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酒酣微醺尚开张

    敬佩是一回事，心理情绪则是另一回事。对于高个子领导训话式的“自我批评”，我感到一阵暗暗的不爽，杨老板让你自我批评、自我总结，这家伙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转换角色把我们教育了一顿，让人猝不及防。更恐怖的是，杨老板居然也接受了。

    不论怎么说，自我批评还得继续。我看了一眼情绪有些低落的研究生jiejie，她似乎没有主动开始自我批评的欲望，于是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了自我批评。

    “整体感觉，我这一次的文稿也确实没有达到杨总说的重点和卖点上，主要是思维和文风还没有从学生气上转过来，显得有些刻板和做作。立意上也缺乏新意，没有把买房和投资之间的关系理清楚，总之，就是缺乏了那种让读者一看就兴奋、认可的感觉，那种感觉是……”我脑袋里想着其他事，一下子短了路，想表达的东西没有表达出来。

    杨老板这时吐着烟圈儿打量了我一眼，当机立断的补充说道：“共鸣！”

    “对，共鸣，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缺乏那种共鸣感。”我继续说道。

    杨老板很欣慰的说道：“看来，小霖这次通过自我反思是抓住了重点，他说的对，就是共鸣感！读者读你的东西都味同嚼蜡了，他们凭什么要自掏腰包买你的东西？文化产品也是产品，你没有让消费者认可的价值，自己就没有价值。”

    杨老板着重强调了我挖掘出来的“共鸣感”，高谈阔论了一番，给我们几位新人上了一堂生动的课。

    接着，轮到硕士研究生jiejie了，她显得有些紧张，抬起头，紧接着又紧张的埋下了头，她支支吾吾了两声，开始自嘲起自己的水平有限，不太擅长写这些文章，会多多学习和努力。

    “你是硕士研究生，比我们办公室所有人加起来的学历都还要高。”杨老板这话，惹得硕士研究生jiejie的脸一阵绯红，“文章这东西，多写些就自然摸出了道道，不要怕。你要善于把自己所学的专业与当前的工作结合起来，你那边是很容易出亮点的，考古专业，那个啥《鬼吹灯》《盗墓笔记》就是写的类似的东西嘛，所以你要尽快适应工作要求，找到自己的擅长点。”

    硕士研究生jiejie紧张的一直点头示意，表示对杨老板的尊敬和认同。这时，我看到她使劲儿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来回揉捏，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jiejie的那件衣服是“芭比公主”的吧？她居然穿这个牌子的衣服？呵呵，我笑了笑，猜想多半是水货。

    当大家挨个儿深挖自己灵魂深处的不努力和能力不足后——当然，我觉得大高个儿例外，杨老板拿着大家的练习文稿，开始一一点评。

    首先，他对大高个儿的文稿评价是，立意上有亮点、文风老道，但是整篇文稿缺乏一种“灵气”，而这种“灵气”又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我认为，杨老板的意思可能说的是他写的太中规中矩了？还是说满篇都是大道理不接地气？

    其次，杨老板对我的文稿进行了评定，总体来说文风有所提高，立意还算不错，整篇文章的逻辑结构也缜密，唯一的失误或者说败笔就在于没把“购买房子的万般罪恶和拿第一桶金投资的雄心壮志”写透彻，给人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接着，他对唐爽和小萝莉文稿的评价，则是立意太平淡、文风太幼稚，文章逻辑缺乏连贯性，给读者一种读着读着就想“打瞌睡”的感觉。唐爽和小萝莉对面撇了撇嘴，淡定接受。

    最后，杨老板对硕士研究生jiejie的文稿进行了点评，他说，硕士研究生jiejie的稿子结构层次连贯、逻辑缜密，有数据、有案例，购房和投资的辩证关系也解释的全面到位。但这样的文章却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有很强的学术气息，没有考虑普通读者的接受水平。专业水平我没有资格评价，但作为出版文稿来说的话，这篇文稿没有亮点，至少说是没有商业价值。”

