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烧香引鬼
作为逃家的惩罚,安娜的头,被揉成了一堆乱草。乃至坐下之后,头依旧在赵冠侯的控制内,时不时就抓上一把。她的质很好,摸起来很舒服。 邹秀荣笑着说道:“别欺负她了,孩子还小,也不怪她。来,坐到干妈身边,干妈给你梳头。” 安娜乖巧的坐过去,丝毫看不出半点恶女本质,她装乖孩子的本事,可是比敬慈还要高明。她心里雪亮,家里是女人说了算,有了干妈保护,师父还怎么敢把自己赶回家去。 赵冠侯笑道:“二嫂,这回怎么连你也要到前线去?那里兵荒马乱,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 “我不去,又有谁来给你们当中间人呢?”邹秀荣微笑道:“你的作风,我最了解了,肯定不是和南方军正府以死相拼。所谓打仗,不过是为了以战迫和。孙先生以维护约法为理由兴师,支持他的是旧国会议员,还有共合的第一舰队海军。可是6军方面,桂、滇两军并不怎么支持北伐,共合财政困难,西南的财政,比之共合更紧张。大部分部队怕是长期欠饷,战斗意志不高。抢地盘他们是支持的,打仗送死,就算了。他们之所以打仗,无非是担心,北洋会夺去他们的地盘。相比两湖,滇军更愿意进攻四川,夺取蜀地,桂系只想经略两广。真正想打的,只有湘军。你多半是想,把南方军打疼,顺手就签定和平条约,二嫂猜的没错吧?” “二嫂真是算到了我的骨头里,在二嫂面前,我这点算盘是没用的。” “不用夸我,你如果真是坚定主战派,又何必等到今天才出兵?不过想要和平,也得有中间人调停,我们中国人的事,不能都指望洋人做调人,二嫂跟两方都还有点面子,又是共合银行襄理,做这个调人,正合适。” 邹秀荣对于赵冠侯出兵伐倪,砍了上百乱军的作为深为赞同,这次甚至不用相请,就主动出山担任调人。孟思远倒是比她更合适,可是现在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经略铁路上,没有那么多时间拿来主持谈判,就只好由邹秀荣代劳。 两人虽然还没有复婚,但是彼此并无芥蒂,形如至交好友。孟思远修铁路,共、交两行都出了很大力量,反倒是段芝泉办军饷,两行配合的兴趣都不大。段芝泉也知道这两行不大卖他面子,所以也不去两行找没趣。 苏寒芝问道:“二嫂,段芝泉的军饷,到底是哪来的,可有什么消息?” “是银行团的贷款。王叔鲁跟洋人敷衍的很好,联系了几个大财阀,谈了一笔贷款下来。另外,有一个并不确实的消息,段芝泉和扶桑人签定了条约,共同经营凤凰山铁矿。以江宁凤凰山铁矿为抵押,向扶桑财团,借了一大笔款子,据说有几千万。虽然扶桑内乱期间,经济损失很大,但是大财阀总归还是有底子,这个铁矿,他们也觊觎以久,所以财阀们出钱很痛快。” 赵冠侯冷哼一声“怕不是财阀有底子,而是扶桑的大人物从中力。倭人内乱之后,元气大损。想要军事侵略我国,短时间是办不到了。所以就改了个方式,改用经济方式,扰乱我国内政。歪鼻子借钱,当然是希望打仗。所谓合作开铁矿,也只是个噱头,真实的用心,还是买枪买炮军饷,制造内战。他的心很大,一直想要让群雄束手归附,一统南北。他如果心愿达成,我们山东都得归他管!把钱给他祸害,还不如二哥这安心的修几条铁路,建几条公路来的有用。等歪鼻子任期满了,我就捧二哥当总统,看看他们谁支持,谁反对!” 火车到了武汉,王子春已经带了部下在车站等候,一见赵冠侯,立刻按照当初在炮兵标时的规矩,跪下磕头,称老标统。这种称呼,自然是为了拉关系,赵冠侯也极亲热的将他拉起来,两下一副不分彼此,推心置腹的模样。 与倪继冲类似,王子春同样是共合军界有名的金融专家。最擅长的手段,就是让军饷巧妙的消失,再变成自己的收益。 股票、工厂、房地产,几乎没有王督军不涉足的领域。