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借力打力(二)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着有弘晴与张廷玉两大巨头坐镇之缘由,还是勒席恒办事效率高之故,总之,弘晴与张廷玉到了大堂不多会,该来与会的诸般官吏们全都赶了来,见礼一毕,左右侍郎尽皆落了座,其余人等则按品阶分两列而站,大堂里挤挤挨挨地都是人,但却安静得很,谁都不敢在此际胡乱开口的。W “张相,可以开始了罢?” 弘晴乃是帮办王爷,自然是得坐在靠左边的主位上,不过么,却并未擅专,而是客气地朝着坐在身旁的张廷玉拱了拱手,语调淡然地请示了一句道。 “王爷客气了,您请。” 张廷玉本就是个慎言慎行之人,自然不会跟弘晴去争夺审案的主动权,这一听弘晴如此问法,顺水推舟地便应了一声。 “嗯,那好。” 弘晴也没甚矫情,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面色一肃,拿起搁在文案一角的惊堂木便是重重一拍,声线阴冷地断喝了一声:“将讷言给本王押上来!” “威……武……” 弘晴此令一下,自有侍候在侧的吏部衙役们高声应诺而去,与此同时,呼威之声也跟着大起了,只是吏部衙役们到底不是吃堂审这碗饭的,尽管呼得极为的卖力,可声势却着实算不得大,也就一业余水平罢了。 “下官叩见王爷,叩见张大人。” 那两名前去押解讷言上堂的衙役显然是知晓其与弘晴之间的关系,并未对其动粗,所谓的押解其实也就只是做个样子罢了,更不曾将讷言踢倒在堂上,而是任由其自己上前见了礼。 “讷言!” 弘晴压根儿就没理会讷言的请安,拿起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下官在。” 尽管早已是得了弘晴的提点,可讷言到底是不曾经历过这等被审讯的阵势,心慌得很,脸色煞白不说,满头满脑门的汗水更是有若泉水般狂淌不止,那小样子要说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本王问你,杭州知府唐尧庐州知府钱顺长洛阳知府彦庆黄州知州科宁皆上本弹劾尔索贿,可属实否?” 弘晴并未因讷言的狼狈状而有丝毫的心软,面色阴沉地又接着喝问了一句道。 “下官,下官,啊,下官别有内情禀报。” 讷言的心理素质实在是不怎么过硬,明明弘晴早都已交待得分明无比了,这厮也都应承得爽利无比,可真到了公堂之上,却是浑然忘了个精光,好在总算是没笨到家,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想起了应答之话语,这便赶忙高声嚷嚷了一嗓子。 “讲!” 这一见讷言这般不经事,弘晴实在是很有些哭笑不得,偏偏这当口上还真就没法去提点于其,只能是无奈地等着,好在总算没白等,待得讷言支吾出了所以然之际,弘晴紧绷着的心弦方才算是一松,不过么,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冷厉地又断喝了一声。 “回王爷的话,下官虽是有收了银子,可此乃我吏部之惯例,并非是下官一人如此啊,王爷,下官冤枉啊。” 讷言回过了神来之后,倒是来了些精神,喊冤的话语倒也算是说得个顺溜。 “旁人是旁人的事,本王只问你可曾收了唐尧等人的银子,嗯?” 弘晴要的便是讷言此语,不过么,却并未采纳其之喊冤的理由,而是冷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这个,这个……,啊,下官确是收了的。” 讷言结结巴巴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是丧气地承认了受贿的事实。 “收了多少?说!” 弘晴拿起了惊堂木,重重地又是一拍,冷厉地断喝道。 “这……,啊,下官说便是了,下官收了唐尧八百两银子钱顺长八百两彦庆七百两科宁也是七百两,这都是我文选司之惯例啊,下官并未多收,也不曾帮他们谋官,只是照例签署了考绩结果而已,下官实不曾以权谋私啊。” 讷言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咬紧牙关,按着弘晴事先交待的言语认了罪。 “哼!” 弘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但却并未就此下个判决,而是侧脸望向了眉头微皱的张廷玉,一拱手,很是恭谦地请示道:“张相,您看这案子当如何判?” “王爷且请自行定夺便好,下官别无异议。” 张廷玉到了这会儿还是没能搞懂弘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来着,自是不愿轻易表态,这便谨慎地又将皮球踢回到了弘晴的脚下。 “那好,小王便僭越了。” 对于张廷玉的谨小慎微,弘晴自是早就心中有数,这会儿见其不肯轻易表态,倒也没强求,仅仅只是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高声断喝道:“来啊,将讷言革去顶戴花翎!” “嗡……” 弘晴这么一声断喝,满堂官吏们尽皆哗然了起来,不少原本打算借讷言一事打击弘晴的八爷党徒们全都傻了眼,愣是搞不懂弘晴为何会对自家大舅子下如此之狠手,一时间哄乱之声立马便响成了一片。 “啪!” 这一见下头诸多官员们闹得不成体统,弘晴可就有些不耐了,再次猛拍了下惊堂木,而后冷然地环视了一下众人,视线最终落到了满脸惶恐之色的讷言身上,眉头一挑,声线阴寒地开口道:“讷言,尔收受贿赂,数额巨大,着革去本职,没收不当所得三千两银子,并加罚三千两,尔可认罪?” “下官认罚。” 既是已得了弘晴承诺,能去“八旗商号”任职,每年还要二十余万两的银子可拿,讷言对于当不当这个员外郎,早已是不在意了的,这会儿认罪起来,自也就干脆得很。 “那就好,明日尔自己到纳捐处交了银子,拿收据到算房验过,还不退下!“ 弘晴这回没再请示张廷玉,也没给在一旁陪审的勒席恒等人发表意见的机会,已是冷厉地断喝了一声,将讷言驱除出了大堂。 “嗯……” 这一见弘晴如此专断,勒席恒的脸皮立马便抽搐了起来,有心出头反对么,偏生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甚正当的理由,没旁的,弘晴这等判决已经算是不轻了的,于律法也无相抵触之处,勒席恒也就只能是长出了口大气了事。 “张相,此案虽已审结,然,事却兀自未了,似讷言这等微末之官都能在一年间收受三千两银子,若真有所谓的惯例在,还真不知其他人等又能收了多少,似此等所谓的惯例若是不加以革除,弊端丛生之下,社稷难免有倾覆之危啊,您说呢?”
讷言已然退下,众官员们也都无甚异议,可弘晴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收场了事,但见其朝着张廷玉又是一拱手,满脸诚恳状地述说了一番。 “王爷所虑甚是,此弊端确是不能不除,且不知王爷可有甚良策否?” 听得弘晴这般说法,张廷玉终于是知晓了弘晴要作甚,心弦立马便是一紧,只是在这等大是大非面前,张廷玉虽不愿公然得罪吏部诸多同僚们,可却也不能不明确表态上一番,不过么,他却是不想就此事谋划一二,而是将问题推回给了弘晴。 “张相问得好,这几日来,小王一直在思索此事,倒也算是有了些所得,或能根除这等弊端,只是还须得张相联署了令谕方好。” 弘晴并无丝毫的谦让之意,自信地一笑,已是摆出了打算就此发表禁令之架势,只是并未急着说出根底,而是反过来将了张廷玉一军。 “愿闻其详。” 张廷玉本想置身事外,没旁的,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部务整顿,而是弘晴要着手对付勒席恒等人了,此乃诸阿哥之争,张廷玉自是不愿牵涉其中,奈何弘晴压根儿就没给他留下腾挪的余地,就算再不愿,他也只能顺着弘晴的意愿走了,谁让他是吏部尚书来着。 “小王此处有个章程,还请张相过目,若是别无异议,趁着诸般官吏们都在,便就此议定了也好。” 张廷玉的话音刚落,弘晴立马便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折子,双手捧着,很是恭谦地递到了张廷玉的面前。 “唔……,如此规定会否过苛了些?” 这一见弘晴居然连章程都已拟就,张廷玉实在是没法拒绝了去,只能是无奈地伸手接过了折子,细细地翻阅了一番,越看越是心惊,此无他,弘晴所拟的章程极为的严谨,各项禁止条例分明无比,而相关处罚又极重,举例来说,倘若有人再似讷言所犯之事一般,那可就不是罢官罚款能了结了的,还得要被充军发配,再严重一些的话,那便是去将牢底坐穿,甚至砍头也不稀奇,张廷玉心惊之余,自不敢轻易便应承了下来。 “过苛么?小王倒是不觉得,但消能遵纪守法,又何须畏惧条例之严格,而今讷言的榜样在前,还有人要犯贪,那便是明知故犯了的,再苛也是自找的!” 弘晴既是牺牲了讷言的前程,那就不可能不作出反击,也不会在此际给张廷玉面子,无甚顾忌地便反驳了一句道。 “嗯,那就先这么定了也好。” 这一听弘晴说得如此不客气,张廷玉可就不好再反对了,毕竟他也得为老爷子百年之后自身的际遇考虑一二,自是不愿得罪了弘晴这等将来注定辉煌的人物,略一沉吟之下,还是选择了附议。 “多谢张相成全,来人,给本王宣!” 张廷玉既已附议,弘晴也就没再多啰唣,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高声便断喝了一嗓子。此言一出,满堂官吏们的心立马便都提到了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