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这一日,阴丽华如常早起与刘义王和刘阳用早膳。 刘义王依旧问阴丽华:“母妃,父皇昨夜还是没来?” 阴丽华温柔一笑,回道:“父皇近来很忙。” 刘义王却说:“昔日父皇再忙亦会过来陪母妃,看儿臣与阳弟他们。” 阴丽华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刘义王会这么说,她勉为一笑说:“那是因为你父皇如今比昔日都忙。” 刘义王半信半疑,却没有再问,低声道:“儿臣明白了。” 阴丽华看着刘义王失落不已的小脸,面上虽然还是柔柔地笑着,但心里却隐隐作痛,原来刘秀对于她而言,其实已经是不可失。 阴丽华虽然面上含笑,一旁的刘阳却能感觉到阴丽华其实并没有笑,这让他不免难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阴丽华真正的笑,他只是默默地夹起他平日里最爱的香栗饼给阴丽华。 阴丽华愕然地看向刘阳,只见刘阳眼巴巴1地看着她,千言万语皆汇聚在那关切而温暖的目光里,阴丽华看着,不禁眼含热泪,莞尔一笑。 刘阳正惊诧不解阴丽华眼中隐含的泪光时,却见到了阴丽华的笑容。这一次,他能感到阴丽华笑容里的真切,于是他对着阴丽华也笑了。 刘义王见此,也不甘落后,连忙夹了一块她喜爱的枣泥糕给阴丽华。 只见阴丽华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阴丽华先是吃了一口香栗饼,再吃了一口枣泥糕,笑道:“都很好吃,母妃第一次发现这两样东西竟如此美味。”说到这里,阴丽华先是给刘阳夹了一块香栗饼,再给刘义王夹了一片枣泥糕,问:“母妃如此你们可知是何作为?” “礼尚往来。”阴丽华话音刚落,刘阳便答了出来。 刘义王对于再次被刘阳抢先自是不甘,她当即对阴丽华说:“母妃你再问。” 阴丽华自是晓得刘义王与刘阳两人感情虽然要好,但总爱争强好胜,好在彼此只在学问上一争长短,赢者有赢者的欢欣,却不炫耀,输者有输者的风度,不甘而后奋起,如此也能相安无事。阴丽华看在眼里不曾阻挠或改变,素日也乐于参与其中。如今听了刘义王的话,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何为礼?” “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阴丽华话音刚落,刘义王与刘阳便先后答了出来。 阴丽华不禁为之自豪,她再问:“为何要礼尚往来?” 刘义王马上回道:“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故而要礼尚往来。” 这一次,刘阳并没有与刘义王抢,却在刘义王话落之后补充说:“礼尚往来其意乃是说以对方对待自己之态度与方式对待对方。方才儿臣与王姐各赠心爱之食予母妃,母妃便意之回赠儿臣与王姐,便是此理。” 阴丽华为小刘阳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而失笑,她说:“你们都是母妃的好孩子,真聪慧。时辰已不早,若为饱腹,赶紧用膳,不可去晚了。” “儿臣知道了。”刘义王与刘阳异口同声地应道。之后,两人又各自吃了点膳食,待阴丽华离开膳桌后,他们也紧随其后。 阴丽华如常将一双儿女送至宫门才回转。回去后照顾陆续醒来的刘苍、刘中礼、刘荆。之后,阴丽华就在儿女绕膝中打发了一日的光阴。 刘义王和刘阳高高兴兴地去学习。一日下来,如往常那般聚精会神地听博士授课。他们在胎儿时期,阴丽华便给他们念书,又早早给他们启蒙,多少能听懂一些,故而并不像刘辅与刘英等觉得枯燥无味、晦涩难懂而致昏昏欲睡,更何况有备受博士赞誉的邓禹的三子邓袭、邓珍与邓训为伴,为榜,为竞。 一日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邓袭由于感念在府时便多受阴家照拂,再加上刘秀的授意,进宫以来自是领着弟弟们与刘义王及刘阳亲近。