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突围

    斯莱恩发自肺腑的话，总算安抚了这些将领，对他的话表示了认可后，他们各自散去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很快南燕国大军的异常举动就引起了守军普通士兵和底层军官的注意。联想着前几天许贲城下的那番话，一时间各种猜测就在钜城坦迪伦特帝国军中肆意流传起来。大致也都和斯莱恩他们猜测的差不多。

    虽然他们严词否定，并且严惩了那些散播流言的士兵，暂时镇住了场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疑虑又渐渐地涌现而出。因为围困他们的南燕国部队，在他们的大营前，挖掘出了一条深宽两米壕沟，布下各种障碍，反倒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在军营中竟然举办起了各种各样的比赛来。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急欲攻下钜城的紧迫感。

    这样的作态，要不是他们处于绝对的优势，要说他们在三江城没有胜利，鬼才信！更要命的是，就在此时，魔法水晶球失效的消息终于传了出来。刹那间，钜城之中都差点沸腾了。

    一些胆大的，而且又不是皇家部队士兵，聚拢到了斯莱恩的指挥部，想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是不是坦迪伦特帝国其实在三江城已经败了。而要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死而已。

    斯莱恩自然极力否认，可当被问及魔法水晶球时，盛怒的斯莱恩下令当场以祸乱军心的罪名处死了那些士兵。

    血的手段，让士兵们立时安静了下令，但斯莱恩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也是表面上的。不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下一次就不是他杀掉那些士兵，而是那些士兵杀掉他了。因为城中的皇家部队不过3万人，其他的基本都是各个帝国领主们的军队，他可不是泰汀，在坦迪伦特帝国有着崇高的名声和威望，也不是妲乌莎，是光明教廷此时仅次于教皇最有权势的人物。逼急了，这些领主士兵和那些征募而来的散兵，才不会鸟他这个三手统帅。

    为了安抚士兵，为了给那些同样越来越急躁不安的将领们一个交代，斯莱恩拿出了最后的办法。在近几天内，他将趁南燕国军心涣散之际，出城突袭对方。若是成功，那么他恳请他们出兵支援他，若南燕国只是表面懒散，但实际戒备森严，那么在半个月后，粮食即将告罄之时，他们将全体突围，之后的一切后果，将由他一人承担！他恳请那些将领，务必支持他，安定军心，再坚持这最后的大半个月，而那些将领答应了他。

    “陛下，妲乌莎女士！我已经竭尽全力了，若你们真的没有失利，那就请尽快夺取三江城，然后出现在钜城之下吧！”送走了那些将领，斯莱恩对天祈祷道。

    三天后的凌晨4点，斯莱恩亲率他麾下的皇家部队发起了对南燕国营地的突袭。

    数十个精锐的士兵率先翻过壕沟，清除了南燕国的警戒哨兵，而后数百士兵扛着沙袋迅速出城，填平了一段数十米的壕沟，最后斯莱恩亲自领军杀向了南燕国西南方向的营地。

    这是他作为一个指挥官经过观察后，选定的目标，因为在所有围城的南燕国部队中，斯莱恩本能的感觉到，这个方向的南燕国士兵在进行各种玩乐和比赛时，似乎是最尽兴，最放得开的。不像其他方向的南燕国士兵总给人一种很保守，很克制的感觉。如果他必须要选择一个地方攻击的话，那么就是西南方，如果对方真是在尽情放松玩乐的同时，还能保持严密的戒备，那斯莱恩也打算认命了。因为其他方向在他看来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去了就是送死而已！

    他赌对了。西南方向，正西方向，负责防守的是何龙的部队。自从许贲让何龙按照计划，停止攻城，做出一副防守，并且表面表现懈怠，但实际严密戒备后，这支大部分由新兵和降兵组成的部队，很快就将严密戒备的命令忘了个干净。

