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原点

    但褚云歌却觉得这个计划耗时太久，到时就算慕容清攻不下武州城，恐怕黑旗军的地盘，泷水河下游以东的州县都已经落入了慕容清的手中，或是被她大肆破坏，那可是他们根本中的根本，不仅是物资和兵员来源，更是他们情感所系的故土家园。

    所以，褚云歌更倾向于他自己的计划。让张用率领大部直接进攻钜城，能攻下来最好，攻不下也尽量牵制钜城的兵力。然后褚云歌则率领2万骑兵和3万步军，经由武州城再补充数万兵力后渡过泷水河，北上夹击钜城。力求速战拿下至关重要的钜城，结束这次内战。就算不能如愿，也能力保武州城和黑旗军的地盘，落入不败之地。

    毕竟他们西面还有坦迪伦特帝国的20多万大军，看到有机可乘，说不定他们会乘机进攻平城。腹背受敌之下，褚云歌的计划也更保险一些。

    双方，各有理由，各有优劣，最终，对家园故土的情感，和对己方局势的担忧，褚云歌得到了大多数将领的支持。

    在大军出征的前夜，褚云歌来到了甄姬的房中。一路走来，不管是面对孤苦的长久等待，还是刀光剑影的险境，这个美丽而坚强的女子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对褚云歌有过一声抱怨。但是这一次，她却伏在褚云歌的怀中，泪如雨下。

    “我不会有事的，甄姬！相信我，天下还没有我战胜不了的敌人。这次胜利之后，你将会成为南燕国的皇后，我要为你举办一个盛大无比的婚礼！”褚云歌怜爱的抚慰道。

    “我不怕苦，也不在乎什么皇后的地位，有没有盛大的婚礼都无所谓，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满足了！云歌，我好怕，我怕你...”

    “傻瓜，你不相信我吗？你的大英雄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没人能伤得了我。”

    “你...”甄姬想说：“你能不能放弃这杀戮不休的争斗？然后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平平淡淡的过此一生。”但她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她的爱人顽劣，蛮莽半生，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而她之所以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多，也正是坚信褚云歌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什么？”褚云歌问道。

    “没，没什么。”甄姬擦了擦已经决堤的眼泪，只紧紧地抱紧了他。

    “这不就是我一直期待的那个大英雄吗？甄姬啊甄姬，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南燕国，你怎么能消弭他的意志呢。”

    至此，两人一夜再无话，只有那两人深沉爱恋的彼此交融和缠绵。

    伊诺历2024年1月7日。褚云歌和张用个率领率领5万部队和15万部队，从南门和东门，离开平城，赶往各自的目的地。因为担心坦迪伦特帝国趁火打劫进攻平城，所以他们带走平城大部分的粮食和物资。留守的5万部队也得到褚云歌的命令，若是坦迪伦特帝国来袭，立即就放弃平城，赶往武州城。

    最后看着褚云歌大军离去的背影，张用有种说不出的怅茫，对他们的未来感到非常不安。这种感觉很奇怪，想想他们从跟随褚云歌的那天起，他们面对的每一场战斗，几乎都是处于更加不利，更加恶劣的境遇，但那时他却从来没有会为己方失败而担心过。因为他们有褚云歌这个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武神！他们相信只要跟着他，就能取得胜利。

    但是现在，他们的情况更好，张用却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反而会如此不安呢！慕容清的智计不容小觑，这一点张用，在她发起诸侯会盟，订立那个盟约时，他就清楚的认识了。但张用相信，她那点智计要对付褚云歌还是不够用，就连端木颜那一次始料未及的偷袭都失败了，她的这次皇诏问罪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那点兵力不用褚云歌出马，张用自信自己就能解决他们。

    可是为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呢？就因为褚云歌没有赞同自己的计划？打心底里说，张用坚信自己的作战计划是最好的，但是对于褚云歌的计划，他也找不到什么反对的理由。千思万绪之下，仍想不清个所以然，张用深吸一口气，再不去想，将精力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战事上。

