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电话

    “喂，叶子啊，mama现在很忙，有事就说，没事就先挂了吧。”电话中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电话另一头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一个略显冷漠的声音传来：“我需要五十万！”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不是刚给过你一些吗？怎么现在就没了？不是不让你乱花了吗？”女声突然拔高，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就说给不给吧，别那么多废话。就差一年了，难道一年的时间你都等不了了吗？”声音依旧冷漠。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对mama说话？你就这么恨mama吗？”女人略显激动地说道。

    “恨不能恨吗？”电话另一面的人平静的问道，平静的可怕。

    “mama是有苦衷的，你要理解mama。”女人激动地说道。

    “理解？还要我用多久来理解？12年了！还要让我再理解12年？还是要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理解？”电话另一面的人终于有了点情绪的波动，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明天必须把钱打到我的账上，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你难道还要那样对mama做吗？”女人激动地说道。

    但电话那面却响起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杨婉心拿着电话怔怔的站在那里，那样无力，心如刀绞，眼角含着泪花。记忆恍如回到了6年前，因为自己没有按时把钱打到儿子的账上，最后收到的却是一张法院的传票。记忆是那样的清晰，也是那样的让人心痛……

    “杨董……杨董……”一声女声传来。

    “……啊……”杨婉心被女声拉回了现实，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秘书。

    “杨董，会议马上要开始了。”秘书轻轻的说道。

    “好，我们走!”杨婉心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女强人的形象，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房间。

    叶梦尘怔怔的坐在书桌旁，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良久，他才用一双略显颤抖的手，拿出一根烟，用火机点了好久才把烟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重重地吐出，如此反复，终于在几口之间就把烟吸完。然后再次点燃一根，看着香烟燃起的烟雾，烟雾缭绕间，恍如回到了十二年前。

    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女人的手，紧紧地。仿佛只要一松手，女人就会消失。但最后，男孩还是没能挽回那颗即将离去的心。女人松开了男孩的手，狠心的推开他，然后转身而去，走进了一辆军用吉普车。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一下。男孩平静的看着吉普车渐渐远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眼角含着泪花，却倔强的没有让其划落。

    男孩身后站着一个略显颓废的男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说一句话。最后他走到男孩的身边，轻轻的拉起他的手。男孩终于有所反应，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重重的推开他，然后跑回楼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关上房门。虽然小男孩推得不重，但男人却一连退了好几步，男人怔怔的看着小男孩消失的身影，久久无语。

    记忆定格在这里，那一幕，那间房，那栋楼，那个女人，那个城市，渐渐在现实中远去，只成了几经梦回辗转的故地，成了一个男孩从无知走向成熟的一块墓地——埋葬着童年与快乐的墓地！

    指尖的灼痛又把叶子带回了现实，轻轻地把烟蒂扔到窗外，眺望着远方。不知何时，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雨，氤氲水汽弥漫在这天与地之间。窗外的柳树在风暴间摇曳，树上的鸟窝，几只幼鸟在唧唧乱叫，在风暴间瑟瑟发抖，仿佛担心着远出未归的父母。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照亮少年那略显晦涩的脸，虽显稚嫩，但却满脸坚毅。他看向远方，默默无语。良久，关上窗子，转身而去，背影坚毅而挺拔。不久，在这朦胧的小山村的一座房子升起了一道炊烟，渐渐地弥漫在这雨雾之中，分不清哪里是雾，哪里是烟……

    村子里的另一座房子，叶乘风同样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雨幕，然后暮然转身来到书桌前，从一本破旧的书中拿出了一张纸。纸上的大概内容是：叶乘风与杨婉心从即日起正式离婚，孩子归男方所有，但女方将负起孩子成年以前所有的学费与生活费，以此为凭，违者将负法律责任云云。

    叶乘风看了一遍，然后拿起火机，点燃了那张纸，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才喃喃自语：“以后，这张纸就没用了啊……其实，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用啊，只不过……哎！”

    他又来到窗前，看着不远处那间房子，喃喃道：“梦尘啊，爹知道你恨爹，恨爹的软弱无能！可是……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希望你能理解爹！”他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那升起炊烟的房子，十年如一日。是的，叶梦尘十年前就从这里搬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生活，那一年，他才七岁！

    雨下得更大了。一道细长的闪电从天空中划过，仿佛要把整个天劈开。随后，一声轰鸣雷声响彻天空，在空谷中不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