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番外【月】
芮盈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不等她回头，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令毫无防备的她骤然往前跌去，当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的时候，她听到了瑞奕绝望发狂的声音，“钮祜禄芮盈，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尽管在摔倒的一刹那，芮盈已经用手紧紧护住腹部，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撞击，下一刻，令人窒息的剧痛以腹部为心向全身蔓廷，芮盈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无根无萍的小舟，被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淹没。· 同一时刻，候在院的水秀看到事情的全部经过，主子出来后，二小姐赤着双足紧随而出，脸上的表情甚是可怕，口还大叫着什么，再后来就看到二小用力推了毫无防备的主子背后，紧接着已怀孕九个月的主子就摔倒在地上。 “主子！”看到芮盈倒地，水秀一下子慌了神，顾不得指责瑞奕，赶紧奔过来扶住摔倒在地的芮盈，惊叫道：“主子您怎么样了？！” “好痛！水秀，肚子好痛啊！”芮盈勉强自喉咙挤出几个字来，额间尽是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不住滑落。 水秀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芮盈肚子，随后她看到了刺目的红色，芮盈今日穿的是一袭浅紫绣折枝玉兰花的旗装，是以当腥红的鲜血从下腹流出浸染了衣裳时，极为明显。 “主子，您在流血……”水秀快哭出来了，这一幕令她想到了五年前主子生霁月格格时的场景，也是这样因为外来的原因而被迫早产，那次孩子一生出来就没了唿吸，难道这次也要这般？ 鲜血流出时的那股热意，芮盈并非没有感觉，但她一直依然抱着一丝饶幸，希望是自己的错觉，然水秀的话就像一支利箭一般，刺破了那丝饶幸。 孩子……想到腹孩儿，芮盈自铺天盖地的剧痛寻回一丝理智，上次她没有保护好霁月，已经遗憾终身，这一次她绝不想悲剧再次重演，她要保护她的孩儿，哪怕拼却性命。 想到这里，她咬牙忍住一波接一波袭来的剧痛，对早已乱了方寸的水秀道：“快，去将那几名轿夫唤进来，抬我上轿，然后立刻回宫！” 轩辕晔如今虽病体渐愈，但为了谨慎起见，宫还是时刻留有太医，只有赶回皇宫，她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哦！”水秀慌里慌张地跑出去，途不小心被门槛了一跤，手掌磕破了一大块皮，水秀连看都没看一眼，紧赶着去叫那几名轿夫。 芮盈痛苦地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富察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至于瑞奕早已被吓坏了，她适才那番举动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更没有细思过会引发的后果，只是气不过芮盈这样对自己，一时冲动罢了。 “芮儿，芮儿你要不要紧，不要吓母亲。”富察氏蹲在她身边，脸上尽是紧张忧心之色。 芮盈虚弱地摇头不愿说话，眸有难言的痛楚，这个孩子从在她腹成长开始一直到适才，九个月都安安稳稳，没受过一丝伤害，如今却伤在至亲之人的手里，让她情何以堪！ 很快，水秀领了四名轿夫匆匆赶来，事关性命，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抬了流血不止的芮盈就往外走，也亏得有他们在，否则皆是一众女子，可不知· 等他们将芮盈抬到轿子后，水秀催促道：“快，寻最近的路，赶紧回宫。”富察氏在犹豫片刻后，拉了瑞奕亦跟了上去，此事因她们而起，若芮盈母子平安还好，否则只怕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随得了轩辕晔的怒火。 轿夫们皆知事态紧急，轻喝一声同时抬起轿杆后，快步往皇宫赶去，一路上水秀不住地催促他们快些再快些。直把那四名轿夫催得满头大汗，快固是不错，但是轿抬的是受伤的孕妇，受不得颠簸，既要快又要稳。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看到了皇宫的影子，众人均是精神一振，一直小步快跑紧随在轿侧的水秀掀了轿帘，对半躺在里面呻吟不止的芮盈道：“主子，就快到了，您再忍忍。” “水秀……”芮盈勉强睁开眼，对跑得满头是汗的水秀唤了一声。 “主子有什么吩咐。”水秀抹了把流到眼里的汗问道。 芮盈努力凝起声音道：“待会儿……回到宫里，若有人问起，就说……就说我是自己不小心摔到，所以引至早产……记住了吗？”短短一句话，她却说得断断续续，途停顿了三次才说完。 “主子……”虽然水秀一直没说过什么，但并不代表她不生气，以前的事便不提了，主子为二小姐做了多少事，换来的是什么，是恩将仇报，以怨报恩。就这样子，主子竟然还要坦护她。 “听话。”刚开口芮盈就感觉一波巨痛袭来，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她还是努力说完这两个字。 想到要替二小姐掩饰过错，水秀就一阵反感，可是主子的话令她无法拒绝，只能被迫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轿子已经抬到了皇宫门口，水秀跑上去让他们打开大门让轿子抬进去之余，还叫他们赶紧派人去请稳婆。 得知熹妃娘娘早产，守卫不敢怠慢，除去请京有名的稳婆之外，还派人去书房通知轩辕晔。 轩辕晔这一日都在书房度过，连用膳也是小厮端来饭菜随意用上几口应付了事，好不容易才在天色渐晚时将积压下来的公批阅了一大半，正要放下笔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腕，就听得周庸在外头求见的声音。 “什么？！”当轩辕晔从周庸口得知芮盈意外早产的消息，当即大惊，勐地自椅站起来道：“那她现在人呢？” “熹妃娘娘已经被回到雨墨殿，齐太医正赶过去，稳婆也派人去请了。”周庸话音刚落，就感到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道劲风扫过，等他再看时，屋已经没了轩辕晔的身影。 等轩辕晔一路不停赶到雨墨殿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在门口与同样赶来的齐太医撞了个正着，至于雨墨殿已是乱成了一团。 “芮儿！”当轩辕晔看到脸色惨白闭着双眼的芮盈，心一痛，快步走到床边紧紧握住她泛白的双手，可是不论他怎么叫，芮盈都不曾睁开眼，只是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齐太医，情况如何，还有芮儿为何一直不醒？”看到齐太医收回隔着生丝帕搭在芮盈腕间的手，轩辕晔忙问道。 