    其实张用已经想到了原因，就是对这次作战的分歧。褚云歌的崛起，得益于他每一次绝境中，都视死如归的豪勇意志以及他无人能及的骁猛战力。而且前者在他拥有了众多的追随者后，已经远比他个人的骁猛重要得多。

    张用虽没有在意识上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身为一个出色指挥官的资质则已经通过那个作战计划本能的表现了出来。因为他提出的那个作战计划，和他们以往一样，就是立足于无视任何不利的境况，只单纯的追求战略目标的作战风格。

    不考虑战局环境而做出作战计划，换做其他人，其他军队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们就是这么一直走过来的，因为他们有“武神”褚云歌。他强悍无匹的个人战力，以及在他无敌英姿的激励下，总是士气持续高涨的将士，这就是他们不论境遇如何，都战无不胜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在战略上已经居于劣势的他们，不但没有再坚持这种战斗风格，反而选择了那保住自己地盘根本这种保守的战略。放弃了让他们战无不胜的优势战术。

    当然，若对手只是慕容清和他那些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这种打法，在绝对的优势兵力和褚云歌的强大战力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偏偏，在这一切之下，还有晋武境，还有端木颜！

    从慕容清出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落入了绝对的下风。而张用的作战计划，则是最有可能挽救他们的方法。因为在端木颜的这一盘大棋中，他言辞恳切的告诫了慕容清和许贲，钜城是重中之重，不管战局如何，其他皆可抛弃，但他们一定要力保钜城不失。坚持到最佳时机时，晋武境大军赶来。

    然而想要夺取钜城，不计那些因为守军大意，而偷袭得手的情况，最好就莫过于从泷水城顺流而下，携地利优势进攻钜城。在历史上，钜城的数次陷落，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占据了泷水城，而后从泷水城出兵；其中一半的情况，更是利用水攻的方法。当然此时是冬季，处于枯水期，所以这个方法没用。

    除此之外，想要夺取钜城，历次攻城者无不需要数倍的兵力，付出惨重的牺牲才能成功。

    张用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提出这个计划。他们手中兵力虽众，但要正面强取钜城，还是困难了一些。若不是褚云歌的武神之力，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他迂回夹击的作战计划。

    而进攻泷水城的话就不一样，因为遵从端木颜的命令，慕容清将大部分兵力留在了钜城，泷水城只有2万盛军和3万晋武境的部队，在兵力上他们有绝对的优势，而且泷水城附近有可以涉足而过的河道，在这样冬季，大军通行更是毫无阻碍。神武的褚云歌，以及4倍的兵力，拿下泷水城不要太容易。

    但事已至此，再没什么好说的。张用只能按计划牵制钜城兵力，期望褚云歌能尽快迂回赶来，夺取钜城。隔着那天然的护城河，泷水河，仅凭15万兵力，进攻10万人防守的一座要塞城市，张用自问没这个能力夺取钜城。

    1月25日，张用大军抵达钜城，旋即便开始攻城战。虽只是徒耗兵力之举，但也只能如此，若他等到褚云歌到来再开始攻击，那时他部队的军心士气早就涣散到不堪使用了。

    2月1日。褚云歌抵达了武州城，将一同而来的甄姬安置在了这里。他本想从武州城抽调5万兵力加强他的实力，但是却发现，城中只有3万部队和5万正在训练的新兵，其他的5万部队已经被何龙派往了泷水河以东防卫他们的根本，依何龙话，在肃县以北此时已经出现了慕容清部队游击骑兵。

    最后，无奈褚云歌只抽调了1万部队，就渡过泷水河，北上往钜城赶去。

    至此，褚云歌错失了所有可能翻盘的机会，步入了慕容清为他设下的致命陷阱中。端木颜为这个大局，设计了大部分的战略战术，其中包括借助坦迪伦特帝国的力量，以及通过许贲和陈晟等人瓦解褚云歌的军队等等。

