 很快,七月初三,王岚平下达了全线进攻的军令,依次扫清了汉中城外的据点,清军也很明白,不怎么抵抗,全军都朝汉中集结,以逸待劳。 七月初七,两军在汉中城外拉开了阵式,要说近百万大军是什么规模,没人知道,也没人能看到部队的边缘,兵过万已是人山人海,这时怕只能说是汪洋大海了。 这么大的阵式,王岚平从来没有指挥过,看着双方连天接地的刀枪剑炮,实在是有些混乱,兵太多了也是个麻烦事,指挥不动呀,光是站队型双方都站了一个上午,到处都是人喊马厮,双方的兵马都是从各个方向齐聚而来,谁也没有偷袭,也不知道怎么偷袭,这么大规模的战场,哪怕一个小错误都有可能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所以,双方的主将都是小心谨慎。 中午,烈日当空,战场中间间隔近两里地,双方的使者也相继而回,大战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王岚平立于高处观战,当然他不是想看清对方的阵式,也没法看,也根本不是在思索战术,这样的战场上,想要临时作出应敌之策是根本不可能的,军令根本下达不下去,所有的军令和战策都是在列阵前就想好的,而作出的作战计划也完全是靠经验去猜测,管不管用都得这么来,别想什么临时改变战略部属,不改可能勇都胜,一改大军转眼就乱了套。 王岚平看着远处的清军阵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选择了这样的决战,今天他就只是一个看客,二十万对阵二十七八万,劣势不省很明显,只要赵之尚能在固城县挡住从西安来的援兵,这仗就算是打个三天三夜他都不怕。 王岚平伸手,一阵风吹来,心道:风向不利呀,弓箭上怕是占不到便宜了。 嘈乱的军阵中终于是安静下来了,四处只有那战旗迎风而起的猎猎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双方的炮口都向上昂起,都在等待着开战的命令,只是谁也没有先动手,谁先动手谁就吃亏,几万人弓箭手,火枪兵,大炮等等远程武器那是吓死人的力量,只怕冲上去一万人瞬间就能被打成一堆尸体。 王岚平等不了,因为有哨兵来报,说是西安的十万援兵三日前就出城了,这会怕已经和赵之尚在固城县接上火了,也不知战况怎么了,不过想想也知道赵之尚现的日子一定不好受,五万人在固城要顶住十万人疯狂的进攻,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全线压止去!”王岚平下了军令。 一时间,三军齐动,踏步而进,那脚步声足以踩踏一切,兵器铠甲的磨插声听得人耳朵都生疼。 轰轰轰! 清军的大炮响了起来,随后,关宁军一马当先,迎着大军冲了出来。 王岚平看了看身边的曹鼎蛟,温和的道:“成王成寇,在此一举,曹将军,我将羽林卫也一并交给你指挥,你带上你的定远营和羽林卫,绕过战场,只取汉中北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天黑前砸开汉中城的大门,我在此吸引住洪承畴的大军,决不放一兵一卒去给你压力,记住了,命可以不要,我只要汉中城,汉中一破,这几十万清军就会不战而乱” 曹定蛟没话说,在这种时候也不用多说什么,也许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已经有几百上千人倒在血泊之中了。 ** 庐都 大顺皇帝李来享正在内苑小寐,其实他根本没有睡着,从他登基为大顺的皇帝后,他好像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小小的顺国到处都是敌人,人人都想吃了它,去年的征淮安一战的败势他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真正是伤筋动骨了,连志心也消磨了几分。 好在是他祖父李自成给他留下了一批忠勇的憾将,国虽小,却是人心齐,一时方能在明清的夹缝上求得生存。 “启奏皇上,皇长姑到!”一名太监轻声的他身边躬腰说着。 李来享闻言忙站起来,理了理衣冠,他对这位皇长姑是十分尊敬,他本不是李家的后代,至于他原来的姓氏也不重要了,以一义子义孙的身份得到了李家打下的这份皇产,他是幸运的,甚至有些感恩戴德,对李自成留下的这唯一的后代就更是恨不得当亲娘来供着。 “皇上在这呀”皇长姑李氏转眼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