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兵临禁宫
象山大营距南京城不过五十余里,王岚平的信使几乎与大军是前后脚进的城,当马士英的探子将这一消息送到马士英耳朵里时,大军离南京城已不足二十里,急得马士英忙去找新任兵部尚书阮大诚商量对策。 两人早就合谋,目前已经策动松江总兵、杭州总兵、渐江巡抚、赣州总兵等八名各地军政大员,论兵力也在**万上下,马士英除了重金利诱,并许诺他们一旦事成,各个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这八人也纷纷表示,愿意为国效力,只要时机成熟,便带兵进京,铲除权将国贼王岚平,以正朝野视听,目前正在广结军马,筹备粮草,随时而动。 除此八人之外,另有一人,马士英是非巴结不可的,那就是拥军十五万的宁南侯左良玉,不过此人太过老jian巨滑,马士英的信使来来回回跑了数趟,银子送了不老少,可左大将军却使终没有一句实在话,只是口头上敷衍,嘴上答应马士英,可实际上,他的十五万兵马压动就没有调动,如果他真心想要大军压境,逼迫王岚平交出兵权,那早就应该集结大军了,要知道集结十五万大军,非旬月能成之事,再不动手,那就迟了。 马士英知道此人在谋划什么,也了解左良玉心里在想什么,左良玉与马士英之间的矛盾来自于弘光朝新立之初。 江北四镇为马士英的心腹将领,弘光朝建立时一个个封侯拜爵,权倾一时,可偏偏对这个当时拥军五十万的武昌总兵左良玉大将军不理不睬,要知道,左良玉可是三朝老将,不论是军功还是履历都远远高于江北四镇总兵,却在新朝伊始时被马士英冷落。 这可把他气坏了,曾一度扬言,要领五十万大军,到南京和朝廷理论理论,掰扯掰扯。 不过随着当时李自成大顺国的建立,派顺朝锦侯袁宗第领军十万南征,在湖广境内击败左良玉,左将军无暇顾及南京之事,一败再败后,收笼十五万残兵败将,杀了九江知府,兵驻九江,渐渐的也恢复了一些元气,这时候,他又想起当时这不公平的待遇来了,几次三番要求带兵巡防江南。 马士英为了安抚他,不情不愿的奏请弘光帝,封了他一个宁南侯,这才让左大将军暂缓顺江而下的念头。 今时今日,朝中发生如此变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武状元,大有鲸吞江北四镇军权之势,左将军一看又有了机会,既然马士英请我入朝,正好明正言顺,一来借此良机,兵进南京,在气势上那不用说,马步大军十五万,把江北四镇加起来也没我实力大,弄个几行省总督当当自然不在话下。 其二,灭了王岚平,顺手也将马士英一并处理了,控制朝廷,让弘光皇帝封自己个异姓王,纵观大明近三百年,活着封王的异姓还从来没有过,这等殊荣那是何等的风光。 为了这两个想法,左良玉一面口头上答应马士英,一再拖延进军日期,另一方面,暗中传下军兵,大军备战,随时开赴江南。 马士英当然清楚左良玉的想法,只是他现在没办法给左良玉太多的空头保证,牛皮吹得太大,将来真要是左良玉进京,那自己怎么办?大权照样旁落,所以他在用人时不得不再三斟酌,既要左良玉为自己所用,又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对手,马士英给左良玉的保证是,一旦王岚平被除,左将军的大军立马回防江西,并封左良玉为宁国公,此位也仅在王爵之下,不可谓不高,另外还将江西大部及安徽一部封给他,作为其赋税粮饷之地。 可左良玉不是傻子,这些地方实际就控制在自己手里,用不着朝廷再多此一举,所以双方一直没有谈笼,东进之期一拖再拖。 再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突然探子回报,说王岚平大军开拔,前军三千骑兵距南京不过二十里。 马士英傻眼了,来得好快呀。 