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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番外【佛】

    盈正在屋看书,小路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尽管心早有准备,芮盈还是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蓦然扔掉那卷根本没看进几个字的书起身道:“那轩辕蕴有没有事?”

    “主子放心,陈庶那小子前脚放了蛇,奴才后脚就叫人借故将他支走,然后趁机打死了那几条铁线蛇,蕴皇子连醒都没醒。·至于奶娘那边,奴才已经警告过她,料想不会胡说。”小路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袖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筒,里面正是那几条铁线蛇的尸体。

    水月凑过头看了一眼,气愤道:“陈庶这个小人,真应该让他自己尝尝被蛇咬的滋味。”

    “主子,奴才不明白,他们已经用过一次铁线蛇,何以这次还要再用?”说话的是小路子,在皇宫里,一般同样的招数是不会用第二次的,因为重复越多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以柳莺莺的精明,不可能漏掉这一点。

    “她用,是因为此招若是成功,便可以一石二鸟!”知道轩辕蕴没事后,芮盈静下心来,掸一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轻言道:“铁线蛇的出现必然令他人再次想起曾经那个盛传许久的不祥谣言。”

    “可是皇上身染时疫而痊愈时,这个谣言早已不攻自破。”水月插嘴道。

    芮盈轻轻摇头,带了一抹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所有人心都会记着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一旦出现些许星星之火,就会被再次点燃,且会烧得比以前更旺。而轩辕蕴被曾经出现过的铁线蛇咬死,便是最好的燎原星火。”

    “她是想将蕴皇子的死推到主子头上,以坐实主子不祥之名?”

    “十有**便是这样,我若没了子嗣,又成不祥之人,纵然顶着一个贵妃的名头也无用,她要对付我会容易得许多。”

    芮盈的话听得水月与小路子心惊rou跳,若非他们对陈庶早有防备,那么这个猜测很可能就会变成事实。

    芮盈重新坐回到椅,取过一个柑橘淡淡道:“去将陈庶带来吧。”

    陈庶今天一天都在不安度过,尤其是在将铁线蛇暗自放到蕴皇子房后,就更坐立不安了。

    适才他刚将铁线蛇放进去,就被水秀叫来修剪花草,也不知这铁线蛇咬了蕴皇子没有,更不晓得那几条铁线蛇有没有被人发现。

    正当他心神不停,神思恍惚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猝然回头,却是小路子,只听他道:“主子唤你进去呢!”

    陈庶心里一跳,暗道莫不是蕴皇子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道:“你可知主子唤我什么事?”

    小路子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这我哪晓得,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陈庶到的时候,芮盈正好将柑橘剥好,她剥的极是干净,将橘rou上每一条白色的经都剔去,青葱似的指甲因此而染了一层淡黄色的痕迹。

    “主子。·”陈庶小心地唤了一声,等着芮盈吩咐。

    芮盈打量了陈庶一眼后,将手里的柑橘rou递给他,“喏,这是福建刚送上来的蜜橘,尝尝看味道如何?”

    “谢主子赏赐。”陈庶受宠若惊地接过柑橘,掰了一瓣放到嘴里,蜜橘汁多而甘甜,且里面没有一般柑橘所有的核,甚是好吃,放在外面,蜜橘本身的价格再加上千里迢迢而来的运费,一只就能卖到好几十钱,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只是陈庶此刻心里有事,又一直揣测着芮盈将自己叫来的目的,哪有心思细品,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后,抬头露出讨好的笑容,“主子赏的蜜橘,味道再好不过。”他顿了顿见芮盈不说话,又道:“小路子说主子有事吩咐奴才,不知是何事?”

    “不急。”芮盈取过水秀递来的湿巾细细将手上的橘子汁拭净后漫然道:“陈庶,自李卫他们走后,你就与安儿来了雨墨殿,也算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我待你们如何?”

