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火灾
凝烟定睛一看是程氏,方才大松了口气,惊魂未定地用手拍着胸口埋怨道:“你怎么像只鬼一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程氏讪讪地笑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们一家三口靠着凝烟做鸡过活了三年,程氏已养成一见到自己亲身女儿就奴颜婢膝的嘴脸,她点头哈腰陪着小心道:“都是我的错,吓到你了。” 凝烟皱眉,一脸的不耐烦,高贵冷艳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有事呢!” 程氏面容一僵,但很快谄笑着双手呈上一瓶药膏:“这是我派人买的消肿膏,据说消肿有奇效,你试试?身上的伤衣服可以掩盖还不要紧,脸上的伤哪能见人?” 凝烟傲慢地“嗯”了一声,接过膏药,坐在梳妆台前抹起膏药,再有过一个月就是草原上的那达慕节,到时凡西域人不论贵贱老少都会聚集到艾比湖附近的草原进行各种娱乐活动,她是要参加的,虽然自己是残花败柳,可万一哪个胡人贵族眼睛瞎呢,缘份这种事谁说得准,所以脸上的伤是要快点治好的。 程氏见凝烟连正眼瞧自己一眼都像是恩赐一样,心中大不是滋味,就要转身悄然离去,凝烟忽然冷冷道:“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程氏忙停下脚步,恭敬地等她问话。 凝烟道:“你可知燕倚梦脖子后有没有一粒痣?” 程氏歉意道:“我跟那婊砸接触的少,不知道她脖子后面有没有那颗痣。” 凝烟像驱狗一样立即挥手让程氏出去。 ————*————*————*———— 凝烟脚下垫了块石头,扒在沐浴房的小窗往里偷看,忽听背后响起蝶舞一声断喝:“你在干什么!”她心中一惊,站立不稳,从石块上摔了下来。 蝶舞怒斥她道:“姨娘洗澡,你偷看什么!” 凝烟心虚害怕,落荒而逃。 蝶舞寒着一张脸,一直盯着凝烟跑远,忽觉有人在偷窥,她毫不犹豫疾步向拐角处回廊走去。 一个婆子正靠着墙捶自己的一条老腿,见蝶舞骤然出现,且严肃地盯着她,吓得忙站直了身子,有些害怕地叫了声:“蝶舞姑娘。” 蝶舞看了她片刻,紧锁的眉头微松,一言不转身向沐浴房走去。 那婆子见蝶舞走远了,方才回头对着回廊下一丛花草小声道:“嫂子,可以出来了。” 白梅从花草里钻了出来,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蝶舞离开的方向,从身上掏了些碎银子给了那婆子,道了声:“多谢。”便匆匆离去。 许夫人正在喝银耳羹,见白梅进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于是命小丫头们全都退下。 白梅方道:“奴婢刚才见烟小姐偷看燕姨娘洗澡。” 许夫人怔了怔,莫名其妙道:“她偷看燕姨娘洗澡干什么?” 蓦然记起那日窗外蹊跷的声音,猛然一惊,那天原来是凝烟在外偷看,忽然就慢慢地笑了,正愁找不到替罪羊,可巧就有送上门的。 她招手叫白梅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白梅连连点头,哽咽道:“红梅姐地下有灵,总算能冥目了,夫人也不必再内疚了。” 那日她从家里回到方府,听说红梅死了,如五雷轰顶般整个人都蒙了,她与红梅自小卖到许家,两人一直倾心侍候许夫人,后又一起随着许夫人陪嫁到方府,两人感情深厚,形同如妹。 白梅没有红梅会为人处事,又有点八卦多话,多亏红梅时时提醒她,才未酿出祸端,因此她内心是极感谢红梅的,完全不能接受红梅突然死亡的事实,于是追问许夫人红梅死亡的真实原因。 许夫人抹着泪告诉她说,若谖已经查到她的头上,红梅为了救主,便把一切都应在自己头上。 当时许夫人对她讲述的时候,伤心欲绝,哭成了泪人,一再哭诉,她怎么劝说、阻止,红梅都要一意孤行。 白梅听了许夫人的话,从此深恨了若谖,许夫人虽说不是小姐的亲娘,但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哪有做女儿的这样把母亲往死里逼的!现听夫人说有办法除去燕倚梦和若谖母女二人自然是趁愿的。 蝶舞推门走进了沐浴房,燕倚已经洗好澡自己在穿衣。 蝶舞忙上前侍候她穿。 燕倚梦问:“你刚才在喝斥谁?” 蝶舞道:“烟小姐。这几天都鬼鬼祟祟的,奴婢都留意她好几天了,今儿被奴婢抓了个现行。” 燕倚梦由着蝶舞整了整衣裙,扶着她往外走,不解地问:“她究竟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蝶舞道:“说来奇怪,她在偷看姨娘洗澡。” 