齐太医拱一拱手如实道：“熹妃娘娘胎气已动且有流血之兆，早产已是必然之事，所幸此刻胎儿已经有九个月，而且胎脉一直以来都比较稳固，应该可以平安产下，现在只等稳婆来了。至于熹妃娘娘现在应是阵痛过于剧烈，所以才陷入半昏迷之，这并不打紧。” “你不是陪着娘娘入宫了吗？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早产？”听到齐太医的话，轩辕晔微微松一口气，旋即又盯着水秀问道，眼冷意森然。 水秀连忙跪下道：“皇上恕罪，主子从宫里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凌府，哪知在临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轩辕晔点点头，芮盈请旨将伊兰赐婚予李撰修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以猜到芮盈此去应是要告诉瑞奕此事，不曾想祸从天降。 “皇上……”正在这个时候，芮盈吃力地睁开双目，看到了坐在床沿的轩辕晔。 轩辕晔听到她的声音，连忙低头抚着芮盈满是冷汗的额头道：“没事的，芮儿，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芮盈抓紧他握着自己的手，努力不让自已再陷入昏昧，“皇上，您是不是……不怪妾身了。” “不怪了！”轩辕晔看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亦是难受得很，又怎忍让她心里再添难过，“那日我不过是气极了才说你几句，又怎会真的见怪，你瞧，一听得你出事，我不是立刻就过来了吗？！” 阵痛如潮水一样涌来，一波接一接，芮盈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起了白色，好不容易熬过这阵子痛楚后，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就好，妾身真怕皇上再也不理会妾身。” 轩辕晔见她在这个时候，还担心自己生气与否，感动不已，最后一丝芥蒂亦彻底消去，轻吻着她冰凉的手轻声道：“终这一辈子，轩辕晔都不会不理芮盈。答应我，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做我的熹妃。” 柳莺莺进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眼皮微微一跳，脸上则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进来后疾步来到芮盈床前，关切地问道：“皇上，meimei她怎么样了，情况可还好？” 待听说尚好这后，柳莺莺拍一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正待说话，忽然看到站在角落的富察氏与伊兰，愣了一下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轩辕晔才发现屋还有这么两人，不过想着水秀刚才的话倒也没什么意外。 富察氏忙拉了瑞奕欠身，顺着水秀适才的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适才……熹妃娘娘在臣妇家不慎摔倒，臣妇担心她安危，所以与小女一道跟来看看。”她低头，避过水秀鄙夷的眼光，如此言语，她也是满心无奈。 “皇上，稳婆来了。”周庸快步跑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妇人。 “民……民妇周二娘给……给皇上请……请安。”周二娘喘了口气跪下请安，虽然这一路跑得她去了半条命，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轩辕晔精神一振，忙对她道：“不必多礼，赶紧起来替熹妃娘娘接生。” “民妇领命。”周二娘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见轩辕晔还杵在那里，忙赔了笑脸道：“产房乃是血腥污秽之地，还请皇上与各位贵人暂且回避。” 柳莺莺亦跟着道：“是啊，皇上，咱们先出去罢，否则稳婆也不好替meimei接生。” 轩辕晔点一点头，在放开芮盈手时，附在她耳边道：“我等着见咱们的孩子。” 在他们退出去后，周二娘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命人备热水与消毒过的银剪子，随后开始替芮盈接生，让她不断吸气用力。 夜一点点过去，明月由西向东偏移，轩辕晔在外头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稳婆出来，心急如焚，几次想要进去都被柳莺莺等人拦了下来，这会子功夫，慕容仙等人亦来了雨墨殿，一个个嘴里都说是担心芮盈，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齐太医，你不是说一切皆好吗？为何稳婆进去了这么久都还没生？”轩辕晔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待听得三更梆子响的时候，忍不住问起了样等在这里的齐太医。 “这个……”齐太医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从脉像上推断熹妃娘娘情况尚好，但临盆时的情况却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柳莺莺安慰道：“女子临盆时这样的，急不得，妾身生弘晖时也是生了整整一夜呢，皇上不如先回去歇会儿养养精神，这里有妾身等人在足够了，待meimei生了之后妾身派人通知您。” 轩辕晔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道：“芮盈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去。” 见他都这样说了，柳莺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继续等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半天没动的帘子终于被人掀开，周二娘从走了出来，手上动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抱着孩子，且里面也没有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难道…… 一直等在外头的温如言心一紧，抢在轩辕晔前头问道：“如何，生了没有？”她旁边的瓜尔佳氏亦是一脸焦心，除去轩辕晔之外，她们也许是所有这些人仅有真正关心芮盈的人。 周二娘摇头道：“民妇一直没有看到孩子露头，而且熹妃娘娘的力气越来越小，恐怕是胎位不正……会难产！” 难产？听到这两个字，轩辕晔脸色骤变，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周二娘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低吼道：“知道会难产你还不赶紧去想办法，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