    她问的轻描淡写,令得陈庶一时揣测不到用意,只得道:“主子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纵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笑意在芮盈唇边蔓延,但也仅止于此,在陈庶看不到的眼底,只有冷意而非笑容,“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不过我却不太喜欢听。”她睨了一眼额间微见汗意的陈庶一眼又道:“恩重如山倒是不至于,但我自问不曾亏待过你们;没有人愿意生而为奴才,都是被生活所迫,所以我自入皇宫里以来,一直不曾苛待过身边人,甚至尽量待你们好一点,而我所要求的并不多,仅仅只是你们的忠心罢了,陈庶,你忠于过我吗?”

    陈庶眼皮剧跳,隐约听出了些许不对来,赶紧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道:“奴才对主子一片忠心可鉴日月!”

    芮盈笑笑未语,倒是水秀语带讽意地道:“你这话可是要让日月也跟着蒙羞了。”

    “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说我对主子不忠吗?”陈庶涨红着脸道,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忠与不忠我心里有数,陈庶。”芮盈目光一转,落在陈庶身上,未曾直视,陈庶却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正在一点一滴冷下来,连带着他的身子也好似被什么给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若真忠心耿耿,就不会三番两次背叛于我!”她言,不带一丝火气,然却令陈庶惊惶欲死,难道,自己放的铁线蛇被她发现了?

    “奴才……奴才冤枉!”他强做镇定地磕头叫屈,“奴才发誓……”

    芮盈眸掠过一丝厌弃,从紫檀抽屉取出适才小路子拿来的圆筒扔在陈庶面前,打断了他未完的话,“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陈庶是真的害怕了,颤抖着双手捡起圆筒打开来,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逐将圆筒翻转过来,倒出里面的东西,就在看清的那一刻,脸色剧变,铁线蛇?!怎么会在这里?!

    “你做过什么,相信不用我再重复一遍,陈庶,你真有胆量啊,为了一处宅子和一个妓女就将我这个主子给卖了!”这一刻,自陈庶进来后就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退去,剩下的只是刺骨冷意。

    “奴才……”陈庶想要辩解,但看着地上的铁线蛇尸体,他就无言以对,只能瘫软在地上。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芮盈问道。

    陈庶整个都透着一种青灰色的惨白,他犹豫了许久,咬牙道:“没人主使奴才,是奴才自己不满意主子凡事只信小路子和水秀他们,重要的事更是从不曾交给奴才去办,一时鬼迷心窍所以做出此等事来,求主子开恩,留奴才一条贱命。”他倒也干脆,既然赖不掉,干脆便承认,不求别的,只求活命。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引来芮盈好一阵嗤笑,“陈庶,你将我当成三岁孩童来哄吗?凭你一人能驱动那么多铁线蛇?能有胆子谋害蕴皇子?又或许凭你那点月钱可以养得起宅子与女人?”

    陈庶不言,他知道芮盈想问什么,但是他不敢,当真不敢,就算芮盈饶过他,那位也不会放过,自己定然会死的很惨。

    芮盈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陈庶说话,点一点头,拍手道:“很好,还真是有点骨气,看样子,你连那位映红姑娘的死活也不管了。”在陈庶惊恐的目光,她对水秀道:“告诉咱们的人,先将映红姑娘的耳朵割下来,然后再是鼻子、舌头,一样样地割;若是她问起为什么,就说是赎她出青楼的那位恩客的意思。”

    陈庶被她残忍的语吓得魂不附体,爬到芮盈脚下涕泪横流地哀求道:“不要!主子,求您不要这样对映红,她是无辜的……”

    “无辜?”听到这两个字,芮盈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弯下腰看着陈庶那张被眼泪鼻涕占据了全部的脸庞,一字一句道:“那轩辕蕴呢?他又犯了什么错,你们连他都不放过?”

