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恒星炉
对于绝大多数的第一高中学生来说，他们是预料之外的客人，而且恐怕对于所有第一高中相关人士来说都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十名男女搭乘三辆很有威严的黑头车造访，是神田议员与他的秘书，还有议员的跟班记者及随扈们。 达也知道今天校长不在，不过他们早就和校串通一气，接下来校长会安排他们只来观看他们这里的实验。 第五堂课开始，神田众人在珍妮佛的带领之下，前往正在准备的辐射实验室。途中一名跟班记者轻声向神田搭话。 “议员，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 “就是完全没有实习课啊。简直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一样。” “不……应该是巧合吧。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动向，因为我甚至没有向党报告。” “可是，这场采访从一开始就有点奇妙。只要是关于魔法的采访，总是在计划阶段就会遭受各种妨碍，却只有这次完全没人有意见。” 神田想反驳这是废话，却没有说出口。魔法协会没有妨碍他这次的作秀，是因为有人预先处理过协会高层。是谁出面处理不得而知，但神田大致猜得到。只是现在重新思考过后，就发现确实有某些地方令人无法释怀。 神田以反魔法主义者的立场行动，却没有将魔法师视为人类以外的生物。他其实也承认魔法有益，只是在媒体面前提倡反魔法主义当成政治主张。坦白说，就是为了迎合大众而抨击魔法师。神田认为，预先阻止外力妨碍本日采访的幕后黑手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默认他进行这种哗众取宠的表演，以防真正厌恶魔法师的政治家崛起。 进入辐射实验室的神田等人，因为感受到不友善的视线而伫立不动。正在准备实验的学生们向他投以冰冷的目光，如同早就得知他的来访。但这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后来学生们就仿佛完全没有察觉政治家与记者一群人般，专心进行手边的工作。甚至让神田与记者都以为刚才感受到的视线是错觉。 达也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就知道是正主，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可以进行这次作秀是因为七草弘一的从中干预，正因如此达也才没有直接处理这件事。不过他们既然进行作秀那么达也这边也作秀也就是合理的了。 “老师，准备好了。可以移动实验装置吗？” 成为这项实验领导者的达也如此询问廿乐，打断了记者和廿乐的对话。 “……好，可以。” 而那些记者则是把目光移向了达也的胸前，达也直接无视了那些人转而进行自己的工作。 听令之后负责辅助的机研社社员，像是等待已久般cao作墙上按键。 尽管神田的表情还是不为所动，但跟班记者夸张地瞪大双眼。 辐射实验室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开启。这单纯只是大型机器的搬运路线，但完全无窗的实验室缓缓打开一面墙的景象，让人觉得有种像是秘密基地的感觉。 不过，只有局外人有这种感觉，看惯这项机关的学生们不等墙壁完全开启，就纷纷前往cao场，廿乐也随后跟上。 “我们也走吧。” 珍妮佛如此说道，于是神田议员与记者也连忙跟了过去。 “话说回来，为什么在上课时间进行不是正规课程的实验？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不。” 追过来的记者如此询问，不过廿乐却冷漠回应。但他大概也觉得光是这样太不亲切，立刻补充说明。 “这项实验原本也预定在放学后进行。但知道详情的教职员们，大多表示想让自己的学生参观，所以这个时段的实习课全部中止，让想参观的学生自由前来。会选择在cao场进行实验也是这个原因。” “这是学生提议的实验吧？” 另一名记者诧异地询问。 “因为这项实验，在学术与实用层面都具备很大的意义。” “您说实用，难不成这个实验，跟开发能用于军事的兵器有关吗？” 记者露出讨厌的笑容询问，对此廿乐投以冰冷的眼神。 “这个实验，是为了挑战加重系魔法技术层面三大难题之一。” 恒星炉的实验装置构造很简单，不过达也拿来的可是真正的恒星炉，虽然经过一系列的劣化改造已经没有完整恒星炉的力量，不过依然是超越先进三十年以上的技术。 