往日里学毕自是与刘义王、刘阳一道离去。而这个时候,刘义王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牵着邓袭的手。 邓袭开始的时候自是不愿与刘义王牵手,但拗不过刘义王,又想不过是与自己一般未及七岁的小孩,便遂了刘义王的意。 今日因为刘阳多请教了邓袭几个问题,导致今日比往日迟了许多离去,但几个孩子谁也没有因此感到不快。 就在几个孩子相伴归去的路上,经过一处假山,远远的他们便闻到了人声。刘义王忽然玩心一起,示意众人噤声,继而松开邓袭的手,蹑手蹑脚地靠近你假山,想着吓唬那说话的人。可当她靠近假山,听到她们提及“阴贵人”时,她便静静地站在那里,没再行动。 邓袭无奈地看着刘义王靠近那假山,以为刘义王就要有所作为时却见刘义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解的他继刘义王的傅母之后也悄悄地领着几个孩子来到了刘义王身边。 这时,假山另一边的宫女甲正把阴丽华这几日的落落寡欢添油加醋地说完。 宫女乙便说:“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旁人都说美人迟暮,色驰而爱衰,不曾想这阴贵人风华正茂,陛下对她的爱便已衰。”听着这话,似乎对阴丽华失宠有些欣喜。 宫女甲说:“宠了那么久,陛下也该厌了,新来那位又是那般姿容,阴贵人焉有不失宠之理,只怕陛下如今已将阴贵人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宫女乙说:“你这话若是给王后听了,只怕不受赏都难。回头jiejie我替meimei美言几句。” 宫女甲说:“谢谢jiejie。jiejie大恩,meimei没齿难忘。”
宫女乙不屑地说:“得了,别尽说好听的,回去继续好好当差,看着你宫里的动静,近日多看看那阴贵人是如何的黯然神伤与憔悴不堪,王后定必爱听。回头等阴贵人被陛下弃了,从此置之不理,王后对meimei定予以重用。” 宫女甲喜说:“承jiejie吉言。” 听到这里,刘义王又怒又恐,她正要冲过去找两宫女理论时,却被邓袭抢先一步揽在怀里,捂住嘴巴。 那两个宫女这会也说完了,便各自离去。 等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听到声音,邓袭才松开刘义王。 刘义王这时也不再挣扎,她也知道那两个宫女已经离开。她站在那里,回想方才那两个宫女所言,再回想这几日阴丽华的确日渐憔悴,刘秀第一次多日未至……想着想着,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她相信了那两个宫女所言,她认为刘秀是真的不要他们了,可她又不愿去相信,她想有个人坚定地给她否决这个说法,而这个人她第一个想到了阴丽华。于是,她像发了疯那般跑着回去西宫。 就在下一瞬间,刘阳紧随刘义王的步伐。他此时的心情与刘义王并无异。 邓珍与邓训见此,皆不约而同地看向邓袭。 邓袭在那里犹豫再三之后,领着两个弟弟回去了。 刘义王流着泪飞奔回到西宫。 阴丽华正坐在儿女身边胡思乱想时,忽闻声响,便循声看去,见到刘义王哭着奔来,她迅速起身。兴许是起得过于迅猛,顿觉晕眩不已,还没待她缓过来,便听到刘义王哭着问她:“母妃,父皇可是不要我们了?” 阴丽华忍着不适,惊问:“义王怎会如此说?” 刘义王伤心不已地告诉阴丽华:“儿臣在回来的路上听两宫女说的,她们说父皇已经有了新母妃,便不要我们了。” 这时,刘阳也跑回来了。 阴丽华看向刘阳,只见刘阳居然也哭了。她不禁想,极有可能是郭圣通故意令人这样说的,恐怕令刘义王与刘阳伤心的话不少。一想到这里,她看着自己伤心不已的儿女,她悲愤不已。突然,她失去了意识,倒下了。 正伤心着、等着阴丽华给他们否决那个说法时,却见阴丽华忽然倒下了。刘义王和刘阳吓得顿时忘了哭泣,傻傻地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