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八章 结气成凝
刚过元宵节，百花汇作为申城这个大都市为数不多的传统弄堂之一，在传承传统文化方面，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的根深蒂固。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各条弄堂口和各家各户的门前，还挂着火红的大灯笼，倒是别有一番意味。在这霓虹闪烁的现代城市里，灯笼这样的传统的物件已是不多见，只有在一些特点的节日才会看见。 走在弄堂里，华山仿佛回到了曾经依稀怀念的翠湖山庄。 逢年过节，或者是山庄大人物的家眷亲族有什么喜事，翠湖山庄的各大门宅就会挂满各色各样的花灯和红灯笼。显得格外的喜气，也格外的让人惆怅。 喜气的是有资格享受那烛光美酒的门派高层及其亲族，而惆怅的则是像华山这种无依无靠，被山庄捡来培养的普通弟子。 不过那时候华山总是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是很幸运了，如果不是门派收养，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了。 所以，华山对于翠湖山庄，总是有着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看见太多的不公和不平，为什么人一生下来就是如此的高低贵贱。但是另一方面，华山又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山庄，毕竟这是养育自己成长的地方。山庄并不亏欠自己什么，自己也没有为山庄贡献什么，凭什么让山庄对你高看一眼呢？ 弄堂不长，很快华山就走到了卫伯伯的居所前。 经过一番修葺之后，这处老屋已经焕了新的生机，而门口的大红灯笼，又提示着华山，这里面住着自己这一生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想起顾西影明眸善睐的模样，让华山哪怕用一生去交换，都是愿意的。相比之下，从前在翠湖山庄的过往，又算得了什么呢？ “笃笃笃！”华山轻轻的敲了下门。 虽然已是凌晨，但是华山相信顾西影还没有睡。因为说好的，今晚再晚也会来相见的。总不至于还要翻卫伯伯家的围墙吧？有卫伯伯这样的绝世高手坐镇，任何人想要偷摸进去都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片刻后，却没有动静从里面传来。 这丫头，又搞什么鬼，华山摇头笑笑心想！ 刚想再敲一次试试，却听的“吱呀”一声，门自己闪开了一道缝。 果然是在玩花招，华山心想，遂抬手推门而入。 屋内并无任何光亮，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感受不到。华山心下奇怪，运转起体内的真气，把感官敏锐提高的最极限。 竟然觉不到任何有人在的迹象。 如果说卫伯伯想要隐匿自己的踪迹，华山自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的，但是顾家兄妹才学了几天本领，不至于连华山这个安窍境上品也感应不到吧？ 但是，此时确实好似屋内空无一人，难道卫伯伯也帮着顾西影这丫头一起捉弄自己？应该不会，卫伯伯平时就是那种严肃木讷，不喜言笑之人，怎么可能帮着顾西影耍宝搞怪呢！ 难道真的出事了？ 华山心头感知不妙，身体急向后退去，想要从进屋的门口撤到屋外之处。 “嘭！”但是来不及华山做出动作，老宅的大门就一声巨响后紧闭起来，封死了华山退路。 华山此时已经完全不敢再掉以轻心，顾西影就算作怪，也绝没有这样的力量，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这间房子里面，真的出事了。 按说有卫伯伯在，除非老鸦会倾巢而出，否则很难想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就算卫伯伯独木难支，但是至少他自己是能全身而退的。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的情况，卫伯伯又怎么会不去通知警示自己呢！ 除非…… 华山不敢想。 也来不及他想。黑暗的屋内就像是一团无边无际的暗幕，把华山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原来在黑暗中视力毫无影响的华山，感觉自己的眼前完全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呔！”