    就连何龙自己，都认为坦迪伦特帝国的部队绝不敢出城来攻击他们。而他也正好乐得让这些士兵放松一下，拉拢他们的军心，让他们早日真心臣服于他的号令。结果正是他这种全身心的放纵，让敏锐的斯莱恩看出了不同，将他选为了目标。

    三千最精锐的坦迪伦特帝国皇家战士，率先杀入了何龙大军营寨中，1万部队则紧随其后。按照计划，这就是他们出城突袭试水的所有兵力。若对方早有防备，那么他们将拼力再杀回城中，终止这次进攻；而要是对方没有防备，那么紧跟着他余下的2万部队和巴罗斯特家族的3万部队就会冲杀而出，加大攻击力度，务必一举击溃南燕国在西面的部队，缓解钜城的压力。

    多诺斯·巴罗斯特一直站在城墙上，密切的注视着城外的战斗，特别是当斯莱恩的13000战士尽数杀入南燕国大营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仿佛要跳出自己的身体之外了。

    他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希望那种结局多一些，若斯莱恩突袭成功，重挫了南燕国部队，那么不管妲乌莎在三江城有没有失败，他们只能在钜城死守下去，因为钜城实在太重要，冈铎西安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他白白舍弃。而若是不成功，他们仍将被重兵围困在钜城之中，面对早已经开始涣散的军心，再加上这一次失败，他都不敢确信，他们还能不能再坚持半个月，然后突围。

    多诺斯心中繁复纠结的想着，直到他看到南燕国大军营地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焰十字。

    “出城，进攻！”他却想也不想，毫不迟疑的就对他身后城下集结的部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一个军人的荣耀，一个军人的职责，在抉择的时刻还是占据了上风，主导了多诺斯的思维。

    多诺斯的大军出城，终于彻底引起了城外所有南燕国部队的注意。以为坦迪伦特帝国部队正在弃城突围，许贲立即发出了命令，让大军按照既定的计划做出应对。

    北，南，东，三个方向，南燕国部队，立即出动填平了壕沟，发起了攻城。同时位于北部，秘密集结，一直做好准备的5万精锐南燕国部队往西面，何龙大军的营地增援而去。

    按照原先的设想，做好了防御准备的何龙部队是绝对能在这支部队赶到时，挡住坦迪伦特帝国部队的。

    可许贲他们没想到，在戒备了没几天后，何龙所部，从上至下就就戒备的工作忘掉了九霄云外，一心玩乐放松了。所以当陈晟带着5万南燕国部队赶到时，何龙的大营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再无法抵挡坦迪伦特帝国的部队。

    而陈晟的增援，只变成了稳住何龙大军军心，不让他们彻底崩溃的挽救之举。正当陈晟部队，拼力厮杀，阻挡斯莱恩部队，掩护友军撤离时，城中又冲出了一支大军。绵延不绝，只是阵型很是散乱。这让陈晟不敢再继续冲杀，立即率军撤回了北部。

    陈晟不知道，这让他苦叹无奈的坦迪伦特帝国全军突围，其实却不是斯莱恩和多诺斯的本意。虽被告知了这次突袭的计划，但是看到西面南燕国营地彻底被焚毁，认为天赐良机的几个领主突然放弃了他们负责防御的城墙，带着部队也冲出了城门，他们不是增援斯莱恩，而是径直往西面突围而去。

    有着他们的始作俑者，其他领主纷纷效仿，因为其他城墙的防御已经出现空挡，他们不效仿已是于事无补。更有甚者，一些领主还以为斯莱恩临时改变了命令，下令全军突围，而他们还没收到命令。

    看到源源不断从城中冲出的己方部队，斯莱恩惊得鲜血上涌，差点晕倒在地。

    “将军，我们也撤吧。”斯莱恩的副官无奈对他说道。

    斯莱恩转头看着副官，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口血喷吐而出，旋即不省人事。副官则立即扶起斯莱恩，下令他们的部队跟着大部队突围而去。