许多学生从校舍窗户观看实验装置。应该几乎所有教室里都没有好好在上课吧。正因为预料到这种状况，教职员室才会中止这堂课的实习，改为使用终端机的听讲课。 光是从窗户远眺仍无法满足的学生们，来到了cao场。尤其是二年E班，包含没有参加实验的学生，所有人都在现场见证。此外，去年九校战新人赛女选手也全部到齐。围观的不只是学生，也看见不少教师的身影。 “开始实验。” 达也以扩音器广播。聚集在cao场的学生们停止交谈，现场安静了下来。在师生紧张地屏息注视之下，达也发号施令。 “重力控制。” 深雪发动重力控制魔法。原本平静的金属球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金属在这光芒下快速的染色，再短短的数十秒内变成了一个亮丽的金色魔法球。 “第四相变。” 香澄与泉美发动相变魔法——发散系魔法。这是将液体转变为第四相，也就是电浆状态的魔法。魔法球上开始出现无数的字符，这些字符每秒钟都在增加，随着字符快速的在魔法球上运转整个魔法球都在发出耀眼的辉光，金色的魔法球中心开始发出幽蓝色的光。 “中子护罩、γ射线滤膜。” 水波在重力控制魔法与第四相变魔法的领域之间，插入中子护罩。中子护罩正如其名，是制作力场反弹中子的魔法。 穗香进而在中子护罩与第四相变力场中间，插入γ射线滤膜。γ射线滤膜是扰乱γ射线，取出热能转换为可视光线的魔法。 γ射线滤膜与中子护罩都被归类为释放系魔法。释放系魔法的定义，是对基本粒子与复合粒子的运动与相互作用进行干涉的魔法。cao作γ射线的魔法被当成干涉光子的魔法而被归类在释放系魔法，但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事后进行的分类。这两个魔法是为了消弭核分裂武器的毒性而开发出来的。这两个魔法从现代魔法即将兴起的时期开始就是高度优先开发的魔法，而且基于其性质，两者经常是一起被研究。就是为求方便研究，才将γ射线滤膜与中子护罩同样归类为释放系魔法。 魔法球开始裂开，原本金色的魔法球开始快速的褪色，那就像是鸡蛋壳碎裂一样，所有的金色外壳碎裂开来，而幽蓝的魔法球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那就像是一个燃烧的太阳，而幽蓝的太阳之中出现了黑色的光，那就像是要从中破壳而出一样。 “重力控制。” 深雪发动第二个重力控制魔法。正确来说，最初的重力控制魔法使得重力朝向球体外侧，这次的魔法则是在直径十公分的球状领域内反转重力方向，产生朝向中心部位的重力力场，同时提升物质之间的引力。 演算能力远胜于随身式CAD的固定式CAD，整合六十个瞄准辅助装置的资料，连同启动式一起将资料传送给术士。多亏这些瞄准辅助资料，深雪不用费太大工夫，就能构筑、执行与目标领域内部随时变化的质量相对应的重力控制魔法式。这当然是以她的魔法力才做得到。但如果没有借由飞行魔法所收集来的那些关于连续干涉重力力场的诀窍，以及整合六十个资料而成的精密瞄准辅助系统，即使是深雪应该也不可能如此持续稳定地固定高重力力场。这个瞄准辅助系统环，正是恒星炉实验装置之要。 魔法球的体积开始缩小，一道彩色的光晕开始出现，覆盖了整个魔法球。 “库仑力控制。” 五十里的库仑力控制，使得高重力领域的电磁排斥力降低到万分之一。 达也其实很想笑，这个恒星炉的运转其实完全是由恒星炉自身来进行的，而这些人其实是给它一个激活的动力与开启的信息。固有的魔法可以促使其内部的无数魔法阵运转。可以说，达也的设计是用无数的魔法阵和魔法式，借助各种现代材料与科技理论组成名为魔法恒星炉的高精密机械。而深雪等人的魔法则是为这个魔法恒星炉添加几个开关，从而依次激活这个复杂的机器。 “测验能量提供。” 这次是廿乐走了过来，拿出一个终端装置开启测试。 “能量检测完成，供能良好，输出稳定。” “实验结束。” 实验开始三分钟后，达也亲口宣告实验结束。随着令下大家依次解除魔法，整个魔法球开始渐渐的冷却，原本覆盖其上的字符直接贴在了恒星炉上，然后字符的光芒开始消失，银亮的金属液体从字符中渗出形成了新的金属壳，恒星炉还原成了原本的样子。 达也将麦克风递给实验进行时，在他身后忙碌检视许多测量机器的梓。 梓反覆用力摇头想退回麦克风。但甜美微笑的五十里与默默注视的达也，两人所造成的压力使她无法违抗，她只能哭丧着脸接过麦克风。 梓反覆进行深呼吸后，将麦克风拿到嘴边。她以下定决心的表情，向在场见证的所有学生宣布： “以常驻型重力控制魔法为核心技术的永续热核融合实验，顺利达到期望的目标。恒星炉实验成功，宣布制作完成。确认供能效率为8000万瓦特。” cao场与校舍一起响起欢呼声。这是狂热到近乎暴力的欢呼声，听起来也像是赞扬魔法可能性与未来的咆哮。 