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3)亦幻亦真难识宝, 一文一武不相容
原来,三横打兔子吃去了。白天这事,沥重觉得憋屈。沥双觉着倒霉。其实真正吃亏的是王三横。白干了半天,一个子儿没得着,衣服还丢了。这还不算,他还没吃饭呐。三横囊中羞涩,什么钱也没了。挺大个人,不好意思要饭。再说,也不敢要,怕沥重抓。真后悔没听当日阳泉的,多带些银子。万般无奈,总不能把马卖了吧。要不然,真成‘秦琼卖马’了。他只好出城上山打兔子吃。西夏南都附近,有种小兽叫孬兔。这小玩艺儿是冬眠刚醒。三横身手矫健,几下子还真让他抓了三四只。孬兔皮当地很值钱。有人见他拎着孬兔,以为是猎户,出了银子来买。 三横开始不知道价,挺便宜出手了三只。自以为饭钱、衣服钱加上个旧马鞍子钱都有了,还挺高兴。后来才知道叫人敲了竹杠。最后一只,说什么不卖了,想着带回去给老阳掌柜调个皮帽子吧。 三横有了钱,先吃了顿饱饭。本欲饭后去探铁匠铺子。没想一吃饱,瞌睡来了。得,先眯一觉吧。半夜醒来,天已交二鼓。心想睡了这么久,差点误事。及至到了铁匠作坊外,天已三更。这是北地。初春之时,外面仍然一片漆黑。 他攀到墙上,见工房内外灯火通明,气氛远比前几日紧张。这倒是他早就料到的。那些松明火把,并非难事,有道是灯下暗嘛。但他马上发现,院子中喂有十来条狗。狗比人灵,这可是大麻烦。怎么办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条孬兔。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取了孬兔,往院子中一放。可不得了了。十来多条狗,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嗷嗷叫着,去追孬兔。这小东西,夜里比白天灵。疯狗围追堵截之下,闪转腾挪,还真不好抓。这下子,把埋伏的兵丁注意全吸引过去了。大家都以为来人就在狗群围困之中。只不过天太黑,草丛树影,隐了人形。 就在人人去追假三横真孬兔之时,真三横见有个门,灯光最暗,便偷偷潜了过去,刚到门口,见有个人,着一身的盔甲,正呼呼大睡,那不是‘臭小子’沥虫,又会是谁三横是什么人,早知这定是沥虫使诈,他这么精细个军官,怎么会睡觉于是小心观瞧,一下子明白了。门前有拌索弩,三横心说好,待会儿咱们也来个将计就计。 好一个王三横,艺高人胆大,这就摸进了工房。进去之后,他一没去半成品处,二没找蘸过火的箭头,拿个大水胡芦,直接够奔蘸火的水槽。话说工房内有近千人打夜班。可打铁的,不比石匠木匠随时可以停下来干别的。铁匠在红铁之前,只能心无旁骛。所以也没人注意他。三横趁外面乱屋里忙,悄悄把葫芦灌满,又蹑手蹑脚,撤到门前。见沥虫还在装睡,他一脚丫子趟在拌索之上。麻箭嗖地射出,正中三横侧腰。他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往外就跑。那沥重见他中箭,心中也是一惊。 那拌索弩有三重硬弦,怎么没把三横射死原来沥重上了销子后见机弩太强,生怕三横吃亏太大,亲自断掉两弦。这力道自然大减。否则三横也不能轻易得手。再看他,装得还挺像。晃晃悠悠,还摔了几个跟头。沥重等,人人把心放到肚子里。单等着麻药发作,这人就可束手就擒了。没想三横晃悠着来到院墙边,突然身形一长,翻出墙外。沥重这才发现中计了,控弓追出去。见三横背个水胡芦,虽不知内中何物,也明白不能让他带了走。沥重弯弓上箭,咬了咬牙,嗖的一声,箭似飞蝗,“噗”的一记。正中三横。这一次,是真的中了! 撇下沥重、三横,再说另外一桩。那沥双公主今天心中很是烦恼,吃罢饭来找他的乳娘,也是当年大夏国君的一名偏妃,姓苏叫苏明人。此人乃中原汉人,曾生的如花似玉。家道殷实。也念了几天书。后宋夏交战,被掳到西夏,受尽凌辱,还产下一子。正好沥家王爷生了双胞胎,王妃没奶。苏明人活生生抛下孩子,被拉到宫里作奶妈。照说离家之仇,夺子之恨,苏明人本应长记。可这个人名字叫明人,尽作暗事。心想好好当奶妈,将来孩子出息了,自己就能沾光。所以从小装得对沥双是千般万般的好。可是逮着机会就叫孩子学坏。怎么阴别人,怎么占便宜,就怎么干。活活把个天真纯洁的孩子给教坏了。弄得她沥双是心如蛇蝎,一肚子坏水。 这还不算,见王爷年纪尚轻,苏明人又是百般勾引。等王爷承了大统,跟着封了一个才人。虽说就是一个下等偏妃,那可是与沥双想见面就见面的。苏妃从此乐不思蜀,也算因祸得福了。
西夏是夹在好几派势力中的小邦。于是周围大国的搏弈,就直接反映到王室中来。本来沥双沥重皆正宫娘娘耶律南仙所生。耶律皇后背后是辽国。但这苏妃见辽为金灭,立马找了新靠山回鹘的势力。辽回本来势同水火,在苏妃挑唆怂恿之下,两姐妹渐行渐远。 近年来,老皇帝崇宗一天不如一天,年前中了风。询问太医,都说没事了不日即可痊愈。可真实情况被严密封锁,无人得知到底怎样。正宫曾给崇宗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沥仁爱因为舅舅,就是辽国的天祚帝,死于金境,伤心过度而亡。另外这两个嫡皇子都脑力不高。拿现在话叫弱智,尤以二子为甚。也有说是苏妃害的。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不了了之。史书上也无法考证,咱们不妨隔过这一段。 单说崇宗还有两个地位尊崇的妃子,是为曹贤妃与任贤妃。皆为汉人。曹贤妃为人低调,似从不与人争。其子虽贤,毕竟庶出。西夏当时极为强调正统,所以曹贤妃处,苏明人认为成不了气候。任贤妃仗其兄任得敬官居宰辅,十分张扬拔扈。朝中得罪人很多,积怨太深。苏妃也是一百个瞧不起。 倒是沥重,同是嫡出。党项历史上就有女王。沥重为人聪明精干,又握有兵权,说不定哪天就抢了大宝。所以苏妃就愈加下了心思。首先挑拨二人不合,再进一步就是设法除掉沥重。有句话,叫作‘无情最是帝王家’,真是一点不假。如今,机会可是来了! (第十一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