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敢不敢做
郑鸿奎视左右而道,“别想那么多,中原姓什么于咱们无关,你也最后忘了此事,否则有杀身之祸,四叔是为了你好,你回去也千万别提北伐之事,没人会同意,也不可能成功,江北顺贼大兵五十余万,满虏更是精兵猛将不下百万,这时候北伐,书生之见” 郑森道,“四叔此言差矣,食君这禄不就应该为君分忧吗?皇上于南京称帝,实是逼不得已,我大明国都应在北京,北伐乃是顺天应民举国称赞的大事大非,四叔莫要小人之心了” 郑鸿奎哈哈一笑,“小人,四叔在你嘴里倒成了小人了,再说了,食君之禄,你拿的不是皇粮,你拿的是丞相府的粮,你要不信你回去找那王丞相说说,看他会不会同意你的北伐,对了,你好像现在无兵无卒吧,你拿什么北伐,你回头看看,这些兵是你的吗?” 郑森正声道,“相府也是皇帝治下” 郑鸿奎道,“恩,话是如此,不过你最近有去皇宫拜见过皇上吗?我猜就没有” 郑森点点头,“是没有,一来是军务繁忙,二来皇上无召,我何敢去打搅” 郑鸿奎冷笑道,“别说是你,满朝文武,除了王丞相的哼哈二将谁也见不到皇上” 郑森不禁愣了愣,四叔好像话里有话,怎么感觉有点在挑拨丞相和皇上的意思,君相不和那是大事。 郑林道,“四叔的意思是丞相将皇帝软禁了?不可能,我这次来孝陵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呢” 郑鸿奎叹息着,这个侄子呀,太愚忠了,简直到了真假不辨的地步,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没法沟通了。 郑鸿奎道,“傻孩子,你心太直。你根本不适合待在这,听四叔一句劝,别想那些乱七八遭不切实际的事了,你还是回福建去吧。哦对了,我也傻了,以前王丞相没让你走,现在你这诗一出,只怕你想走也走不了” 郑森不解。愣道,“四叔到底想说什么?你为何如此敌视王丞相?眼下这安定的朝局不正是丞相一手cao持起来的吗?有目共睹” 郑鸿奎叹道,“对,大家都看清了,就你这傻小子没看清,你呀,将来的下场只怕要跟着弘光皇帝陪葬,记住四叔的话,四叔不害你,有机会便离开这。也不要染指军政司的军务,那只会害了你”说完便打马而走。 郑森有些木呐,陪葬?什么意思?王丞相要弑君篡位?不会吧?那还不血流成河,四叔既然劝我走,那他为何不离这是非之地。 ** 锦衣卫指挥使快步来到丞相官署,见左右没人,使将那首郑森在孝陵一时兴起写的诗给呈了上去。 王岚平扫了一眼后,脸色大变,随即将纸揉成一团,紧攥在手里。冷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成吉思汗一生东征西讨,除了战场雄风无人比拟之外,还有一项属于王者的桂冠,至今无人打破。从他起兵开始一直到死,从没有一个部将背叛他,王岚平想要征服天下,首先就是要征服部下的忠心,郑森却是个例外。 前些日子郑森奉命在奉天殿外一口气斩下了十四颗当朝大员的脑袋,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连皇上听到他的名字都不禁要在心里打个寒颤,却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敢向天下人说中原只会姓朱。 忠于大明便等于背叛自己,不管是谁越过这条底线都得死!不过现在还不是自断一臂的时机,联姻郑氏还没成呢。 随后,王岚平脸色归于平静,对张名振道,“张指挥使,你为什么忠于我?” 在李自成还没有攻破北京时,张名振只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论地位和权力远远在北京指挥使之下,后来弘光登基,原以这锦衣卫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却没想到百官没人愿意搭理他们,连皇上也弃之不用,好不容易借王丞相之手混出点模样,让他也明白过来,想要让锦衣卫荣光不倒,除了忠于王丞相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张名振拱手道,“锦衣卫江河日下,如果没有丞相的提携,终不过是一群碌碌无为之辈,属下等时刻谨记丞相的栽培,无敢有不忠之理,没有丞相,在这朝堂上便没有我等立足之地” 王岚平微笑点头,“说得好,没有阿谀奉承,也不矫揉造作,是句实话,是我让你们重获新生,那我再问你,如果我让你做一件事,成功则一步登天,失败则死无葬身之地的事,你会做吗?” 