另外,为了繁荣共合娱乐业,每月督军公署都会为王督军报销数万元“招待费”,其具体去向,就得去问武昌的各位花魁名纪。 王子春深知老长官喜好美酒美食外加美女,招待赵冠侯的宴会极为用心,请的厨师,是当年张香涛的私人厨子,京城大饭庄会贤堂的东家。本已经收山的老人,被请出山掌灶,酒菜规格可比前金御宴,陪席的,自然都是环肥燕瘦的美貌佳丽。 好在王子春知道赵冠侯正室随军出征,不敢给赵冠侯安排美人陪侍,只自己左用右抱,大是惬意。想来这笔开支既是为招待南征大帅所费,必由共合正府买单,王督军何以不享受? 赵冠侯不找女人,却有女人来找她,一个相貌出挑,神情择有几分冷艳,貌似是走高冷路线的女子主动过来见礼,敬了杯酒,小声道:“冠帅,借一步说话如何?”随后以手扶额,仿佛不胜酒力,赵冠侯顺势搀着她,一直来到外边。 女子等来到楼下,敛衣一礼“小女子雪丽清,给世伯见礼。” 赵冠侯此时也知来人身份,忙一闪身“你已经不是寒云的偏房,这个礼就不必了。现在是共合,大家都平等了,免礼吧。有什么话,只管问。” 名为薛丽清的女子,花名也是以本名而化,原本就是八大胡同里极出名的花魁。与袁寒云上演了一场很为惊天地泣鬼神的才子佳人故事,嫁进了袁府。本来,这是个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但是结局却不美好。她的性子本就不喜欢受拘束,袁家的规矩又大,海誓山盟敌不过繁文缛节,心神俱疲的雪丽清,最后只好下堂求去,在汉口重新挂牌,做她的胡同先生。 因为曾经二殿下侧室的经历,让她的身价更高,生意也更好,现在是湖北极当红的花界大王。不过她在赵冠侯面前,没有丝毫媚态,并时刻提醒着对方世伯身份,显然是深知赵冠侯爱花之名,生怕被惦记上。 “世伯,我只是想问问……他……过的还好?” “寒云的性子你知道,本来就不喜欢当什么二殿下,成了老百姓,反倒更随他心意。再说,还有个小桃红管着他。这女人你应该也认识吧?跟小阿凤是很好的朋友。她厉害着呢,寒云虽然有钱,但都被她管着,每月的固定支出就那么多。寒云只要一乱买东西,她就叉着腰大喊大叫,说钱都花光了没有了,下半个月大家饿肚子,再不然就去亲戚家蹭饭。寒云爱面子,怎么拉的下脸去蹭饭?一物降一物,反倒是能把寒云治住。” 赵冠侯想起自己派到河南的密探回报,以及亲眼目睹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虽然看上去是男人被女人欺负,但是个中的情分,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薛丽清的目光中,不知道是释怀还是失落,悠然长叹一声 “小桃红……她也就是沾小阿凤的光,跟我眼前,最多算个大丫头……算了,有个女人伺候他就好,我就放心了。世伯,你……要多留心。” 她久在湖北,又结交官商军界,对本地面的情形十分熟悉。王子春出身不好,所以就格外爱面子。最早因为段芝泉只让他做护军使,不让他做督军,他就差点带着湖北的部队来个总辞职。后来,又因为正府只授他为壮威将军兼湖北军务帮办,督理湖北军务而无上将军尊号,勃然大怒。 按共合体制,前金总督驻地的督军授上将军,巡抚驻地的督军授将军。湖北是湖广总督的驻地,居然只得将军,而无上字,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到委任后,王子春不许湖北文武官员向他道贺,理由就是“湖北原有上将军,现在我来督理军务,才知道上将军之设是因人而非因地的。”手下只称呼他为“督帅”,不许称“将军”。 直到南北战起,段芝泉为笼络他,授其襄武上将军号,又将一泰西不知名小国授予自己的爵士勋章转送王子春,才把他笼络住。直到现在,王子春走到哪,身上也总离不开那枚勋章。 后来有湖北留学生认出王爵帅胸前那枚肩章不过是西洋某小国授的荣誉爵士勋章,这勋章那小国满大街都是,资深的老师和医生都有机会获得。 如果说这种人对自己老上级有多尊敬,却也谈不到,当初段香岩任湖北督军,就是被王子春这个下级生生挤兑走的,何以独厚赵冠侯。无非是他现在的处境艰难,急须赵部救命。