燕倚梦停了下来,思忖了片刻,道:“她既然没有看到,肯定还要来的,我们得准备准备。” 蝶舞点头。 ————*————*———— 依依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子辰正在看着手里的一朵纱花呆。 手上朵嫩黄色的纱花和盒子里那朵粉红的纱花是若谖九岁时他买了想送给她,却一直没有送出去。 听到脚步声,他忙把纱花放进木盒子里锁好,等他抬眸时,依依已到了他的跟前。 子辰冲她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汤药,道:“辛苦你了。”说罢,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依依在他对面坐下,含沙射影刁蛮道:“你要真怕我辛苦,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那次飓风受的伤还未痊愈,上次为了救你谖meimei,把她从悬崖拉转来又动了真气,幸亏有我阿爹留下的百草金丹,不然别说武功,就是小命你都难保。” 子辰只笑了笑,小口小口喝着药。 依依眼珠一转,笑嘻嘻道:“那个木盒里装的是什么,那么神秘,我一次都没看过里面的东西,你既然心疼我辛苦,就把那个木盒给我看看,算是报答我咯!”说着半真半假伸手去拿。 子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原本温和的脸一下子变的冰寒,依依有些害怕,极勉强地笑着道:“我只是逗逗你而已,干嘛这么紧张!小气的家伙,你就是求着本小姐看本小姐都懒得睬你。”说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踏着傲娇的步子往屋外走去,直到出门才抬起手来,看见被子辰握过的地方一圈青紫,不禁掉下泪来。 子辰在屋里闷坐了一会子,放好木盒,便走到了屋子,来到村外围的一个小土丘上出神的望着东方,一动也不动。 土丘上开满了漫山遍野的忘忧花,清风吹过,忘忧花轻轻摇摆,似在翘等待等待故人归来。 依依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杨柳树下,满含酸意地看着子辰的背影,自从若谖来到了西域之后,他就爱坐在那个土丘之上,眼望着东方,似乎视线要穿过茫茫沙漠,看到艾弥儿镇的镇西将军府似。 她暗自咬了咬唇,转身疾步向村里走去,匆匆进了屋,连正准备与她打招呼的忘尘她也没有留意。 忘尘见状闭了嘴,悄无声息地尾随着她来到门口,偷偷向里张望,看见依依满屋子乱翻,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依依揭开地上的席子,忽然停了下来,两眼盯着地上的一块板子,她把那块薄板拿开,露出一个洞来,洞里放着一个木盒子,正是子辰视为珍宝不让人碰触的那个木盒。 依依心跳加,心虚地扭头朝门口看去,忘尘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依依见门口无人,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在小木盒子的锁孔里捅了几桶,锁吧嗒一下开了,依依一看,里面放着两朵纱花,和一些小布条,她把那两朵纱花拿起放在一边,然后把那些小布条,一条一条的拿起来看。 辰哥哥,中秋节快乐,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 辰哥哥,端午节快乐,你吃粽子和咸鸭蛋了没,我只吃蛋白。 …… 都是些祝福的话语,字体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挺秀气,一看就是出自女孩子的手,而且说话娇滴滴的,依依猜,这些肯定都是若谖逢年过节送给子辰的祝福语。 她心里满是醋意,把那些布条并花朵依旧放进盒子里。 然后向屋外走去,忘尘见状,忙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依依四下里看了看,除了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在玩耍,村里几乎见不到人,凡是成年的人都出去牧羊了。 她看了一眼那群正在做游戏的小孩,他们玩得不亦乐乎,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响起,无人留心到她,于是她抱了两捆柴火进了屋,在那只小木盒上洒了点油,一把火把柴火点着,然后疾步走出了家门,把门锁上,从另一条路悄悄地出了村。