张名振拱手跪下,“但请丞相下令” 王岚平站起身,背对着他,“你就不问问我让你做什么?” 张名振道,“只做事,不想别的,该考虑的丞相一定全都想好了,属下只要一心做事便可” 王岚平大为高兴,这叫才识时务,这才叫忠心耿耿,只做事不带脑子,往往聪明人都死得早。 “你起来!”王岚平转身回到书桌边上,顿了顿随即取笔挥豪,写完,搁笔,道,“这事你敢做吗?” 张名振站了起来,侧目往桌上一瞅,心中大骇,只见那白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弑君’。 这么机密的事张名振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瞎的,什么也没看到,可偏偏他却不瞎,愣怔当场。 “怎么,张指挥使不识字?”王岚平脸上阴阳阵阵,斜眼看着他。 张名振也算是久历官场,他很明白这种天塌地陷的事如果不是丞相的亲信是决对不可能知道的,但凡知道的人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归顺,要么死,可能还有等三条路,做个忠于大明的臣子,这好像很傻,要是今天在这露出半点不忠之心,很可能出不了丞相官邸。 “属于赴汤蹈火,唯丞相之命是从,臣锦衣卫指挥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还好张名振的脑子转得快,当下赶忙参拜,以示忠诚。 王岚平哈哈大笑。将他扶起,“好,张指挥使的忠心我已了然,请起。不过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成之日,我会论功行赏” 张名振也很快就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心中暗喜:我|cao,天上下金元宝正心砸老子头上了。一不小心混了个开国功臣。 张名振进一片表忠心,“从今往后属下唯丞相之命是从,决无二心,敢问要属下现在就去吗?”他说的是弑君。 王岚平从书桌上拿过那张纸,取出火折,当即给烧了,笑道,“不急,还不到时候,你有这个准备就行” 张名振拱手。“属下随时听侯差遣,丞相,属下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秉报” “何事?” 张名振道,“刚刚接到情报,说是太平府一带出现一支来历不明的兵马,数千人,他们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突袭了顺贼的江北炮台,不过没有成功” “哦?”王岚平有些诧异,这是谁呀,有种。区区几千人就赶过江,和州黄得功泱泱五万之众都只敢固守,“查到是谁的人了吗?” 张名振道,“目前不知。不过可以肯定不是朝廷的兵,据情报分析倒有些像是地方民团,或者打家劫舍的土匪” 王岚平笑道,“勇气可嘉,顺军的战斗力我是亲自领教过,太平府什么时候有这种人物。为何地方官却从来不报” 张名振道,“属下早就听说在太平府大青山一带有一支土匪在招兵买马,不过这支土匪有些奇怪,成势也不过就是这六七个月的时间,一不抢劫二不杀人越货,更不与朝廷为难,可能当地官府没有上报,原因也在此吧,只是没想这支土匪竟然敢打过江,对了,据传这支土匪的匪首是个女的” “女的?有意思,你去把兵部尚书请来,地方武装决对不能独立于朝廷之外,要么归顺,要么便是反贼,太平府离南京不过二百里地,决不能让他们私自招兵买马” 主时,侍卫方法在门外喊道,“禀丞相,兵部尚书张大人和刑部尚书钱大人求见” 王岚平一笑,“看看,还是你们锦衣卫办事迅捷,他们呀,来迟了,让他们进来” 钱、张二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见了礼。 