    杨老板的一通分析，让我们五位新人倍感压力。虽然杨老板的这个“下马威”着实让人情绪提振不起来，甚至让人自信心受挫，但我就是个喜欢接受挑战的人，我不会轻易认输。当天下班后，我暗自跟自己较劲，抱了五六本社科类图书回家阅读，我得趁着现在每一个时间空挡和周日加强学习和阅读，我深信，只有下苦功夫，才能迎头赶上，要在杨老板的心中留有一席之地，那就得实实在在的拿出有质量的作品出来。而且我也知道，在办公室里，肯定有人在跟我暗自较劲。

    整个周日，我都把自己关在廉价招待所里疯狂阅读，吃饭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我得马不停蹄的加大阅读量，不提升自己的实力，想要打怪兽，怎么可能呢。

    在周日下午两点左右，一个电话铃声中断了我十个小时的阅读，我有些不悦的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杨老板！

    “兄弟，上次我听你说，你是不是还住在西二环那个招待所里？”杨老板的记性不得不让人佩服，一次闲谈中我谈及此事，他老人家居然到今天还能记得。

    我赶紧“嗯嗯”回答是的，我只能住在这里啊。成都租房，“押一付三”的惯例让我根本无力承受，至于那种炒作的火热的胶囊公寓更不是我可以消受的了的。

    “哦，这样，你赶紧收拾下东西，我给你联系了公司附近的一个出租屋，六平米住你一个单身汉没点问题的。”杨老板的热心肠简直让我感动不已，但我深知自己所剩的“银子”有限，囊中羞涩，给不起那“押一付三”的房租。

    “不存在啊，兄弟，这个房东跟我熟，房租300，交个押金，月付就可以，比你现在住招待所便宜的多。你这样，你先收拾好东西，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说罢，杨老板挂掉了电话。

    他猝不及防的热心关爱一扫我十个小时的阅读疲倦，我环顾四周，看了看简陋朴实的招待所，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收拾我的行李。

    其实，说是行李，也就是简单的几样东西。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是我最大的资产了，是我刚上大学时省吃俭用和打工赚来的钱购买的。另一些就是简单的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十几本书和几个笔记本。我全部的资产，两个包就可以搞定。

    十来分钟后，我收拾妥当。边看书边等待杨老板的大驾光临，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快速的心跳和激动的心情已不容我安安静静的看书了，满脑子都是对杨老板“大恩大德”的感激。

    我受宠若惊，确实没有想到杨老板如此热情和细心，在他亲自开车帮我搬家之后，我终于在这个城市里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虽然它只有六平米，可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整个乐园。搬完家后，我坚持要请杨老板到饭店吃顿饭，但他明显能感觉我经济方面的拮据状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拉进了一个颇有人气的冒菜馆。

    我们点了一个大份儿的卤鸭子冒菜，要了一碟花生和一件啤酒，开始了劳动后的晚餐。

    吃饭的时候，感激的话虽然说了很多遍，但仍然表达不了我对他的感激之情，唯有不停的向杨老板敬酒、倒酒，再敬酒、再倒酒。

    酒酣三分，杨老板郑重其事的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兄弟，杨哥其他的不敢跟你打包票，但你既然选择跟了哥哥干事业，哥哥就有义务让你赚到钱、过好生活。”

    “杨哥，弟娃儿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来，我干了，您随意！”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冒菜馆里举杯对饮，在仰头干完杯中啤酒的那一刻，眼角一丝凉意伴随着绵长柔软的液体划落。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央视的一个经典记者采访，“您幸福吗？”我想回答说，我真的真的很幸福。

    “但是兄弟，干我们这一行，讲究的是厚积薄发，需要长时间的打磨、历练，忍受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才能百炼成钢。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啥子呢，既然你选择跟着哥哥干了，那你就沉下心来好好干，不要被外界干扰，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干下去。我相信，你跟着哥哥磨砺个五、六、十年，肯定能够成大器。”杨老板已经有些微醺了，“来，我敬你！”

    当天晚上，当我回到出租屋那六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时，压抑不住的幸福感和激动依然围绕着我。就好像一场梦似的，在梦中，我是个幸福的追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