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甜糕小铺
桌上放着一碗红枣银耳羹和一块米糕,我迅速消灭干净,抹了抹嘴巴:“好饿,还想吃。” “你不是没胃口?” 我懒得废话,一把拽起他往门外推去:“走走走!快带我去看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知己知彼,方能出其不意。 我本来想明天就去打听穆向才的情况,但真没想到杨修夷居然这么快就开始着手了。 “穆向才的妻子叫曲婧儿,成亲有六年了,在默香街上开了一家糕点小铺,手艺不错,不过生意惨淡。” 我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那,他们可有孩子了?” “有。” “啊?”我停下脚步,顿了顿,掉头就走,“算了,走吧。” “骗你的,没有。” 我一怒:“耍我很好玩吗?” 这单子本来就让我心绪不宁,他竟还给我来这么一出。 他反手拉着我,将我往前带去,边走边道:“据说以前是有一个的,后来死掉了,死因丰叔派人去查了,我先带你去看看,曲婧儿这个女人还算不错。” 从一条小巷穿近路绕开两条大道,杨修夷下巴微抬:“那。” 寻目望去,不过一家简朴店面,生意确实清冷。 此处算是闹市,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却没什么人在店前停步。 我不解:“丈夫是个那么响当当的人物,妻子怎么也不会过的如此寒酸呀。” 杨修夷不知从哪摸出的折扇,轻轻摇着:“极少有人知道她是穆向才的妻子,你进去的时候不要多话。” 我乖乖点头。 我们在店里坐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出来招待,容色普通到和我一样令人过目就忘,和我更像的是,她也有个粗腰。 可能是我一直盯着她的原因,她有些不悦,杨修夷轻咳一声,脑袋微摇,示意她不是曲婧儿。 我收回思绪,道:“我要两盘蜜豆糕,甜汤随意。” “这位公子呢?” “不用管他。” 杨修夷斜瞅了我一眼,道:“一份马蹄糕。” 那女人转身朝内间走去,忽的又朝我看来。 杨修夷凉凉道:“你这模样本来就不像女人了,你还这么盯着她看,她定以为你对她有意思了。” 我哼了声,托腮四下打量。 我确实不怎么像女人,自我有意识以来我便在山上和一堆男人一起生活,压根没人可以教我弄女人的那套行头。 平日里我把头发扎在脑后,服装也是简单,师尊穿什么我就穿什么,那种花样款式,水袖如云的衣衫我碰都没碰过。 目光在堂内轻扫,七张矮桌,二十来张长凳,墙面粉了层平滑白漆,贴墙的案几上有几样不起眼的摆件,许是因为生意不好,店里寻常食肆中的油烟熏气。 “诶!”我用胳膊肘轻碰杨修夷。 “嗯?” 我凑过去:“有那个女人出面,曲婧儿应该不会轻易出来吧。” 他点头,顿了顿,哼道:“关我什么事,你坐对面去!” 我一愣,顿时不悦:“你干什么不去?” “你傻了?是我先坐下的,快去!” “是么?”我眨了眨眼睛,而后怒道,“吼什么吼?脑子有问题啊!” 起身坐到对面,岂料被他长腿一踢,凳子砰的摔倒,我一屁股跟着坐空,摔得生疼:“杨修夷!!” 他轻懒玩着折扇,重复我的话:“吼什么吼?脑子有问题啊?” 我咬牙切齿,转身扶起长凳,气呼呼坐下:“回家跟你算账!” 他长眉一挑:“就你?” 真是忍无可忍,我怒道:“你这阴魂不散的死白面驴!你趁早给我滚回……” 一个清脆女音从内堂紧紧奔出:“发生什么事情了?” “跟你没关系!你……”话到一半,我顿时愣了。 眼前的女子同陈素颜身段极为相似,穿着一袭款式简单的鹅色衣裙,衣袖上沾着不少面粉,竹簪将满头青丝轻挽,淡眉红唇,肤白如脂,五官算不上多精致,但有股别样韵味,清淡如泉。 我望向杨修夷,他点了点头。 我再看向曲婧儿:“没事,我和他闹着玩的。” 她点了下头,莞尔一笑,极为清婉,转身要走,我忙拉住她:“等等,我有……” 话未说完,一张长凳砰的扔来,我抬起头,尚来不及做出反应,那长凳便被一晃而至的杨修夷一脚踢碎。 一个人影紧随长凳掠来,可惜一招都没来得及跟杨修夷过上,就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是刚才那个粗腰女人。 杨修夷在我身前站定,寒声道:“怎么,你们店里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曲婧儿忙扶起她,神色尴尬:“她……” 那女人攀着曲婧儿,估计脏腑被杨修夷踹的出血了,她在唇角一拂:“本店不欢迎你们这些轻薄之徒,快滚!” 我一愣,杨修夷冷哼一声,坐回原处。 我心中不是滋味,道:“我是女的。”
她们皱眉:“女的?” 我点了点头。 她们顿时面露僵色,曲婧儿忙道:“姑娘,我们……” 我情绪低落的在杨修夷面前坐下:“快些端吃的来吧。” 她们对视一眼,曲婧儿扶着那女人,歉意道:“姑娘稍候。” 糕点很快端上,样式与别家的不太相同,个头小一些,数量上偏多,颜色更为晶润,我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口感绵软,手艺称得上一流了。 曲婧儿站在一旁,笑道:“刚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这一顿当是给两位赔罪。” 我想起正事,偏头道:“这个做的真好吃,你是跟谁学的?” 她一笑:“我闲来便喜欢做这些,你若是喜欢可常来,我也可以教你。” “教我?”我眉梢扬起,“都说教了徒弟饿死师傅,你不怕么?” 她仍是笑笑。 我也笑了:“你性格温婉大方,我喜欢得紧,不嫌弃的话我们做个朋友吧,我叫田初九,你呢?” “我看你不过十六七岁,你便叫我婧jiejie吧。” 我故作讶异:“啊?jiejie?可你看上去比我还小呀。” “怎么会?我今年二十有三了,早已嫁做人妇。”她在我身边坐下,“meimei才是真的水灵年轻,我们方才之所以会误会,全然是因为你的穿着。你生得明眸皓齿,清秀白皙,若有机会过来,jiejie帮你打扮一番后定是个芙蓉佳人。” 虽然有客套嫌疑,可没有女人不喜欢听这样的夸赞,我舒心而笑:“可是你这是糕点坊,不是花娘铺呀,jiejie你住在哪,到时我去你家好不好。” “我起早贪黑的开店,自然只能在店里,不过我认识几个花娘,可以让她们教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对吧。” 我们聊了很久,临走前她包了两份蜜豆糕给我,望向等在门口的杨修夷,低声问道:“那位公子是meimei的哥哥?” 我嗤声:“怎么可能。” 她笑道:“难不成是meimei的相许之人?” “更不可能了,我有未婚夫婿的。” 我抬眸看向杨修夷,清和月色将他清瘦修长的背影拉得更长,墨发和衣袂被晚风轻轻扬起,一派闲情。 曲婧儿点了下头,又要开口,我接过蜜豆糕,低声道:“你别说了,他耳朵灵着呢,最近正看我不爽,你再乱说话他会来打你的。”说着我把手里的十文钱放在桌上,“jiejie这么辛苦,钱还是要付的,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