忘尘在暗处见了,没有跟踪她,而是站了一会子,见子辰与依依合住的房子里有浓烟冒出,他也悄悄的离开了。 一个小孩无意中现火情,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火啦,着火啦!” 有的孩子立刻向村外跑去找大人。 火势借风蔓延得很快,子辰得到消息飞奔而来的时候,整幢房子都被火吞噬了,子辰就要一头往火里钻,被几个村民拦腰抱住:“头领,火势太猛,不能进去!” 子辰边挣扎边心急火燎道:“我非进去不可,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帮你去拿!”依依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急匆匆的赶来。 “还是我自己去!”子辰斩钉截铁道,说话间,他已经挣脱掉把他拦腰抱住的几个村民。 依依拦住他道:“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万一被浓烟呛到,只会对你的身体雪上加霜,还是我去吧,你所说的那个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个小木盒,我看见过你放在哪里,我去拿!”说着,一转身就冲进了火里。 那几个村民把子辰抱得更紧了,生怕他也往火里冲,忘尘也赶来了,劝道:“你且等一等,过一会子依依姑娘出来如果说没找到,你再进去。” 子辰这才勉强安静了下来,忽然听火里面传来依依的尖叫声。 子辰再也顾不了许多,挣脱掉众人的束缚,一头钻进了火里。 浓烟滚滚中,他看见不断有燃成一截一截的房梁从头顶掉下来,依依惊慌失措的闪避,却不肯离去。 子辰一把抓了她的手就要往外冲,依依使劲挣扎:“我还没拿到东西呢,你先出去!”她刚说完话,又一根带着火的房梁落了下来,向她的头顶砸来。 子辰二话不说,使劲的拽着她冲出了火屋。 两人刚出屋,房屋便在大火中轰然倒塌,一时火光冲天。 子辰扭头,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的大火。 门外焦急等待的村民见她俩安然无恙的出来,全都庆幸地欢呼起来。 子辰也不言语,冲进一个村民的家里,提了两只桶,飞快地去井边打了满满两桶水,往已经被大火毁掉的房屋上泼去,众人虽不解其意,但都无声地帮他灭火。 火势终于被扑灭了,废墟上青烟袅袅,余火忽明忽暗。 子辰不顾烫手,便开始在灰烬里寻找,终于找到那个小木盒,已经在大火里烧得只剩下焦黑的小半部分,里面的东西更是化为了灰烬,子辰呆呆地捧着那一角焦木一动也不动。 依依有些担忧,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烧都烧了,就别难过了。” 子辰慢慢的转过头来,逼视着她,语气冰冷,沉声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依依不解地直愣愣地盯着他。 子辰只觉喉咙紧,声音干涩:“这火是你故意放的吧!” 依依极度震惊得死盯着他,忽然脸色一凛,一言不,掉头跑掉了。 天已尽黑,夜空中缀满了星辰,忘尘看了一眼坐在忘忧花丛里的子辰,犹豫了片刻,慢慢走了过去。 “萧公子,依依姑娘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她会在外面遇到危险,我们去找找她吧。” 子辰置若罔闻般毫无反应。 忘尘在他身边坐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忘忧花,这些忘忧花是子辰种下的,头年埋下了忘忧花的根茎,今年便开得如此热闹。 他轻叹了口气道:“何苦来,已经辜负了一个,就别辜负眼前这一个了,况且,依依为了你连她唯一的亲人都都失去了,现在孤苦伶仃的,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也是因为太爱你,我不相信你不明白她的心意。”说罢,站起身来走了。 过了一会子,子辰终于起身去找依依了。 忘尘说的没错,自己已经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不能再伤另一个女孩子的心了,况且谖儿贵为公主,父母宠溺,兄长爱护,依依有什么,除了自己,她别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