    面对敢于伤害她孩子的人,她不会存有丝毫悲悯之心。

    她直起身,眼有难掩的厌恶,“陈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指证背后主使你的那个人,或者眼睁睁看着映红姑娘死无全尸,二则其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不等陈庶开口,她又补充道:“你也不必求我,你在这里做事这么些日子,该当知道我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在这盏茶凉之前,想清楚。”

    她的目标从来不在陈庶,而在柳莺莺!

    说完这句芮盈就再不开口,只徐徐饮着茶,待得茶凉不能入口时方才移目至从刚才起就一直怔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的陈庶身上,闲闲道:“如何,想清楚了吗?我的耐心可是快到头了。”

    陈庶既怕芮盈真将映红杀了,又怕自己小命不保,左右为难,他是真的很在乎映红,当初若不是迷上了她,也不会为了替她赎身而投靠柳莺莺。

    “水秀。”芮盈将拿在手里的盏盖往茶盏上一扔,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就要吩咐水秀下去传话。

    “不要!求主子不要,奴才……奴才……”陈庶面无人色,在死命揪了一下自己大腿后,终是艰难地有了决定,颤声道:“是否奴才指出要害蕴皇子的那人,主子就饶过奴才与映红?”

    “我可以饶过映红,但是你……”芮盈眸看不到一丝感情,“也许会活也许会死,我不保证。”

    陈庶惨然一笑,在问出之前那句话前,他就已经知道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很难,因为这事若捅出去,自己的生死已不是熹妃娘娘一人所能决定的,但是若不说,他与映红都不会有好下场;熹妃娘娘可以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让自己与映红消失在这个世间。

    不过也好,至少熹妃娘娘没有打算骗自己,与这样的人交易,总算有些安慰,至少她不会背信弃义。

    这一刻,陈庶真的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那些银子出卖熹妃娘娘,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映红……唉,可是若真可以重来一遍,他又真能舍得下映红吗?答案是不能。

    在这样的无奈下,陈庶将事情从头到尾将述了一遍,芮盈怀孕时那群突然出现的铁线蛇,而主使指并没有丝毫意外,正是柳莺莺。

    但事情还是有令芮盈诧异的地方,直至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柳莺莺一开始打的并不是诬陷她与轩辕蕴不祥的主意,而是真真切切要除她的命,为此不惜血本请来驱师蛇。只是没想到那夜轩辕晔会那么凑巧歇在雨墨殿,她投鼠忌器,怕伤了轩辕晔,才临时改变主意。

    那厢,陈庶的话还在继续,“嫡娘娘昨日派人告诉奴才,说她今日会去万寿寺上香还愿,不在宫里,让奴才趁此机会用铁线蛇咬蕴皇子,如此一来,蕴皇子必死无疑,而铁线蛇的再度出现,也可以令旁人再想起主子从前不祥的传言,将蕴皇子的死栽到主子头上,到时候即便皇上再坦护主子,也难免会受影响,只要主子恩宠一失,而子嗣又夭折,自然不足为虑,她尽可设法对付。”

    芮盈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手的粘腻的冷汗,伸手,汗水在透过天青色窗纱照进来的冬日下无比刺目;原来自己早已在鬼门关绕过数次,只是不知罢了。

    柳莺莺!不除此人,她如何安心坐这个贵妃之位!

    “主子,既然陈庶已经召了,不若等皇上回来,让他如实再说一遍,人证物证皆全,纵是皇后娘娘有三头六臂,也难逃罪责。”

    芮盈点点头同意了水透的话,轩辕晔上完早朝后会去刑部处理公务,偶尔会在那里用过午膳再回来,算算时辰,差不多就是柳莺莺从寺里上完香回来的时候。

    就在她命水秀将陈庶带下去看管的时候,远在万寿寺的柳莺莺也已经上完了香,又添了五百两的香油钱。

    “阿弥陀佛,皇后娘娘向佛之心多年如一日,实在是难得!”柳莺莺每年都会来万寿寺上香祈愿,住持方丈早已认得她,是以今日她一来便特意从禅房里过来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