华山暴喝一声。 全身真气运转到极致，把自己所能运用的力量全部挥出来。双手凝聚成一团团的真力，以自己为中心，往屋内各处不停的弹射而出。 “噗噗噗！”但是华山已经全力以赴的弹射出的真气流，却像是掉入棉花团一般，被化解的无声无息。 敌人比想象中的强大太多，华山此时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并没有认真对待，一直以为是顾西影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越是危险的时刻，就越要保持冷静。 华山告诫自己，这是在足球场上自己所获得的心得，这一刻用在这生死未卜的关键时刻，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华山连续的攻击虽然都石沉大海，但是至少目前的局势是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攻击朝自己袭来。此时如果不想办法及时脱身，恐怕今天很可能就栽在这里了。 我不能死，我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完成，我还有太多的亲人朋友需要去保护。 敬爱的父母，情同手足的锦云，乘风，一见如故的高岳翔，李茂阳，还有情窦初生的米娜，莫小棋。更有朝夕相处，两情相悦的顾西影，这些人自己都不愿意离开他们，他们也不会舍得失去自己。 既然逃不脱这看不见边际的黑幕，华山就打定主意，并不急于冲破离开，而是心如止水的缓缓盘腿坐了下来。 就当着熟悉的小屋就是黑暗无尽的宇宙，人就像是其中的一颗尘埃，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宇宙再庞大，不也是每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组成的吗？ 人就是宇宙中的一个因子，人本身其实就是宇宙的一部分。 华山进入忘我的境界。 时而似乎自己又回到了烟波缥缈的翠烟湖面上，时而自己似乎又跟众师兄弟在沁丹居的练功房中，时而自己正跟父母围坐一桌吃着可口的晚餐，时而自己仿佛跟顾西影和顾东明一起在卫伯伯的身边，听他讲诉宇宙之源。 黑暗中闪过一道亮光，华山猛地睁开眼睛，一道精光追踪着那丝亮光而去。 “轰隆隆”一声刺耳的响声，就好像一声惊雷击穿了大地，又好像一把利剑划开了天幕。华山终于又看见一线熟悉的景象。 这百花汇弄堂的老宅，难道隐藏着这么多的古怪？ 当初卫伯伯考验乘风时就布阵出了玄襄阵，只不过玄襄阵是一道无底的深渊，而今天则是一团无尽的黑幕。 难道这一切还是卫伯伯的神奇手段？ 否则为什么自己只是被困，却没有受到任何一点攻击呢？ 不过这时已经管不了这许多，无论是真的敌人还是卫伯伯的试探，华山都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破解这个谜团，也只有这样，自己才会真的再次升华。 心念间，华山的每一缕气息都向四周散出去，把这个空间里的每一寸天地都浸入自己的生命，又把自己的生命吸入这个空间里的每一颗尘埃。 当你掌控了你所身处的那片宇宙，你就是这一切的主宰，你就能把黑暗变成光明，把死亡变成生命。 华山感觉自己丹田之中的真气之源越来越饱满，越来越厚重。直到最后，沉甸甸的就像是吸收了无尽能源的宝藏，稳稳的扎根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唰唰唰！”又是一阵奇怪的声响。 身边原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无尽黑暗，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再睁眼看时，华山又真切的看到自己还是站在那卫伯伯住所中的房子正中央。 不过这时整个屋子已经灯光通明，虽然依旧不见顾西影和卫伯伯等人的身影，但是华山却能感知到，他们的生命迹象了。 又是虚惊一场？卫伯伯为了考验自己，真的是不遗余力啊。 此时华山脑海中浮现出顾西影那古灵精怪的笑以及卫伯伯那面无表情的冷。这一笑一冷，一动一静，这一刻却十分契合的重叠在一起，成了一幅老少相得益彰的搞怪画面。 “宇宙之源，源于尘埃，尘埃之众，汇集宇宙，忘却尘埃，忘却光明，鉴于本心，才是真意……”一阵熟悉的吟唱声响起，那是卫伯伯的声音。 华山长长舒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有惊无险，但是其中的过程却是波澜起伏，有一刻，华山真的以为自己遭遇了生死的关头。