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破城
“不知道端木大人是希望那边得胜呢？”另一个士兵忽然不怀好意的调侃道。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希望我们，也肯定是我们会获胜了！”端木鸿愠怒的说道。 “是吗？可人人都说端木大人的三弟如何如何厉害，北御亡灵，西逐兽人；前些日子武州城外一战更是在如此的逆境中扭转乾坤，反败为胜，此一战不少兄弟可没端木大人这么乐观呢。”那士兵不依不饶，说的极有道理，令端木鸿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本事再大，他还能通天不成！以对等的兵力竟然就想来攻城，而且是夜战攻城，除非他的士兵各个都是三头六臂，否则只不过是来送死罢了！”端木鸿才说道。 听着端木鸿的话，似乎正合对方心意，于是对方不再将调侃的话题下去了。 可是一番对话下来，却让原本已经安下心来的端木鸿不安起来，一片合理的外表下，心中似乎隐隐的有一片阴暗。 于是闲着无聊的端木鸿又再次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仔细推敲数次，直到想到端木文今夜异常的宴饮举动后，他才恍然过来。 端木文此人虽说不是最优秀，但是绝对算得上端木世家中数一数二被端木鸿器重的后继人才。其敏锐的思维，纯良的品性，不俗的军事素养，一直被端木世家中长辈赞誉有加。 他今夜一反常态率众违抗军令的行为，在以往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出现的。原本端木鸿只是以为他和那些众多的端木世家士兵和将领们一样，都是因为受到明目张胆的的排挤和怀疑而心生不忿，又因为他不久才被对方如此的羞辱，所以理所当然的对于端木文此次反常举动，端木鸿早先入为主的给予了种种解释。 此刻一回想过来，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端木世家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已经被监视，按理没有了脑，即使真有已经投靠了端木颜的端木世家人员，他们也一定难有什么作为。可是偏偏却漏掉了一个千夫长！一个卓有能力的千夫长！而且是与端木颜有过接触的千夫长！ 在之前，端木鸿对端木文决定是百分百给予信任的。无他，在端木文身上端木鸿时常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其实整个端木世家对端木颜的情感和态度，并不如他们心中想象的那样，趋之若鹜，奉若圣主。 在他们心中，端木颜就是一个以一己之力离家打拼，投靠自己心中明主，如同凭借自身本事，游离投效于晋武境诸派各帮的文士武者那般，没什么区别。混得好，举世闻名，他们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同时捎带也沾点光彩。 可要是认为他们会抛弃自己在晋武境，在沐剑山庄辛辛苦苦拼杀奋战而得来一切，就这么去投靠那个除了一身令人艳羡的传奇，而毫不了解的端木颜，那可真是太想当然了。 毕竟在名义上，端木颜可仍是维西南特帝国的臣属，此刻连名义上都仍在为维西南特帝国而战呢！而沐剑山庄可是他们真真切切的家园啊！两相比较之下，也许一些了无牵挂，或是心怀志向的人会去投靠，但是主体上，整个端木世家都不会有这样的考虑。 除非端木颜已经驱逐了维西南特人，明确的形成了对沐剑山庄压倒性的优势，那么他们或许会考虑，但是在目前如此不明，甚至可以说端木颜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让他们抛弃自己的家业，亲人就这么投靠端木颜，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端木颜自然深知此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去做，他很务实的，一开始就只是从中利用沐英杰的猜忌，打开一个缺口，一个小小的，但是却致命的缺口而已。 只是很多人都看不到这一点，或者是即使看到了，他们也不会去说，比如与端木世家存在竞争关系的魏氏和成氏两大世家。不过虽然沐英杰看不到，但是一个意料之外状况，却也异曲同工的挽救了他，暂时挽救了他。 “开门！我要见沐大人！”想通了一切，端木鸿突然用力的敲着门，同时大声警急的喊道。 “netg”的一阵拔刀声，门外的士兵被吓了一大跳。 听到端木鸿的话，领队士兵说道：“沐大人有令！端木大人不可离开这里半步！况且此刻大人正在指挥战斗，根本没空见你。” “听我说，这位兄弟，我真的有要事！事关此战胜败的大事啊！”端木鸿心急如焚的说道。 门外沉静了下来，显然有点被说动了，“那你就告诉，我去禀告大人！” “......”