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番外【末】
瑞奕犹豫了很久，终还是听从了芮盈的话，留了下来，芮盈为怕她会再想不开，除了安儿之外，将陈庶也留下来照看她。· 从瑞奕屋出来，已是近午时分，秋阳明澈似金，照在开得正好的菊花上，透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然芮盈却无心欣赏，回到正堂后就闭目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底下水秀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惊扰，直至云妃与德妃结伴同来，两人均是满面喜色。 云妃一进来便道：“meimei果然在这时在，告诉你一件喜事，适才我与温jiejie去看皇上的时候，发现皇上已经醒过来了呢，而且齐太医和徐太医分别替皇上诊过脉，都说已经安然无恙了。” 芮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是吗？皇上没事就好，咱们也可以放心了。” 她这个模样令云妃心生奇怪，一直以来，芮盈都是所有人最担心轩辕晔的一个，怀着孕还没日没夜的照顾轩辕晔，现在轩辕晔醒了，她怎么感觉不是很开心似的？而且她们一早过去的时候，发现芮盈竟然没有在那里，这可是这些天从未有过的事。 “meimei，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德妃也留意到芮盈笑意背后的勉强，直觉告诉她，怕是有什么事发生，才令得芮盈态度有所反常。 见芮盈不开口，她与云妃互望了一眼轻声道：“难道连我们也不能说吗？” “不是。”芮盈心里很乱，想找人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很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是关于瑞奕的。” 当云妃与德妃从芮盈嘴里得知了整件事的始末后，均是诧异不已，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轩辕晔病快好的时候，出这么一档子事，眼下看来还真是有些棘手。 云妃把玩着手里的盏盖，轻轻道：“那你现在准备将瑞奕怎么办？” 芮盈抚一抚额，头痛地道：“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所以想问问二位jiejie的意见。” 德妃屈指在茶几上轻轻一敲道：“其实很简单，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你说瑞奕接受不了；那么换而言之只剩下一条路了，不过在走这条路之前，我劝你好生想清楚。这个宅子究竟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我心都清楚，你不害人，人却会来害你，每一步落地都会伴随着危险。这样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好归宿。” “jiejie说的我都知道，可是……” “可是你觉得除此之外，并没有别路可走了是吗？”云妃淡淡的接了一句，随手将盏盖覆在冒着热气的白瓷描金茶盏上，“路其实有很多，只是你怕瑞奕不肯接受罢了。芮儿，不论我与温jiejie与你多么亲厚，但在这件事上，始终是外人。该做什么，怎么做对你和对瑞奕才是最好，始终要你自己去设法衡量才行，我与温jiejie最多只能给你一些建议。” 这句话后，她与德妃迅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某方面达成了一个无言的共识，“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始终，外面的世界才是好的，如果可以，你再劝劝瑞奕，让她忘了这件事，回头再给她指个人家风风光光出嫁，左右她如今还是清白之躯，嫁过去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我知道了，回头寻了机会我再劝劝瑞奕，多谢二位jiejie。”芮盈感激地道。 又坐了一会儿后，芮盈要去看轩辕晔，德妃她们因为已经看过，所以就不再去了，三人在院外分开。 “涵烟这几日说想学画画，我记得meimei擅画花鸟，不知能否教教涵烟？”携手走了一阵，在岔道将要分开时，德妃忽地这般问道。 “涵烟想学，这个做姨母的自当尽心教授。”云妃收回已经迈出的脚步，转而与德妃一道往拢翠居行去。 拢翠居，地如其名，遍种竹树，不论四时不论雨雪，均可见翠绿葱笼之景，清静优雅，颇有身在世外的感觉，当时轩辕晔在德妃晋为庶福晋的时候，将这处院子赐给了她。 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两边皆是郁郁挺拔的竹树，触手可及，云妃摘了一片细长的竹叶在指尖把玩，脚步有意无意的慢了下来。 “meimei在想什么？”德妃瞅了她一眼道。 “还不是在想刚才那件事，我担心她会不听劝。”云妃遥望竹林的目光里透着几许忧色，“芮儿这人太过重情，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德妃其实也一直在思索此事，闻言叹了口气，抚着光滑如璧的竹身道：“唉，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该说的咱们已经都说了，最终能做决定的始终是芮儿她自己。”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对瑞奕，芮儿始终是留情了。这性子，早晚会吃大亏。”说到这里，云妃手指骤然一紧，将竹叶紧紧攥在掌，“与之相比，瑞奕这丫头的鬼心思可是多多了，只是肌肤之亲罢了，需要寻死觅活这么严重吗？何况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商确。” 德妃悚然一惊，凝眸盯了她片刻，道：“meimei是说，这件事是瑞奕刻意为之？这不可能吧，她才多大，怎有这样的心思？” 云妃启唇冷笑道：“十五岁，不小了，何况她常出入皇宫，心智比一般人成熟些也不奇怪。jiejie你想想，皇上病重的那会儿，瑞奕都是呆一会儿就走，为何偏偏在皇上病快好的时候，她就主动留下来照看。其实外头那么多人在，皇上发病，她只要叫一声，自然会有人接手，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只以一句‘乱了分寸’搪塞过去。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德妃沉吟片刻后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若真是这样，瑞奕这份机心可是不小，只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入皇宫吗？可她都是要参选的秀女了，若说贪慕荣华，入宫不是更好吗？” 