当下,马士英与阮大诚仓促议定,一,当即修书,调已经谈好条件的八名将领火速带兵进京,目名就是‘清君侧’,二,串联朝中所有在职大臣公卿,只要王岚平一回朝,就联名上书,弹劾他私自改编大明军制,擅自处死李志,刘泽清等重将,双管其下,必能致其于死地。 南京的朝权已经被马士英与阮大诚二人完全cao控,马士英听说王岚平调镇江水师去了和州前线,马上便派诚意伯刘孔昭提领长江防务,将南京江面上的所有战船一率调至运河口,切断已经被王岚平抢走的江北淮安军南下的水路要道,以免他们相互勾结,并派人去往扬州,严密监视史可法的一举一动。 除此之外,马士英马上派心腹将领接管南京炮台,封锁南京江面,以防郑鸿逵的镇江水师回援王岚平。 事急之下,马士英与阮大诚也只能做到这些了,这样还弄不死王岚平,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二人出了阮府,街面上已经闹哄哄了,说是状元军的先头部队三千骑兵已经进了南京城,大军紧随其后,说话就到。 南京守备副将马明统领的五千守军面对气势汹汹的状元军入城,连问都没敢问,直接放行,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行走在南京的街面上,穿过层层人流,在百姓的顶礼膜拜下,大大方方地行至宫城外。 宫内的弘光帝一听三万大军兵临宫城外,早就吓得面无土色,立神无主躲在双燕妃的住处,打死也不出来。 马士英索性连后\宫的禁忌都顾不上了,招呼军卒连拉带扯地将这位体如筛康的朱由崧从床低下给请了出来,按在了奉天殿的龙椅上,皇帝虽然无用,但其地位无可替代,要将王岚平致于死地,还得这位皇帝出面。 大殿上已经聚集了五十多名大小官员,这里面清一色全是马士英的人,因为反对他的差不多全被马士英借口‘假太子案’一网打尽了,不是处死就是下了大狱,最轻的也是革职,满朝文武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弹劾王岚平玩弄兵权。 满殿之内,鸦雀无声,天气也异常炎热,众人满头大汗,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急得,那龙椅上的朱由崧更是汗流浃背,如坐针毡,不管是马士英还是王岚平,他都恐惧不已,他现在都后悔死了,原本指望王岚平接管南京城防,替自己做好看家护院的差事,好让自己能在南京城里做个安安稳稳地皇帝,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自己的想像,真是搬起石头砸断了自己的脚,后悔也迟了。 朱由崧心里不停的在祈求上苍,但愿这一切快些了结,只希望不管哪一方占了上风,都别把我这皇帝给换了,我不求做个重振大明的中兴之主,最起码也得让我做个蜀后主,不求权力,只要富贵一生,至于谁是诸葛亮,我管不着。 “定南侯,南京守备提督,王岚平晋见”宫外传来一声声的传秉。 马士英对着弘光帝点点头,朱由崧咽着口水,轻咳几声以壮胆色,“宣!” 朝上众人,一齐转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宫外的台阶。 最先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不是王岚平本人,而是王岚平的一百亲卫,全副武装地涌上台阶,分列两旁,一名身着团龙衮袍的汉子,快步踏阶而上,至宫门口时,取下腰间佩剑,交于一旁的太监,抬脚步入朝堂。 众人一看,有些愣住了,这不是王岚平哪,此为谁呀,竟然穿着只有皇室和功勋极高的勋贵才配穿着的团龙衮袍。 来人正是状元军骑兵营副将,宋宪,他身上这件的袍子,那是当日在象山王岚平亲自为他披上的,此刻这一打扮出现在朝堂上,真是格外光鲜,一小小的营兵小将,竟然也有站在朝堂上露露脸的机会,这是宋宪想都不敢想的事,不过今日他却敢来了,因为王岚平让他来的,在他身后还有几万大军。 