端木鸿无语，对于端木文的猜测，虽然合情合理，有八成的把握，可那毕竟只是猜测，若是告诉了这些士兵，谁知道他们一番添油加醋，或是冷漠无情的说辞后，沐英杰会有什么样应对之策，若是来个快刀斩乱麻，那自己可就后悔莫及了。 而要是自己亲自告诉沐英杰的话，看着自己的面子上，只要派人去监狱察看，然后加强一些防御便可。权衡再三，端木鸿自然是不能告诉他们了。 “端木大人？端木大人？”见屋里半天被反应，领头士兵询问道。 “抱歉，这位兄弟，此事非得我亲自面见沐大人才行！”端木鸿诚恳而歉然的说道。 只是这番低声下气的诚恳却被对方视而不见，在他们心中，此刻端木鸿就是摆明了凭借沐英杰的信任才欺压他们。要知道对于端木世家，他们的看法和心态，此时几乎是与沐剑山庄其他家族是差不多一样的，那就是极度的不信任。 但是谁叫沐英杰仍保留着最后的那丝希望呢，所有他们只得表面上，仍给端木鸿一些面子。可是现在听着端木鸿那一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态度，他们可就火了。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端木大人！”领头士兵冷冷的说道，接着还加了一句：“沐大人可说了，若是你们有任何异动，格杀无论！端木大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再不理会端木鸿。 “明天？”端木鸿心中苦笑，“说不定我们已经没有明天了！”临窗看着已经微微泛白的东方天际，端木鸿心中一狠，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冲了出去。 “你...”领头士兵惊愕当场，没想到端木鸿竟然会冲出来，旋即再不犹豫，“给我杀！” 势成骑虎，此刻端木鸿再不顾忌，再不犹豫，为了己方部队的安危，同时也顾全自己的部属族人，他迎上了那些沐氏亲兵。 在屋内的时候，凭感觉会认为对方不过一队士卒11个人，可是随着那头领士兵的一声令下，立刻从外围又不停的涌入了十多个士兵，而且看样子还没完。 心中再次黯然沐英杰对自己的防范，同时不敢再有保留，往对方薄弱处冲杀而去。 夺了一个士兵的长矛，端木鸿站在屋顶上，看准了监狱的方位，然后迅疾赶了过去。而后方则紧紧跟随着近百的沐氏亲兵。 来到监狱，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偌大监狱，端木鸿瞬间如坠冰渊。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想着端木文的容貌，此刻心中的满腔怒火，已凝化为不顾一切也要严酷惩处端木文的坚定。 端木鸿再次跃上了屋顶，四目眺望，寻找端木文的踪迹，“有如此一只部队，你自然是要打开城门了！你会选择哪一个方向呢？”心中迅的思忖着，那对沐氏亲兵早已经来到了他的脚下。 “端木鸿，赶快束手就擒，我们可能会饶你一命，若在顽抗，可别怪我！”头领士兵看着端木鸿的怪异举动，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忍，于是对端木鸿近乎宽宏大量的喊道。 见端木鸿没去端木世家的驻地，说不定他还真的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但是放任他如此这么在成立疯跑，那绝对是不行的，唯有劝服他，然后带他去见沐英杰。 心中这么想，哪成想，端木鸿根本就不领情，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仍一副警急万分的神色四处展望。 “这是你逼我的！”那头领士兵终于忍无可忍，“给我放箭！” 箭矢虎啸而来，端木鸿洒然的只避过那些能伤及自身的箭矢，同时不等对方第二轮箭矢到来，已飞脚横扫，将屋顶上无数的瓦片扫向下面的沐氏士兵。 “啊啊啊...”一片惨嚎响起，乘下方混乱之机，端木鸿飞身而下，夺了一匹战马，奔向了南门。 当他来到南门，正好在紧要关头，阻止了端木文他们打开城门。 “为了端木世家？”听着端木文的话，端木鸿心中不禁冷笑，同时怒意大炽，下手更是狠辣，一时那些追随端木文的士兵纷纷惨嚎连连。 端木鸿冷若冰霜的眼神，让端木文头皮麻，浑身轻颤，看着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端木鸿，端木文大声喊道：“阿远，带人攻上城头，这里交给我！” 说完，咬牙再次杀向端木鸿。 毫无保留的战意支配下，端木文终于可以挥出暂时抗衡端木鸿的实力，一时两人就这么难解难分的激烈厮杀起来。 不过这里生的状况，早已经被沐剑山庄的其他部队觉，此刻正有越来越多的增援赶往这里，特别是那队追击端木鸿而来的沐氏亲兵，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若不能尽快取得突破的话，等待着端木文他们的只有全数灭亡一途。 那近百人的沐氏亲兵，来到南门，看着眼前的一切，瞬间惊呆了，更是看着端木鸿神勇的对抗着自己的族人，瞬间，那头领士兵就知道，自己确实是错怪端木鸿了，心中按下那份愧歉，带着自己的士兵杀向了端木文他们。 