神田议员与跟班记者慑于学生们的欢呼声而僵住，直到恒星炉辐射实验室，cao场学生们也开始回到教室，才终于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 一名记者以稍微破音的声音，询问站着交谈的廿乐与珍妮佛。 “是常驻型重力控制魔法式热核融合炉的实验制作成果展示。” 记者这么问，也只能以这句话回答。这使得记者不耐烦地想加重语气。至于神田，只能说不愧是在尔虞我诈的政治世界打滚的人，不会轻易急躁。 “这是什么样的东西？世人应该都已经放弃了核融合炉的实用化才对啊。” “并没有放弃。只是因为太阳能系统群率先完成，优先顺位被往后推移了而已。以大型实验装置进行的研究，因为资金遭遇困难而中止，但研究本身依然在魔法学以外的领域进行。” 听得到廿乐轻声这么说，但神田与珍妮佛都没有理会。 “使用魔法的核融合研究也是其中一环。以电磁控制魔法的核融合系统过于复杂而作废，相较之下，以重力控制魔法的核融合系统比较简单，魔法学世界还在研究当中。” “所谓核融合的研究，是期望以魔法造成核融合爆炸吗？” 一名记者提出暗藏恶意的问题，使得珍妮佛蹙眉。 而这个时候达也走了过来。 “看来这位记者对于我的研究有意见啊，那么能告诉我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吗？” 达也直接以冷漠的神情面对，那个恶意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虫子。 “无知不是你的错，但是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恒星炉是我研究了多年的项目，你现在的每一个发言都会影响到你未来的一切，因为这是可以改变世界的成果。 虽然这个恒星炉只是一个试制品，远远无法达到实用的效果，还有大量的问题没有解决，但它确实达到了恒星炉的要求。 我的亲人和朋友们帮组我完成了这个恒星炉的制作，期间的心血远非你可以想象。它由六万一千四百个魔法式七千二百九十七万个魔法阵复合而成。 相关资料，各种理论，无数次的测试与计算，仅仅是魔法的调查和积累就是极为巨大工作。如果你真的认为这只是个无用的武器，那么，你就是对我们所付出心血的践踏。” 达也的话明显让这些人吓了个够呛，更重要的是达也此刻带来的压力，那就像是一个黑洞，好像要吞噬一切。 “好了司波同学，这些人没有恶意的。” 珍妮弗劝解道。 “我们知道你在这个研究中所下的精力，我们也不会容忍任何人践踏你的成果。” “我知道了，不奉陪了。” 达也转身离开，而廿乐看向了他们。 “神田议员，你觉得本校学生和平的社会贡献精神如何？” “这个……想为社会繁荣尽一份心力的态度，我觉得非常出色。” “神田议员，谢谢您。我将您的话储存下来了。我想用来激励学生，您不介意吧？” “慢着，这……” “应该不会造成您哪里不方便吧？” “啊，不，能帮上孩子们就好。” “很好，我不希望记者们还有什么会造成学生受到打击的发言，你们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毁掉一个天才。” 神田移开目光敷衍点头，只留下简单的问候就离开了。不是离开cao场，是离开第一高中。他不希望继续被录下脱离原本意图的发言，所以打算今天就此打道回府。 珍妮佛目送唯恐天下不乱的国会议员与记者等人离开。待对方身影消失之后，她立刻向身旁的廿乐搭话。 “廿乐老师。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哎呀，让您见笑了。” 受到指摘的廿乐，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意思。 “对方故意曲解学生们的气魄，我不由得火上心头。” “气魄……吗？” 珍妮佛并非听不懂这个词。其实珍妮佛认识魔法大学时代的廿乐。虽然珍妮佛比他年长了许多，但两人在大学的立场相同——也就是共事的研究员。而且真要说的话，交情很好。 “嗯，总之……这次的实验从技术层面来看尚未成熟，过于仰赖个人的魔法技能了。是因为由那些成员进行才会成功，若要成为实用技术普及，该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珍妮佛同意廿乐的指摘。她也和廿乐抱持相同意见。 “但我认为，无论技术完成度如何，他想以魔法改变社会现状的这份挑战精神很有价值。他想改变自己对社会的意义，我认为这份气魄相当宝贵。更何况他是真的完成了恒星炉的制作，这是可以供能达8000万瓦特的研究成果，说是世界魔法史上的里程碑都不为过。” （虽然我不是讲这种话的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