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壹-花开不败
风起，扬花落。 漫天花雨纷扬而下，入眼处尽是一片粉白之色，远远望去，美不胜收，恍若置身于美妙仙境中。 苏末好奇的仰头打量着身前一株开到极致的杏花树，眉心微蹙。奇怪？这里的杏花好似开不败般，如今放眼望去，只见繁花似锦，竟不见一丝凋谢零落之意。可杏花的花期却并不长久，自她醒来之日所见，那时的杏花便正值繁盛时期，如今又过了七天，前后算起，这林中的杏花开的多多少少也有些日子了，若依常理所推，怎么也到了应谢之时，可如今眼前的情况……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究竟为何会这样？ 思及此，她倏然抬眸，紧皱的眉间染上一层深思，美眸也随之微微眯起，视线穿行繁花之中，似要望向此间尽处。 这林子，有些古怪！ 长风起，又吹落一袭花雨。她伸出纤细玉手，白皙掌心托着一瓣随风飘落的粉白花叶，琉璃眸子深处漾开一丝清浅波澜，似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蓦地，她眸光一暗，倏然抬头，眼神暗睨向后方，唇角斜勾起一弯细小的弧度。 “想不到医仙先生还有偷窥的癖好。”虽未回身，却是早已感知到了身后之人，她的这番话也是明明白白的说于身后那人听的，只是，那轻飘飘的语气也似有意无意的染上了一分讥诮之意。 “苏姑娘误会了。” 清润的声音如孤叶飘落，入耳清浅，分外动听，让人不忍惊扰了他的平静。 “是吗？那医仙先生可是有事？”秀眉向上挑起，她依然背对着他未曾回身，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向斜后方睨了一眼。 “无事，不过转转罢了。不想打扰了姑娘，还望见谅才是。”清润的声音似悠悠入耳，让人莫名的舒服，玉圣雪站在距苏末三米外的树下，状似随意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致，淡淡的语气说不出的从容悠然。 “医仙先生言重了，这杏林居是阁下的居所，倒是我打扰了。” 苏末撇撇嘴，无奈向天翻了个白眼，也是，林子是人家的，他在自家地盘上转，纵是打扰了她，她这个“不”字也是万不该说出口的。不过漂亮话谁还不会说呢，她现在白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何况连她这条小命都是人家救的，如今若再不说点儿好听话让他顺顺耳，指不定哪天他就把她赶出去了！ 因着她背着身，玉圣雪也自是不曾看到她面上此刻分外丰富的神情变化。 “苏姑娘可是在好奇我这林中，为何会花开不败？” 她虽不言，他却是知晓她的心思的，虽仍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此刻却更像是同故友叙旧般与她交谈着。 “呵！医仙先生虽足不出谷，一人独居，可对于人心，倒是极善揣摩。”苏末嗤笑一声，平平的语气却是暗含了一丝浓重的讥讽意味。呵呵，他倒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可她，却看不透他！ “苏姑娘说笑了。”清浅的语气不起一丝波澜，从他口中说出，永远都是一派平淡安然。而他身上也有种让人莫名安心的特质，在他身边，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慢了几分。 苏末此时却认真细品了他方才的话，而后倏然一怔，她猛然回身，眉心紧蹙，紧紧盯着杏花树下的那人。 “你刚才说你这谷中花开不败？也就是说，这里的气节是不分月份的？”琉璃眸子缀满星光，她语气急切，极为认真的看着玉圣雪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动作。 “嗯，普通杏花的花期确实极短，前后不过也才半月左右，但在这谷中却是不分四季，长期如此。”玉圣雪看着面前女子，见她神色着急，便也十分难得的开口解释了一番，而后接着道，“不过也不尽然，维持林中花开不谢的，除了这里特殊的气候外，便是林间阵法的缘故。” “原是这般。”苏末缓缓垂眸，紧皱的眉头稍稍有了些舒展。不过片刻，她再次凝眸看向繁花盛开处，目光却似静水般平静。不管如何，总算解了心下疑惑，想来外面的时间也并未过去太久，她应该还没昏睡个数把月。 “那，自你救我回来算起，可有多少时日了？” “今日算来已有两月左右了。” 闻言，苏末微展的眉头再次收紧了。两个月？她昏睡了两个月！这段时间里她不在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在四处寻她，还是以为…… “起风了。”玉圣雪抬眸看着被吹动的花枝，清浅低语，似在说给他自己听，声音虽小，奈何却仍是飘入了苏末耳中，打断了她此刻的胡思乱想。 “苏姑娘伤势未愈，身子骨还很虚弱，不宜吹风，还是回屋歇着吧。”他将视线移向面前瘦弱娇小的背影上，这次却是仔仔细细的对她说的。 闻言，苏末回身看向那人，嘴角微勾，长眉轻挑，出口的话却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呵呵，如今若不是听你一口一个姑娘的唤我，我还当真忘了自己是个姑娘。” 语毕，她又是一阵摇头轻笑，随即便不再停留，抬脚踏步，与他擦肩而过，向屋子的方向行去。 直至她走远了，玉圣雪方才转身，凝眸看向那已渐行渐远的娇小背影，眉心微蹙。 叫姑娘……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