险恶的局势，纷至沓来，端木世家士兵已经渐渐涌起了绝望之感，在各方敌军的逼迫下，别说攻上城墙了，甚至已经被分割，围杀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一声厉喝如悍雷炸响，端木胜手握长剑斩劈向了端木鸿。心如寒冰的端木鸿，此刻战意凛然，感知敏锐，如此的攻击他根本毫不在意，只侧手冷厉迅疾的一刺，连目光都不转一下的仍紧盯着端木文。 可是下一秒，一股由手部传来的巨大滞郁感，让他的惊愕之情瞬间狂涌上心头。如指臂使的长矛，竟然没有抽回来！ 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直接端木胜正双手紧紧地握着端木鸿刺穿了他胸膛的长矛，一脸灿然，满口鲜血的看着端木鸿。 “......”端木鸿震惊得莫可言喻，他想要说什么，但是自己的咽喉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压迫刺痛感，旋即又立刻消失。再转过头看向端木文时，一飙鲜血同时从自己的咽喉****了出来，淋染在了满眼悲愤，痛苦而又内疚的端木文身上。 “为了端木世家？”看着端木胜的悍猛相攻和端木文痛苦的眼神，那一瞬间，端木鸿真正理解并相信了他们，试问若只是为了追随端木颜而更好的名声和利益的话，他们怎么可能爆出如此令人胆寒的决死战意呢。 刹那间，随着身体力气的迅消散，端木鸿满腔的怒火也彻底的平复了，想着自己家族的这些忠勇士兵，想着自己那名声显赫，雄才伟略的兄弟，在最后倒地的那一刻，端木鸿灿然的笑了。 端木胜的死，激起了端木家族士兵那已经快要消匿的战意，他们怒吼着，纷纷奋不顾身，悍不畏死的再次起了攻击。转眼间便再次杀到控制城门搭下的绞轮旁。 可是控制城门的绞轮却是一对，端木文他们控制了一个，十米外另一个却被沐氏亲兵赶了上来，阻止了他们。 端木文想要带兵过去也夺回来，却现此时除了在奋力抵挡着不断涌来的无数敌军的那五十多己方士兵外，他身边只剩下了七个士兵。而另一队士兵，早已被自己的部将端木远带着，正攻上城墙。 惘然间，沐氏亲兵见他们人少，于是反而杀向了他们。 心中的一切希望，在此刻终于彻底湮灭，不敢转头看着这些追随自己的士兵，端木文心中以恨，迎上了对方。 正要挥剑斩杀眼前的敌人，突然端木文感觉到了一阵凉飒心扉的清风，起初还感觉很舒畅，但是瞬间，他的灵魂仿佛都被这阵清风给吹走了一般，浑身都是一种，令人难受无比沁凉虚弱感。 好在这阵感觉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等他恢复知觉，眼前的那些沐氏亲兵早已经纷纷横尸在了当场。 “tiang！”一声刺耳金属断裂声响的同时，“快打开城门！”一个清逸颀长的身影手握长剑正站立在了另一边的巨大绞轮之上，那条链接着吊门和绞轮的二指粗的铁索已经被斩断了。 “颜大人！”端木文惊喜万分的喊道。 “辛苦了！”端木颜对端木文真恳的点了点头，然后身影如清风一般，拂向了敌军，所到之处，敌人的惨叫声便如石入清泉般，簌簌不歇的炸响起来。 吊门终于被放下了，横亘在护城河上，布雷克斯的士兵立时如潮水般冲杀了进来。 在厚重的城门重重的砸下的那一刻，那些沐剑山庄的士兵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命运。当即就有一些士兵迅逃离了南门。而当布雷克斯的维西南特士兵涌入时，更多的士兵加入了逃离的行列。 “大人，敌军破城了！在南门！”刚破城没多久，一个蒙着脸的士兵就迅向格夫席塔告知了铁岩城的情况。 讶然的看了一眼此刻仍毫无异样的南门，格夫席塔眼中涌起一丝兴奋的神色：“端，木，颜。” 随即转身离开了城墙，同时淡淡的说道：“撤吧！” 当沐英杰收到敌军入城的消息时，端木颜的部队已经差不多要杀到他的帅府了。错愕万分的看着前来汇报的那个军官许久，沐英杰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撤退！”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沐英杰感觉一下子自己忽然老了几十岁。 是役，端木颜大胜！重新夺回了错剑门东部门户重镇铁岩城。但是因为兵力损耗巨大，却让沐英杰仍带着差不多5万人成功逃脱了，而其中更有2万是端木颜愈感到威胁的格夫席塔的维西南特帝国部队。 人人欣喜非常，对端木颜更是敬若神明，但是3万的伤亡却大大的乎了他所料，而端木世家的部队因为起初端木鸿鲜明态度的关系，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收服，这让急于想回师龙阳城的端木颜不禁忧心忡忡。 而也却如他所料。在铁岩城之战5天后，端木颜收到了龙阳城来的消息。 “我军龙阳城部队被敌军围困。牢难关破，达纳安元帅重伤，此刻余部正撤往北方，望大人去救援！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