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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柒-暗潮涌动

    清雅别致的庭院,廊桥水榭处,一身着明黄色流云衫裙的女子正细细打理着面前的一盆牡丹,涂着鲜红蔻丹的修长玉指轻抚着一瓣柔软花叶,顺着其上的纹路慢慢摩挲着,却因突然闻得的消息陡然一颤,生生将那片花瓣拔了下来。

    “死了?”

    女子猛然回身,看向身后恭身行礼的暗卫,美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怎么会这么巧?她才刚着手要查,这人便死了!

    “此事当真?”

    “回主子,千真万确,是西楚燕王下的手!”

    “燕漠尘?”红唇吐出一个名字,女子神色微变,眼底一片异色,随即挑眉看向跟前的黑衣暗卫,接着道,“他如何会与江湖魔教结仇?”

    “据属下探得的消息得知,是他本欲拉拢三大魔教,却反而被拒,后不知为何又起了冲突,青木林一战,为围剿苏末君无欢步倾歌三人还曾大肆放火烧林,若非毒门魅影宫的人来的及时,恐怕君无欢和步倾歌二人同样会惨死在他的手中!”

    “哼!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古以来,便是江湖不涉朝堂,即便有所牵连,也是暗中牵近,隐秘涉事。他倒好,现下得罪了三大魔教,此事不仅会江湖皆知,更是会传的整个风辰大陆人尽皆知,何况如今还是在东漓国境内,竟敢如此招摇行事,愚蠢!我看他到时如何收场!”

    女子回身,挑眉看向前方的碧水池塘,嗤笑一声,眼底尽是轻蔑与不屑,她高傲的眉眼间染上一抹看戏的姿态,似乎心情大好。

    “主子说的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管是这西楚燕王,还是那魔教少主,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而已!”

    暗卫微微抬眼,身子站直了些,他看向面前女子的曼妙背影,眼底略过一丝痴迷之色。

    “莫言,你今日话多了些!”

    女子声音微沉,却并未回身,只眼神斜睨向后方,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动作之下,不怒而威。

    “属下失言了!”

    黑衣暗卫慌忙垂首请罪,高大的身子猛的跪下,膝盖触及青玉石砖,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闻声便知那力道定然不小,那双膝盖此刻也定是青紫一片。而那名唤莫言的暗卫却似毫无感应一般,垂首跪着,姿态更谦卑了些。做下属的,如何能揣测猜度主子的心思,这是大忌!他今日怎的犯这般糊涂,心下不免又是一阵懊恼。

    闻言,女子并不答话,似乎并没放在心上,只垂眸看着面前开的正艳的牡丹,执起手中剪刀,漫不经心修剪着多余枝叶,良久无话。

    暗卫身子猛然一颤,坚挺的脊背又僵硬了几分,只得保持着跪下的姿势,默然不动。

    “罢了,他此举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头疼事,他们爱如何便如何,都与我无关了!倒是燕漠尘,哼!他的野心着实不小,也幸得此番三大魔教未曾同意与之结盟,若是应允了,恐怕他的目的就绝非做上西楚的帝位那么简单了!”

    女子面色倏然一变,眼底冷意乍现,纤细玉指将手中的剪刀又握紧了一分。只听“咔嚓”一声,一朵开的娇艳的牡丹翠枝一折,应声落地,掉在她裙边。

    “既然他不知满足,偏要滋事,那我也不介意再加把火。”

    红唇轻启,幽幽吐出一句话,她抬眼看向远方,美眸里的寒光一闪即逝。

    翠湖山庄,地下密室中,房间四角各放置着一樽纯金雕龙纹凤的支架,架子顶端则是雕刻精美的莲花形座台,每片花瓣的雕工都极为精细,栩栩如生。座台上镶嵌着四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将昏暗密不透风的石室照的亮如白昼。

    一道人影从外间款步而来,青衫扬起,说不出的尊贵优雅。

    守在暗门处的暗卫见到来人,忙提步向前,抱拳恭身行了一礼。

    “王爷,贵客已在里间等候多时了!”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清晰可见那袭青衫的主人,面容清俊,从容儒雅,一派温润淡然,再不见青木林残阳下的嗜血狂暴模样。

    “嗯!”

    他颔首应道,暗卫见状,忙触了门上机关,原本毫无异样的墙壁上,传来青砖移动的闷响,沉重的暗门随之缓缓打开。燕漠尘抬脚跨入门内,暗门再度合上,那面墙壁又重归于平静,一丝缝隙都寻不到。

    暗室内没有外间亮堂,空荡荡的石室中央只有一方石桌石凳,相较于外间的奢华富贵,明显简单寒碜了许多。

    桌案上的灯台里燃着一支红烛,随着燕漠尘缓步走来,衣袖带风,盏中那簇如豆火苗也跟着几经晃动,摇摇欲熄。

    一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坐于桌前,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了他的脸,昏暗的烛火下,只看得到他下巴处的花白长胡子。见到来人,他并未像门外暗卫那般起身行礼,而是依旧端坐在桌前,岿然不动。

    倒是燕漠尘,行至桌前,并未立马入座,而是对着那黑衣人颔首一礼,态度恭谨,甚是敬重。

    “让贵客久等了!”

    “无妨,本尊得空!”

    低沉暗哑的嗓音缓缓响起,没有一丝不安和局促,反倒多了份威严和沧桑,似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的身子尽数藏于斗篷中,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丝古怪阴邪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倒是你,如今捅了这么大篓子,自然需要一番功夫收拾!”

