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册立储君，一意孤行
戌时一刻，这场宫宴才真正开始。 随着柒染的唱报声，孟辰曜与黎婉言相携着，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孟凌恒也在他们身后，搀扶着黎玖芸，入席而坐。 众人行礼，孟辰曜一脸笑意，眉眼间尽是春风般的和煦，可见那个孩子深得他喜爱。 懂得察言观色的官员早已开始了一轮祝贺，那些恭维词仿佛是他们烂熟于心的伎俩，一个比一个说得溜。 很显然，孟辰曜对这些照单全收。望着孟辰曜的笑容，汐陌只觉得浑身难受，恶心至极，恨不得冲上去揭露他所做过的一切。 开场白结束，歌舞开始，众人进入了相互敬酒的阶段。 汐陌静静地坐着，耳边到处都是对黎玖岩的祝贺声，而黎玖岩本人，却是笑意淡淡，看上去给人敷衍镇定的感觉。 目光掠到孟凌恒的身上，他低眉敛目，自顾斟饮，偶尔与旁边的孟景苏搭一句话，眉目间尽是不耐。 “今日是奥儿百天，朕要宣布一件事。”孟辰曜突然一个挥手，歌舞退去，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去，纷纷猜测他即将要说的话。 四下静寂无声，个个神色肃然，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孟辰曜笑意不减，示意柒染。柒染会意，从旁边宫侍的手中取出一个长方锦盒，当众人看到是一卷圣旨时，揣测更深。 柒染高声宣读完毕，全场虽意外却也了然，而第一个出声质疑的竟然是黎婉言。 她神色微微变化，笑容也满是不自然：“陛下初登大宝，立太子之事恐怕为时尚早，毕竟奥儿尚幼，待他大一些再立也不迟啊。” 黎玖岩也起身，附和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陛下，储君一事不可草率……” 孟辰曜似笑非笑：“黎将军真是说笑了，立储君此事怎可草率？奥儿是嫡长子，立为太子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么？“ “可是……” “黎将军，早立储君，于国百利。”黎玖芸突然出声，截断了黎玖岩的话，慈眉善目，笑道：“宴方开始，你便喝多了，都开始说醉话了。” 黎玖岩一愣，瞧懂了黎玖芸的眼神，哈哈一笑：“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微臣失言了。” 黎婉言的出声质疑，黎玖岩的附和，令汐陌深感疑惑。立她的儿子为储君，她竟出声推辞，为何如此？而黎玖岩，明显是与黎婉言一个想法，难道孟辰曜此举并未与他们商量，而是一意孤行的结果？ 汐阡察觉到身旁之人细微的变化，小声问道：“陌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汐陌淡淡一笑，目光不离高位上的孟辰曜与黎婉言。那本该是她的一切，如今却尽数成为了别人的，甚至连孩子的名字，也被他人占据。 突然萌生一个可怕的想法，将她不甘的心渐渐抚平，也支撑起她即将倒塌的意志。 对面的孟凌恒，神色浅漠，虚化了周围的一切人和事，唯独剩下对面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可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上首高位，连一个正眼都未朝他瞥来。 难道她向往的是所有女人皆想要的位置？最尊贵的女人地位，她也不会例外？难道他真的看错了她？ 想到此，他只觉得心凉如水，一杯杯酒灌入喉间，火辣的感觉滑入心扉。 “陌jiejie，我敬你一杯酒。”蔺真真举着一个杯子与酒壶，认真地看着汐陌，说着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陌jiejie与我说过的话，我相信陌jiejie对我并非完全是利用。” 汐陌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蔺真真，愧意被她的话勾起，端起手边的茶杯：“真真，我无话可说，唯有抱歉。” “这杯之后，你我便当作不曾相识过，过往一笔勾销。”蔺真真笑容洒然，瞥了眼汐陌手里的茶：“汐姑娘真的不愿与我喝这杯酒？” 汐陌想了想，随后端起面前的酒杯，汐阡突然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 汐陌抽出手，冲他会心一笑，然后看着蔺真真替她的酒杯满上，对蔺真真道：“蔺小姐请。” 一杯酒入口，淡淡的辛辣从舌尖一直蔓延到整个咽喉，酒的味道，她许久不沾，几乎差点忘记。 蔺真真满意而笑：“我便先回去了，告辞。” 蔺真真以身体微恙提前退了席，汐陌并无觉得任何不妥，依旧将注意力放在当下。今晚定会发生些什么，怎么到现在依然毫无动静呢？ 正想着，便见柒染走到了孟辰曜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而孟辰曜的脸色，先是诧异，再到茫然，最后又恢复了温和的从容。 看来她的计划已然成功了。 汐陌不禁微露笑意，却觉得头脑有些发沉。 汐阡与她的位置，本不显眼，可随着孟辰曜的一句话，众人便将目光投了过来。有人敬酒，汐阡皆以礼数周全回应，直到空闲下来，他才发现汐陌的不对劲。 “陌儿？你怎么了？”她的脸有些红，眼神似有些迷离。 “我果然不能喝酒。”汐陌扯起一丝笑意，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一杯而已，怎会如此？即使是她的身体再不好，也不至于。忽然想到方才的酒，心中明亮了几分。 可她不能实话告诉汐阡，否则他定会带着她提前离席：“哥，我没事，不必担心。” 汐阡满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正欲向孟辰曜告退，却见蔺启南突然起身。他走到殿中央，朝着孟辰曜恭谨一礼，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百日宴，老臣想借此机会，向陛下讨一个恩典。” 孟凌恒脸色一变，幽冷的目光射向蔺启南，蔺启南却是无动于衷，只看着孟辰曜。 孟辰曜扬起笑意，眼角却是悄然露出怪异的意味，宽和道：“蔺相请讲。” 蔺启南道：“小女与离王婚约已久，老臣请旨替他们完婚。” “这个……”孟辰曜看向旁边的孟凌恒，别有深意道：“蔺相之言甚是，七弟也该成家了，既然如此，朕便……” “本王取消这桩婚事。” 孟辰曜的话被冷冷截断，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孟凌恒的方向。只见他的指尖捻着酒盏，眉眼不抬，慵懒随心，令人怀疑方才的声音是否从他的口中传出。 蔺启南一脸怔愣，而孟辰曜，唇边的笑意也在一刹那凝结，手上的青筋不禁更加清晰。孟凌恒果然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打断他的话倒也罢了，竟说出了这等我行我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