    天明之时，许贲已经登上了钜城城头，南燕国部队夺回了钜城。此战，除了何龙所部伤亡3万人外，其他各军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这也让许贲重创坦迪伦特帝国部队计划宣告失败了。

    虽然他们夺回了钜城，但让这十多万敌军逃走，撤到三江城，那对端木颜来说绝对是一个噩梦。于是，许贲抽调南燕国军中所有骑兵部队，进行追击迟滞的同时立即将钜城的战况告知了端木颜。

    收到消息，端木颜摇头苦叹，说不出是喜是悲。

    “看来坦迪伦特帝国国运仍存，暂时还命不该绝！也罢，反正钜城也夺回来了。就让你再多蹦哒一阵子吧！”端木颜在心中想道。

    然后他望向西部天空，轻语道：“苍月小子，你也该休息够了吧。你要是不来，我可是很无聊，很寂寞的！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好戏啊！”

    11月12日，在收到许贲的钜城战报三天后，在虞玉梅大军和半人马部队的策应下，端木颜率军撤出了三江城。

    至此，双方的战事告一段落，两方各有得失，损伤相近。但总的来说，南燕国在战略态势上逆转了先前因为内战而危殆的局面，并且接着坦迪伦特帝国之手，将南燕国各方势力团聚了起来。之后端木颜只需要再借助对坦迪伦特帝国的继续战争，借助慕容清，许贲，陈晟，张用等南燕国实权人物对他的支持，将这支庞大但是繁杂的部队彻底整肃就行了。省了在日后，宣布两国合并之时，那些反对者的拥兵据城对抗！

    当斯莱恩醒过来时，他已经身在平城了。而且身前还围聚着那些领主，将领们。讶然之下，询问后，他才得知，魔法水晶球在冲出钜城后，就恢复了工作，而他们自然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些小领主和将领们想着自己不服从命令私自带军突围，必定将要面对妲乌莎，甚至冈铎西安的怒火，于是只得来到斯莱恩身前，恳请他原谅，救救他们。

    看着那些诚惶诚恐，谦卑恭顺的领主，将军，斯莱恩欲哭无泪。他很想对他们暴怒喝骂，将他们赶走，让他们等待军法的严惩。但斯莱恩很清楚，就算他们真有罪责，那么身为统帅，无论缘由他都是难辞其咎，首当其罪。

    想着大家毕竟一路并肩作战，坚守孤城，都是为了坦迪伦特帝国。斯莱恩最后拦下了所有的罪责，大家统一口径，把那场意料之外的突围，就当做是斯莱恩的命令。并且在私下，也不追求他们任何人的责任，只要求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精诚团结，为了坦迪伦特帝国而战，再不要有这种私妄的举动。

    听到斯莱恩的话，众将几乎热泪盈眶，纷纷发自肺腑的宣誓，绝不会再有这种胆大包天，不顾大局的举动。一心为坦迪伦特帝国的征服大业而战。而斯莱恩更是成为了这些坦迪伦特帝国将领们甘愿效忠的对象，不再将他视为一个三流的统帅。

    揽下了钜城丢失之责的斯莱恩·齐萨安洛，并没有遭到冈铎西安的多少责备。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妲乌莎的恳请和众多领主将领们的共同揽责让冈铎西安网开一面，而是斯莱恩本就是齐萨安洛家族拉多斯之后，他重点栽培的对象。

    就是因为力战不敌，最后丢失钜城，冈铎西安都不会怎么苛责他，别说此时他还保存坦迪伦特帝国大量有生力量。在夺回三江城的事实之上，这样的局面尤其显得重要，使得这场征服可以毫无阻碍的继续进行。而看到斯莱恩突然受到这些领主，将领们的拥戴，更让冈铎西安欣慰不已，直接将他看做了卢安在世，齐萨安洛皇族的大军将在他手中再次展现他们曾经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