而且对于华山来说，生和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想失去这段美好的人生旅程。 听着卫伯伯的吟唱，华山的心中越来越安定，就这样静静的盘坐着。 丹田中的真气慢慢的沉积沉积，变成一片片一层层的像纹理一般的圆盘。每一个圆盘薄如蝉翼，一张张一页页的叠了起来。 就像是一棵苍天大树在岁月的进化中不停地成长一般，这圆盘慢慢的向上叠起，也似乎垒成一根苍天大树，直通云霄，迈入天宫。 但是圆盘又太过柔薄，哪怕已经似乎累积了亿万张，却依旧像一棵小树苗一般，虽然充满着生命的气息，但是却始终是一棵嫩芽般柔弱。 结气成凝！ 华山突然心下惊呼，难道自己已经在向凝气境界冲击了？ 突破到安窍境界上品不久，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稳固上品境界，怎么可能立马又冲击凝气境界呢？不能这么揠苗助长，华山心中告诫自己的同时，心和丹田也受到自己本心的拒绝，开始慢慢的迟缓继续往上垒聚圆盘的行为。 “不用担心，虽然你只是初入安窍境上品，并没有稳固住修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不能为凝气境界做准备，以你的进步度和资质，进入凝气境界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在没有刻意为之的情况下，为将来做打算也是你身体本能的一种反应，你并不需要自我去排斥。”卫伯伯不仅能看懂华山体内剧烈的变化，甚至还能读懂华山此时的心意。 华山轻轻地点点头，倒是自己给自己设限了。 为将来做准备，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好高骛远急于求成，而是未雨绸缪先修基础。 有了卫伯伯的提示，华山心中才顺势放松下来，不去排斥，也不故意去为之。 “卫伯伯，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吓弟子了，上次就被吓得不轻，这次又差点惊得回不过神来。”心情放松下来的华山也难得的跟卫伯伯说着笑，不过话语中还是隐藏不住的埋怨。 这卫伯伯，别看一副严肃死板的样子，但是整起人来却也是一把好手。 “华山，你就别埋怨了，这玄襄苍穹阵，我想受之恩惠还不得呢，你却还似乎很不乐意的样子。”老魏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语气中确实都是艳羡。 “啊，这也是玄襄阵？怎么跟上次不同，难道玄襄阵也有不同的形态？”华山知道老魏说的其实没错，不过还是奇怪问道。 “玄襄苍穹阵岂会只有一种形态，自然是无穷无尽的。你卫伯伯最近为了帮助你们提升修为，一直废寝忘食的研究探寻这玄襄苍穹阵的奥秘，最近总算有了一点突破。今天这穹宇天幕，虽然不是玄襄阵的全部，但却是你卫伯伯自我揣摩出来自己能完全掌控的一个片段，正好把第一次的好处就让给你了。让你顷刻就在体内开始凝气成结了，可知这穹宇天幕也是一门取之不尽的宝藏。”老魏现在已经成了卫伯伯的言人，他说的话，自然也是卫伯伯要说的话。 华山赶紧起身对着卫伯伯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华山多谢卫伯伯的良苦用心，小子刚才口出诳言，并不是埋怨师尊你老是给弟子出难题，而是这玄襄阵中，总是能看见弟子将要失去师尊和所有自己所爱的人，心下实在是痛苦不堪，所以还请伯伯看在华山并非本意的份上，原谅则个！”华山边说，眼眶已经湿润。 华山不怕死，不怕艰辛，但是最怕失去自己所爱的人。华山自然也不是真的怪卫伯伯，卫伯伯对于华山等人的无私恩情，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华山为了卫伯伯，愿意去做一切。因为卫伯伯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普度大众！ 想要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不会像玄襄阵中那么一一受到失去的苦痛，就需要现在虚拟中去感受这座痛苦，然后从痛苦中汲取能力，壮大自己，才能避免在现实中真的生这样的惨剧。 亲情爱情之幸福，从前是没有享受过，现在体味过此中的美妙滋味，让华山为了这种幸福愿意粉身碎骨至死不渝，但是玄襄阵却是恰恰喜欢用这方面的软弱处去考验受益者。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其中的虚境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