张煌言先开口道,“丞相,刚刚接到和州黄得功总兵军报,大年三十日夜有……” “我知道了,兵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王岚平打断了他。 张煌言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锦衣卫指挥使也在场,心中了然,暗道:cao!拍马屁都赶不上热的。 张煌言道,“兵部也是刚刚接报,还未商议,请丞相定夺” 王岚平目光又停在钱萧乐身上,“钱尚书,你有何事?” 钱萧乐忙将手里的一份奏报举起,“也是关于此事,太平府知府周世宁奏报,大青山乱患日趋严重,请朝廷立即发兵镇压” 王岚平一皱眉,“谁?太平府知府周世宁?哪个周世宁,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张煌言道,“丞相肯定听过,此人原为安庆知府,算起来还是丞相发迹前的父母官哪,不过后来顺贼李来享兵进安庆,他弃城而逃,攀附上了马士英,被调任太平知府,上任不足不年” “呵呵,原来是他,熟人哪”王岚平接过钱萧乐的奏报随意扫了几眼,“他想要朝廷派兵镇压?土匪在他的治下发展到了五千人势力,他现在才想起来上报,是不是迟了些” 张煌言笑道,“太平府没有朝廷驻军,想必那周知府有心剿贼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丞相,此事如何回复太平府” 王岚平来回走了几步,“剿匪不过是小事,奏报上也写得清楚,这支土匪不与官军为敌,不过这支土匪竟然敢‘扫虏灭顺’的口号,这是想干什么?传令太平府,招安,限大青山土匪十天之内下山向官军投降,如若不成,大军进剿,格杀勿论” 众人拱手道,“尊丞相令” 王岚平又道,“张尚书,武科开考取士一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张煌言道,“一切都按丞相之意,按部就班,各地武举人也陆续向京城赶来,民间对此事也津津乐道,群情踊跃” 王岚平点头道,“好,做得好,恩科定在三月初一,为了鼓励天下有志于为国效力的武生,你准备下,五日后南下巡抚各省,务必要将朝廷此次武科办得风风光光,不漏过一个良才,要让天下人都看到此次朝廷武科开考取才的决心和魄力” 张煌言拱手,“下官遵命”这事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此次南下张煌言还有别的目的,那就是促成东南海贼王郑氏与王丞相联姻之事,若成,东南大定。 在这屋里的全都是王岚平比较信得过的人,至少王岚平做的任何事他们不主动赞成但也不会反对。 王岚平又问道,“张尚书,江宁城现在安置了多少士兵的家眷,有什么难处没有?” 张煌言道,“目前为止来了近三万家眷,还有更多的在陆续赶来,一切有条不紊,城外土地也要丈量之中,不出两个月此事定能如期完成” 王岚平道,“好,记住,将士们征战沙场,为国效力,你们一定要安顿好他们的家眷,军饷一定要记得按时发放” 王岚平麾下的七大营,统兵权归各大将,调兵权归军政右司,军饷也独立归了丞相官署下设的财政司派发,三权分立,如此一来,各营将领便做不到克扣军饷的事,没有这个财权,他们也就没法与他们的将士勾结,张煌言除了任兵部尚书之外,还兼任了相府财政司大臣一职。 张煌言道,“属下谨记,若是没其他事,属下便回去准备南下之事了” 王岚平挥挥手,众人离去。 ** 丞相宅邸外,有一人躲在墙角探头探脑,见门口有七八名兵丁在站岗,他一时不敢进前,徘徊许久。 “嘿,说你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说话的正是王岚平的贴身侍卫方法,他正出门巡视,一眼就看到了此人,观察一阵后,走了过来。 那人獐头鼠目,头上带了顶狗皮帽,一时有兵丁朝他走来,心中胆颤,底声道,“俺找个人,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王岚平的” 方法一听,怒道,“放肆,丞相名讳也是你张口就来的,左右,与我拿下,看你也不像是好人,交应天府查查” 那人一脸慌张,忙道,“别别,军爷,小的的确有事找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