    宽大的兜帽掩盖了那人的真容,看不出他任何情绪,却能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浓重的嘲讽。

    对于他此番行为,燕漠尘竟也丝毫不恼,面上依然从容。

    “本王既然敢做,就不怕事情败露!只是未料到君无欢和步倾歌二人会成为漏网之鱼!”

    他原本打算若有一方归顺也好,其余两方皆可就势灭了,没了头目的狼群,轻而易举便可将其收入囊中,为他所用。却未曾想,死了一个苏末,偏偏无甚大的影响,魔血教教主魔邪仍在,三大魔教也仍是根深蒂固,想要铲除更是不易!此次不但未得任何好处,反倒平白多了几个仇家,是他失策了!这般想着,那袭飘逸青衫又添了一分暗色。

    “你要拉拢三大魔教,何须如此大费周折,你若事先与本尊商量,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般!”老者见他如此,心下也知他想些什么,不由出声训斥。

    “与你商量?难道你有良策?”

    “毒门和魅影宫我虽不保证能劝服其归顺,但魔血教……”

    那老者话音一落,隐在斗篷里的容色微变,眸中略过一抹复杂,似带着久经风霜的万般沧桑。虽断了话,却能猜出他话间的意思。

    “如今最不可能的便是那魔血教,苏末死在本王手中,他魔邪如何能心悦诚服的归顺本王?”

    燕漠尘脸色微沉,眼前又浮现出那日黑衣翩跹的少年对他不屑一顾的模样,眼底暗光划过。

    “我确不知他何时有了徒弟……”

    老者似在沉思,竟不由轻声低语,音若蚊蝇,几不可闻。

    “尊上方才说什么?”

    燕漠尘回过神来,挑眉看向黑袍老者,眉间溢出一缕疑惑,显然他没听真切。

    “没什么!”老者也不答方才之话,只随意将其掩了过去。他看向燕漠尘,接着道,“如今事已成定局,你还有何打算?”

    “哼!那又如何?没有三大魔教,本王也自然有其他成就霸业的途径!”

    青衫一如往日的优雅,燕漠尘抬眸看向黑袍老者,温然的神色间多了一丝霸气。

    “现下本尊倒是有一法子可解僵局,但东漓国那边,你又要如何应对?”

    “哦?尊上所说的法子,不知与我所想是否一致?”

    燕漠尘挑眉看向黑袍老者,俊逸如风的面上多了几分胸有成竹的自信。

    老者不语,算是默认了。

    “至于古凌轩,他无非就是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给他就是!”

    燕漠尘直直看着案上红烛,忽明忽暗的烛火将他的五官刻画的愈发深邃迷人,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漆黑如墨,更加幽深了。

    “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追查死人的过错!”

    烛火摇曳,将席间的两道影子映的晃晃悠悠,暗室内莫名蔓延出一丝诡异气息,其间的两道人影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相对而坐,虽无言却心照不宣。

    一个月后。

    江湖传闻魔血教少主苏末坠崖身亡,疑是遭西楚燕王毒手,连其尸身也被崖下毒物啃咬的惨不忍睹,不辨本来面目。教主魔邪一怒之下,倾全教之力抗衡西楚燕王,毒门和魅影宫更是鼎力相助,三大魔教竟搁置下了多年恩怨,结盟联手,此举着实惊了江湖一众之人。至于她是女儿身的消息,知情三方皆闭口不谈,有意封锁了消息,毕竟人已死,再提及又有何意义,由是无人知晓。

    在朝堂上,东漓国当今圣上古凌轩下令彻查火烧青木林一事,燕漠尘则回应,对此事他毫不知情,他也只是被困者罢了!紧接着,后便有消息传出,称纵火一事皆是魔血教死了的少主苏末所为,无故将罪责悉数推到了苏末身上。古凌轩自是不信,派了大量隐卫暗中包围了翠湖山庄,打算追查此事,奈何人去楼空,偌大的庭院中早已空无一人。至于宅子的主人是谁?更是不得而知。

    死无对证,他如何究死人之过?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而在江湖上,燕漠尘则对外宣称,他的所作所为皆是以正道之名,此番更是为了除jian邪,平恶乱,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引得大批正义之士拍手称快,连连叫好,不远万里来投!他更立誓自己将不遗余力的剿灭魔教,随趁势拉拢了有此意图的正道门派。虽说自古江湖朝堂两不扰,可如今有人愿意给你当靠山,谁还能拒绝了不成?既然他们的目的皆是铲除魔教,结盟一事又有何不可?何况燕王曾言,自是不会亏待了他们!

    此后更有消息称,燕漠尘此举却是为了密谋掌控天下,一时间,又引起了众多猜测,因涉及江山存亡,国家之间的局面也随之又僵持了几分。总之,各种流言蜚语争相而起,各有一番说辞,至于事情的本来面貌,究竟如何,又能怎样?真与假,错与对,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面罢了!

    江湖也由此形成了两股敌对势力,风雨飘摇的大陆再度蒙上了一层暗影。所谓正与邪的较量,不过是有心人设的局而已,偏偏世人眼拙,看不清这背后的是非曲直,甘愿当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为人拼杀,却未曾想过身为棋子的命运,说不定哪天,他们的存在再不入那人眼中时,便亦会成为无用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