    但是慕容清在之中也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补完，那就是借助幕夜探知到何龙暗地里对褚云歌早已心怀怨愤的情报，早已经策反了何龙。何龙的投效，让原本还战战兢兢，褚云歌那强悍战力逆转战局情况的担忧也不存在了。

    褚云歌败局已定！他败在了智计谋略都远甚于他的端木颜手中，败在了一个权欲熏心，不择手段的女人手中，更是败给了他自己，败在了他武神意志之下。

    在华风一族的传说中，本誉为武神在世的人，无一不是当世武力超卓的人物。凭借着这睥睨天下的绝世武力，他们无一不成为了当世盖世英豪，获得了位极人臣或是一方霸主的巨大荣耀和无尽富贵，但最后却也无一例外的死于非命，令人扼叹！

    这是由他们承载的武神诀所决定的。至尊无匹的武学至宝武神诀，说它是一种功法，不如说它是一个自由的意志。在这个意志之下，任何追求它力量的人，最后都会转变为那遇事直爽豪迈，没有心机；一往无前，豪性干云；刚愎自负，不知变通的性格。因为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发挥武神诀最强的力量。

    武神诀是一个梦寐以求的赐福，同时也是一个悲惨命运的诅咒。在拥有它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无法更改，无可违逆！除非你能舍弃它！舍弃举世无双的绝世武力？舍弃这绝世武力带领的无尽荣耀和无边富贵？试问谁能做得到？

    先前的武神没人，此世的褚云歌也不行。因为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也是一个令人甘之如饴的诅咒啊！

    2月22日，褚云歌率军抵达了钜城，感受这钜城西边那喊杀震天的厮杀声，褚云歌命令他的部队当即就投入了战斗。并且自己也随军攻上，第一拨攻击，就将东门城墙的上的慕容皇族军旗斩断，带了回来。

    黑旗军将士大受鼓舞，气势如虹，第一天就让慕容皇族的部队付出了相当的伤亡。但也仅此而已，直到半个月后，黑旗军也没有任何进展，除了让守军付出明显比以往攻城战要多的伤亡外，离破城还遥遥无期。

    而且，到了后来，为了抗衡褚云歌那天神一般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的突袭，守军竟然也开始发起了对城外黑旗军的袭扰。毕竟褚云歌兵力不多，只有六万人，而且还有2万是舍不得用于攻城消耗的骑兵。

    此消彼长之下，没多久褚云歌这边的攻城战就打成了一滩烂泥，多次偷袭得手后，守军竟然越发胆大，发起了对褚云歌更大规模的攻击。久攻不下，见此情况，褚云歌听从部将的建议，将计就计，设下了一个陷阱。一个月后，褚云歌的攻势明显减弱，通过城头士兵的述说，似乎黑旗军军营中，这几天，时常莫名的传出喧闹，喝骂以及哀嚎之声。得知这些情况的慕容节立即就判断黑旗军因为战事不顺发生了哗变。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派出了诸多偷袭的部队前去探明更多情况。得到的汇报都是黑旗军不知什么原因在大规模鞭打责罚士兵的情报，甚至还有一些看到了兵士对抗军官的情形，更多则是确信无误的不断黑旗军士兵逃亡。其中很多则直接逃往了守军一方。通过对他们的询问，慕容节得知，因为不堪褚云歌对他们高强度的攻城作战，他们才离开黑旗军的。因为一些恳请褚云歌体谅将士，减缓进攻强度的军官，已经被他砍下了头颅。

    这些事情，真真假假，有的是无中生有演戏，但确实也有那些立场意志都不坚定的将士，被褚云歌杀了儆猴。

    种种努力之下，慕容节最后确信褚云歌所部的黑旗军因为战事失利，正在分崩离析，但是碍于褚云歌那神鬼莫敌的武力，慕容节迟迟都不敢做出出城突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