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未来之主
夜檀此话一出，满场无不哗然。 连立在台中的陆无涯也有些茫然无措。 对于迪国人而言，“魔族”是一个足以刺痛任何一个人神经的字眼。 傲跋皇帝十三年，生活于西北赤山腹地的魔族于一夜之间崛起，以气吞山河的虎狼之势直扑迪国京都，沿途烧杀无数。且魔族人为增强自身战力几乎要日日吞噬先天的婴儿，所到之处残害之烈，可想而知， 傲跋帝挥师亲征，鏖战无数，最终在京都之东五百里处的居庸山与魔族展开拉锯。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时间跨越的傲跋、璞晋、显隆三代君王，折损了迪国大半的儿郎，几乎耗空了国家的府库。 最后还是因为魔族内讧，战争才得以终结。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但这段记忆却如同一道巨大的伤疤一般难以抚平。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盯紧了夜千重。 痛苦的回忆、惨烈的战争、家园的沦丧、亲友的痛失，所有惨痛的过往浮上了众人的心头。 很快，有人出离了愤怒，表现出了怒不可遏的情绪。 “杀死他！” “不能留下这个魔族的余孽！” …… 夜檀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眼前的情形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所做得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亲自出手的理由，不久的将来，这个放旷无忌的少年必将成为夜家的死敌，也必将成为自己儿子们的死敌，他必须要当机立断借今日之机，斩之而后快！ 他一手一指夜千重，厉声喝道：“夜千重，你于显隆八年的雪夜被人丢弃于夜风东门，后被夜椿收养可有此事？” 在场的一些夜府的老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件事实在是太难以忘记了。 那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夜，一声惨烈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夜空，吸引了守夜的家丁。 那是一个不着片布的男婴，已经被冻成了青紫色，眼看便要危在旦夕。 彼时正值魔族东下之时，人们早已见怪了死亡与饥寒交迫，几乎没有人对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抱有半点的同情之心，甚至有几个家人在盼望着孩子快点毙命，他们好早早清理早早去睡觉。 家丁们的冷酷表现激怒了无意间路过的夜椿，他怒不可遏的轰走了嬉笑的家丁们，将可怜的孩子抱在了怀中，要用体温温暖它被冻僵的小身体。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能看到半生鳏寡的夜椿居然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四处求医问药，甚至找一些哺乳的妇人索要奶水，一时间成为夜府上下的笑谈。 夜千重也点了点头，这情形他听过许多人当作笑话说起过，他觉得旁人笑得放肆，只能证明父亲夜椿养育自己何其不易。 世人对父亲的羞辱，他一定要加倍的拿回来。 夜檀笑了，目光炯炯地盯着夜千重，指着他说道：“魔族当年横行迪国，略我疆土，屠我同胞，不过是凭借了其异乎寻常的战力。一夜破境，便是魔族人最擅长的！夜千重你昨日尚处于初境界，今日却已经突破忘身，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还不足以证明你便是魔族的余孽吗？” 说着他屏气凝神，轻轻朝着夜千重迈出了一步。 他的脚步看上去轻灵随意，可是他身上的长袍却狂舞不停，周身杀气纵横。 所有人都紧张的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叫夜千重的少年随时都将毙命在夜檀的灵虚之力下。 夜千重也分明感受到来自夜檀澎湃的杀力，这杀力压迫着他，他感到周身淡淡的冷意。 忽而，他感到右臂臂弯处情动，低头看去。却是那只小猫缓缓地抬起头来，它原本微眯的眼睛稍稍瞪大了一些，半弓着身子伏在夜千重的胳膊上，两只前爪在他的臂膀上前后轻抓动。 夜千重忽而发觉自己身上的寒意消失了！ “无耻之徒！堂堂威远伯，要杀人，杀便是，何必罗织那些让人笑掉大牙的无稽之谈！” 随着这一声轻斥，一个白色的身影自夜星河兄弟飞出去的那个顶洞中飞了下来。恰好落在夜千重的身前。 一头银发，白面无须。 夜千重再熟悉不过。 夜檀不由得一愣，不快道：“阁下何人？我夜家重地，岂可擅闯？” 那人冷笑，指着头顶的大洞说道：“难倒刚才那两位小朋友像癞蛤蟆一样飞出破的洞，也是你夜家的重地不成？” 夜檀面上一热，厉声道：“阁下究竟何人？” 那人将手背在身后，冷然道：“逍遥宗，吴六一，你听说过吗？” 夜檀闻听，慌忙弯腰行礼，其他众人也跟着一起跪拜。 逍遥宗是享誉四海的煌煌大宗，其势力遍布九州四海，可谓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更要命的是这吴六一是深得皇帝信赖，当今皇帝身边第一红人。此人到了，皇帝就在近旁也未可知。 来人正是吴六一，他一直潜伏周遭，本以为以夜千重今时今日之实力，击败夜家一干子弟自不在话下。不料那夜檀居然不顾身份，欲要诛杀夜千重，实在是凶险至极，方无奈现身。 他冷冷地望着夜檀，说道：“夜檀，你教子无方，我可以容忍，你为老不尊，堂堂一方宗主欺负小辈，我可以容忍，但你将我逍遥宗未来之主污为魔族，我吴六一断不能忍！” 说话间煌煌一掌，竟然将脚下的高台劈落了大半！ “未来之主？”夜檀大感诧异，失声发问。 吴六一一指夜千重，朗声道：“此少年便是我逍遥宗未来之主！” 吴六一话音未落，现场再次爆发出惊呼之声。逍遥宗未来之主是何等尊贵，却偏偏落在眼前这个默默无闻少年的头上。 在场不乏胸怀高远、自视甚高之人，心中自然生出忿忿不平与心有不甘之意。 夜檀紧咬着嘴唇，默默不语，他的心中其实是恐惧至极。他一心要将夜家的事业发扬光大，却偏偏遇到这个梦魇般的少年，梦魇般的逍遥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