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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旧事2014-6-2918:00阅读(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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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王仅和李子从杭州坐火车到上海,带着鲜花来医院看我。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晚上我们从医院出去吃饭,走到医院的门口,看着外面街道上喧嚣的霓虹,王仅说这有点像以前大学时的情景,我一看果然有点像,以前大学时,我们也是这样一个时间出去吃饭,然后去马路对面的中意网吧上网,一晃就好多年过去了啊。

    我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饭,找了个宾馆歇脚,然后决定去看电影。但是电影没看成,变形金刚4订不到位置,而想去老电影院看看怀旧的片子,却没有开门。我们商量了一下,最终打车去了外滩。

    外滩永远都是熙熙攘攘,周围是无数的路人,来自各个国家的,各种语言从耳边响起。栏杆外面就是黄浦江,对面就是上海标志性的陆家嘴,东方明珠和一群摩天大楼矗立在对岸,几乎所有的上海形象照就是这个画面。很小的时候,我在电视里看这个地方时,总觉得这里的楼很高很高,但是现在看起来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了。小时候觉得这里是多么遥远的地方啊,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里,但是不知不觉就已经在上海住了三年多了,不知道来过了外滩多少次。

    他们兴致勃勃地拍照留影,我生病了,总觉得好累,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沿着江边走着,我走得很慢,人海里走路会更累。他们拍了好多照片,闪光灯打得很亮,照片里的我胡子拉碴,脸色憔悴,我想几十年以后看到这照片,可能会后悔拍了它。

    空气很糟糕,是重度污染,天空灰蒙蒙的,夜空因为太多粉尘而变成了灰白色,像最劣质的像素拍出来的画面一样。无数的陌生人从我们身边穿过,像旁边的黄浦江水,源源不绝。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对岸的高楼大厦。

    王仅说其实这样坐着也挺好,如果有啤酒夜宵那就更完美了,但我生病了,要忌口,无论是啤酒还是夜宵都不能吃。

    江风轻轻地吹拂着,带着重度污染的空气,我在窒息中感觉到了一丝清凉。忽然想起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是在志敏租的那间破房子里。那天志敏还在那柜台卖手机,我们寝室的人在他的租的房子里打牌,乌烟瘴气。等他下班,拖着疲倦的身躯回来之后,我们一大群人一起出去,吃了一顿最后的晚餐,然后去找网吧上网。我们沿着湘江边走着,一边抽烟一边打闹,年少的声音传入夜空的最深处,飘散在长沙茫茫的湘江,抬头看去,江水茫茫,就像我们的明天即将踏上的未来,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夜越来越深了,上海还是那么繁华,繁华到有些空虚,外滩那些古老的建筑打着金色的景观灯,里面是纸醉金迷的世界,距离我们好遥远。我们决定去步行街,但走得好累好累了,半路打了个车回去,他们回到了宾馆,我回到了医院。

    这是星期六,医院里没什么人,走廊里安安静静,很多病人和护士都回家了。我们的病房里只有两个人,都已经睡下了,就像多年前高中时候的寝室一样。我疲倦地爬上了床,躺了下去。

    我的身体已经很累了,但脑海里却睡不着,那些往事在脑海里发酵。以前总是忙着写小说,思考剧情,没有时间仔细去想一想过去的事情,就算想了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住院的这段时间没有再去写小说,心忽然放松下来,这个夜晚那些往事触不及防又浮上心头。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过去,回想那些很久远的时光。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周六,这样一个像寝室一样的病房。如果此刻云儿在我身边就好了,我高中的时候是如此地喜欢她,她现在在郴州当护士,如果我在郴州,就可以去她的医院住下,让她照顾我了。她打针想必是不疼的吧,她会用软软的小手摸着我的手,说:“我要给你打针了哦!”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依稀可以看见那里有几颗星星。但我知道,我所能看见的,不过是那几颗星星几万年发出的光芒,或许此时此刻它们早已经不存在了。时光会给我们留下痕迹,或许在宇宙足够遥远的地方,有无数道光组成了一个画面,那是很多年前读高中的时候,我独自踏着路灯,回到寝室里的情景,也许那寝室里也只有两个人。如果再远一点,或许我能看见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

    慢慢的,我终于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全新的第二天。

    今天mama也来看我了,带了吃的,但我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点西瓜。打完针,王仅和李子又来了,我们吃完饭,去星美电影城看了《沉睡魔咒》,画面挺美,但剧情不怎么样,看得有点想睡觉,也许是我这个病本来就容易困乏的缘故吧。

    看完电影出来,天气有些热,又一个夏天来了,很多高三毕业生此刻或许在纠结填志愿的事吧。

    我们都觉得好累,我累可以理解。但王仅说他也好累,他想要去体检一下,看看是不是肝癌晚期。我转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他顶多是zigong癌晚期。

    我们又打了个车,我坐在后面,昏昏欲睡,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世界倒退。今天是多云天气,阳光透过厚厚的天空散射下来,出租车载着我们在这城市的马路上穿行,远方是一栋栋高楼。看着这情景,我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去郴州的情景,那时爸爸带着我去郴州配眼镜,顺便治他的眼睛。那是我第一次去城市,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情景,就像此刻坐着出租车看着窗外一样,几乎是同样的天气,同样是去医院,同样的马路高楼,同样的疲倦。

    那时,爸爸牵着我的手,去郴州第一人民医院,医院旁边有一个花店,有人在里面拿着一束束花走出来,年少的我不明白医院和花的关系。当时觉得那医院好大好大,比村里的卫生所大多了,但是总有一股冰冷的感觉,护士走路急匆匆的,地面是铮亮的大理石,反射着清冷的光。我有点害怕,拘谨地跟在爸爸身后。

    想着想着,出租车带着我们回到医院了,我们疲倦地下了车,上了三楼的病房。王仅和李子拿着行李走了,他们下午5点半的火车票,要返回杭州,明天还要上班。病房里一下就冷清下来,明天同病房有3个病人要出院,到时候恐怕更冷清吧。

    我爬上了床决定休息一会,我似乎时时刻刻都好累。窗帘拉上了,遮住了窗外的光,病房里安安静静。

    我渐渐地睡着了,脑海中浮现过很多画面,就像临死前回光返照一样,从小到大的一些零碎的片段都混杂在一起。

    我想起了年幼的午后,在我家后面那条清水沟旁的桃树枝上躺着,听夏天的知了清脆地叫;

    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爸爸带我去郴州,牵着我的手,路过第一人民医院旁的花店;

    我想起了高中时候的礼拜天晚上,一个人踏着路灯回到空荡荡的寝室,里面没有开灯;

    我想起了大学时,没有课的下午,我在阳台看着墙外旷野里驶过的火车;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多云的午后,王仅和李子拿着鲜花来医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