云妃摊开手，恰时一阵秋风袭来，吹起她掌皱折的竹叶，在漫卷的长风沉浮片刻后落在泥土，其实不论花叶还是人，最终都将归于大地，在轮回死去，又在轮回重生。 “jiejie，皇上今年已经五十余岁了吧？”云妃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待德妃点头后她又徐徐道：“五十余岁的人，再怎么说也算不得春秋鼎盛，说句不敬的话，这样一个渐衰的老人又怎么比得上正值壮年的皇上更有吸引力呢！” “瑞奕喜欢皇上？”德妃眉心勐地一跳，这六个字脱口而出。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勉强也算合情合理。”云妃眼眸微眯，迎着艳艳秋阳道：“皇上是人龙凤，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若换了我，我也希望嫁一个这样的夫婿。否则当初芮儿替她选了魏探花这样好的青年才俊，她何以要百般推却？” 德妃抚着竹杆的手微微一滑，不想底下竹节间长着一根竹刺，一下子刺进食指之，痛得她一下子收回手，刺已在rou，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无法用力，得拿针来挑掉才行。 “既是这样，适才你为何不提醒芮儿？”无端多了根在rou，纵是再微小亦觉得无比难受。 云妃沉沉叹了口气道：“jiejie，芮儿那样聪明，我能想到的事她未必想不到，只是她不愿去想罢了，我说过，她为人太重情义，瑞奕利用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难道就这样听任发展下去？”德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瑞奕这般处心积虑，连亲jiejie也拿来利用，这种人若让她入府，难保不会是第二个安嫔。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芮儿，盼她能硬下心肠来堪破此关；若不能，往后只怕后患无穷。”云妃无可奈何地说着，她们看的再明白也是妄然，始终要芮盈自己堪破才行。 换句话说，若能过得了这一关，在这皇宫，芮盈将不输给任何一人。 且说芮盈一路来到镂云开月馆，守在外面的是张成走后才调到轩辕晔身边的小厮来福。他与芮盈接触虽然不多，但这些日子，芮盈是如何守着轩辕晔照顾的，都一五一十看在眼，对这位不惧时疫，待皇上一往情深的女子甚是佩服，远远打个千儿道：“熹妃娘娘吉祥。” 芮盈点点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问道：“还有谁在里面？” “就皇上一人在，皇后娘娘她们都回去了，不过皇上刚刚服过药，已经歇下了，可是有些不凑巧，要不熹妃娘娘晚些再来？”轩辕晔久病初愈，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非万不得已，实不敢惊扰。 芮盈颔首正要离开，屋里传出轩辕晔尚有些虚弱的声音，“是芮儿吗？让她进来。” “！”来福赶紧躬身答应，开门请瑞奕进去。 屋里开了小半扇窗透气，令得里面的药味没有像前几日浓烈，再加上窗外开了一树银桂，花色乳白，花朵茂密，香气甜郁，令人心情愉悦的香气不时随风飘进屋，令人心情愉悦。 轩辕晔半倚在床上，看到芮盈进来，笑意攀上眼眸，令他的五官瞬间柔和了许多，在这样的笑意，他伸出手。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瑞奕却泪盈于睫，快走几步，紧紧握住那只依然温热的手，同时泪落如珠。 唇色微弯，望着芮盈的眸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水光，口却是笑道：“你啊，总是这么爱哭，上次醒转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在掉眼泪；你可知道每次看你掉泪，我都会觉得很心疼。”他抬手，以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怜惜道：“不要再哭了。” “妾身是看到皇上安然无恙，太过欢喜，所以才掉泪呢。”芮盈抽泣着道，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担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在今日之前的每一个日夜，她都害怕，害怕突然一下子，轩辕晔的手就冷了下去，再也不会温暖，再也看不到他与自己说话。 轩辕晔努力撑起虚弱的身子，将瑞奕揽在怀，任由她在胸前放纵的哭泣着，直至她哭声小了一些后，方才低低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与孩子了。” “只要皇上可以平安无事，妾身辛苦一些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孩子……”芮盈抚着高耸的腹部含泪笑道：“他很乖，虽然还没有出生，但妾身说的话他都能听懂，一直乖乖待在里面，没有闹别扭。” 朴实简单的言语，却令轩辕晔心里犹如暖流流过，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昏昏沉沉，但偶尔清醒的时候，总是能看到瑞奕在身边，从不曾离开。 她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轩辕晔心里骤然浮起一句话：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在他病重的那段时间，她用实际行动完美诠释了这句话，与之份情意相比，柳莺莺也好，慕容洛也罢，实差良多，不足以相提并论。 十指相扣，他动情地吻去芮盈脸上未尽的泪水，“芮儿，从今往后，我必不负你。” 一直以来，轩辕晔即便待她再好，这心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疏远，令人难心真正走进他的心里。这一刻，芮盈感觉到了，感觉到轩辕晔的心向她敞开，任她一步步走进去，也许依然不能与早早占据在那里的桥雨儿相提并论，但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这本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可一想到瑞奕，心就无端地沉了下来，她究竟该怎么处置这件事，看轩辕晔的模样，分明是不知情，她真要提及吗？ 轩辕晔见她一直没说话，眉宇间似还有几分愁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芮盈嘴唇蠕动了一下，终是没说出口，摇摇头道：“没什么。”怕轩辕晔再追问下去，她忙岔开话题道：“皇上大病未愈，不宜劳累，还是躺下睡一会儿吧。” “好。”轩辕晔答应一声，交缠的手却未松开，“不过你却不许走，留下来陪我一起躺着。” 芮盈拗不过他，只能合衣在他身边躺下，如今她肚子渐大，为免不小心撞到，轩辕晔自觉地缩到了床里头，将大半个床都让给了芮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