宋宪一撩衣摆,跪倒在地,大声道,“大明状元军轻骑营指挥使,宋宪,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厅椅上的朱由崧有些蒙圈了,眨着一对小眼,看了看马士英。 马士英是怒不可遏,这成何提统,还有没有国法了,屁大个官都敢跑到奉天殿上来耀武扬威了,还带着甲士,这是想干嘛,想逼宫造反吗? 马士英怒目而视宋宪,“小小副指挥使也敢入殿议事,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王岚平呢,他派你带这么多甲士上殿,何意?” 宋宪也不惧,答道,“回皇上,回马大人,王督帅说目前贼兵犯境,为防细作潜入皇宫,对皇上不利,特选派忠心之士,日夜护卫宫禁” 兵部尚书阮大诚接口道,“笑话,皇宫自有禁卫军护卫,干他何事” 宋宪道,“回这位大人,王督帅目前还是禁卫营的统帅,宫廷护卫是他份内之事,一千甲士已经进驻皇宫换防” 马士英闻言脸色大变,出手出太快了,想这皇宫禁卫一直都是自己的人再把守,为什么被人替换了却没人来和他秉报,这小子太阴狠了。 “无法无天,王岚平人呢,他为何不来朝见,眼里还有没有皇上”马士英指着皇帝大骂宋宪。 其余众朝臣也一个个表现得义愤填膺,骂什么的都有,有那胆大的甚至直接说王岚平这是想要挟天子,要做不臣之事,还有的说立即召王岚平上殿,论他个耀武宫廷的大罪,还有的建议马上派人传旨,赐王岚平自裁,君要臣要,臣不得不死,这些人也就这点见识,但凡有些能力的都不在朝了。 宋宪朝皇帝拜了一拜,“恭喜皇上,两个月前王督帅奉皇上之命前往象山cao练兵马,目前已为皇上练得劲卒三万,王督师亲自领大军于宫城外,恭请皇上及百官检阅” 朱由崧做不得主,看着马士英。 马士英这回是明白了,心中暗道:王岚平呀王岚平,你小子太阴了,竟然想先以兵威镇摄群臣,这满朝不中用的百官在你这三万大军的军威之下,还不吓破了胆子,哪敢弹劾你。 当下马士英便道,“放肆,他既以回朝,就应当先来朝见皇上,至于何是检阅三军,那得皇上说了算了,你,去召王岚平入朝” 宋宪笑了笑,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转身朝殿外大喊一声,“恭请皇上及百官登城” 殿外一百甲士,仓啷一声,齐刷刷地将那反射着寒光的大刀给抽出半截,齐声高喊,“恭请皇上及百官登城” 朱由崧吓得一屁股就从椅上跌了下去,大喊,“护,护驾,护驾” 宋宪道,“末将护驾在此,皇上不必心惊” 马士英气得是眼歪嘴斜,五官扭曲,大喝着,“反了,反了,来人,护驾” 然而殿外无一人应答。 “请皇上登城!”宋宪又催了一次。 朱由崧在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结巴着,“好,好,朕,朕这就去” 宋宪趁机大喊,“皇上起驾,百官随扈” 王岚平自进南京来,那可不傻,他知道朝廷上有什么在等着他,也探听到一些马士英的部署,即使他不惧百官的弹劾,但悠悠众口一词,传将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影响也不小,干脆,奉天殿就先不去了,直接派兵接管宫城,城防,再把几万大军绕着宫城这么走一圈,让这帮子没见过世面的大臣知道知道,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什么叫只有刀枪上才能出权力,吓他们个七魄升天,三魂入地再说。 在一百甲士左右护送下,皇上及百官一行,心不甘情不愿地登上了宫城城楼。 “皇上驾到!” 咚!咚!咚! 宫墙下,战鼓震天,吓得朱由崧又往回缩了一步,慢腾腾地伸长着脖子朝下面看去,顿时,一身冷汗骤出,惊得他两腿不听使唤,一步也挪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