前金时代,张香涛在湖北使钱如泥沙,为湖北打下了很厚的底子。汉阳兵工厂,算是目前南方唯一的大型军工厂。如果王子春想要扩军,既有湘鄂子弟,又有现成的工厂,很能扩展出一番实力。但是王督军反其道而行,不但不扩军,反倒要裁军。大刀阔斧之下,现在湖北只有省军一师又一旅,养兵之寡,堪为各省之楷模。 裁军就能省钱,这于经济领域自是没问题,但是打仗就大有问题。湘军的目标,就是统一湖广,把湖北纳入湖南势力范围内。同时,四川因为内乱不息,也准备祸水外引,以湖北为殖民地,缓解省内压力。几路豪强约定,先入武汉者为王,准备顺江而下直取宜昌,复取武汉。 就在赵冠侯到达之前,宜昌原驻一旅省军,因为王爵帅忘记饷半年有余,决定以兵变的方式,武装讨饷。士兵于闹市放抢,荼毒一城。 可随即听说鲁军南下,参考安徽乱军只间了十几个女人就被杀了一百多,自己间的女人百倍于安武军,一旅尽皆砍头都不足数随投川军去者。湖北兵力日单,只余一师,自保尚且不足。王子春拉拢赵冠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鲁军别去湖南打仗,留在湖北替自己看家。 薛丽清感念赵冠侯照应袁寒云的恩情,交了这个底。赵冠侯问道:“你把这事说了,不怕王子春放不过你?” “他能把我怎么样?反正已经被他那个过了,无非就是再被狗咬几次的事,不算什么。我做的就是这个生意,不在乎。再说,我现在住租界,他想动我,也未必有胆量。” “租界,不如山东保险。这样,我给你写个东西,你坐火车去山东找毓卿,她会安排你。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河南。当初的事,也不能全怪你,袁家的规矩我都受不了,何况是你。现在寒云自己过,那些规矩都没了,你去找他,他一定欢喜。” 薛丽清摇摇头“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他有了小桃红,我又何必去惹人厌。还请世伯赏张路条,我听说山东山好水好,有钱的人也多,或许到了那,还能大财。” 再回了楼上,赵冠侯的态度就不似方才,一再表示军情紧急,必须尽快开拔到湖南作战。尽早完成战斗任务之后,也好回山东。王子春却连忙道:“湖北有张宗尧的第七师,足以抵的住南军,冠帅的部队多是北人,水土不服,初到湘地,易生疾病。不如在湖北多休整一段时间,让弟兄们适应环境,卑职调配粮草,也需要时间。等到一切准备周全,冠帅再出也不晚。” 赵冠侯有些为难“这……不大好吧?总里那边催的很紧,再说大军驻扎开销甚大,每天的军费……” “好说,好说。卑职愿意赞助军费二十万,给冠帅饷。” “你是知道的,我的部队在山东会战之后,损失很大,多不满编,现在需要招兵,武器上也有些困难。都指望在湖南战场上缴获,不打仗,怎么能有物资?” “这不是问题,卑职立刻给汉阳兵工厂写批示,拨给大帅步枪三千支,大炮二十尊,保证您能扩充两个旅。” 宾主尽欢,王子春拥着美人,回到公署休息,赵冠侯的眼睛雪亮,没有丝毫醉意,而是对高升道:“把警卫营的人安排一下,除了去湖南的钉子外,湖北也留下一些。王土老估计一半天,就要跟我说实话,我在考虑考虑,要不要趁势,把他这个督军也给换了?” 苏寒芝对此颇有些犹豫,关键是赵冠侯口袋里没人,何况这种易督,很容易被视为叛逆。鲁军再强,也不能力敌天下,同时启衅于南北,就不明智。赵冠侯略一思忖“给简森还有汉娜电报,让她们过来,湖北这边的事,少不了她们帮忙。告诉她们,此地人善钱多,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