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觅真相迷雾难开 查隐情疑团陡起
房庄主见屈巫扶着那女子的肩半天没有说话,任由那女子无声地哭着,惊问道:“门主,您认识她?” 屈巫点点头,对那女子说:“告诉我,你怎么到了这儿?” 那女子口中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声音,见屈巫不解,急得用长长的指甲在地上画了起来。 昏暗的光影下,只见她写道:齐,田。然后又写道:春,药。 屈巫看着地上几个模模糊糊的字,问道:“你是齐国人?姓田?在醉春楼,吃了毒药,被送到这儿?” 那女子拼命点头,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屈巫站了起来,对那女子说:“保护好自己。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那女子猛地扑到在地,“砰、砰、砰”磕起头来,弄得铁链哗啦啦地乱响。 屈巫连忙按住她,不要弄出声响。然后摆摆手,便和房庄主纵身出了院子。 回到房庄主住处,房庄主仍然不解地问:“门主,怎么回事?”屈巫神色凝重地说:“看来情况不是那么简单。醉春楼是官家妓馆,这个玉儿曾是里面的头牌姑娘。” 房庄主诧异地看了屈巫一眼,没有说话。屈巫知他那一眼的意思,却不想解释。姬心瑶刚到株林那晚,自己冒雨前来迷了路,一夜未归无法向楚庄王解释,只得找个妓馆搪塞。后来还引发了楚庄王赐美等一系列的事,解释起来没完没了,索性随他怎么想罢了。 没想到,那日帮了自己忙的头牌姑娘,竟会在株林鬼屋。也是这位姑娘的丹凤眼太特别,自己才能在匆忙之间记住了她的名字和眼睛。 屈巫想了想,不放心似地对房庄主说:“告诉小公主,万勿再去鬼屋。我这就去宛丘查醉春楼,再找人看那药丸何用。” 房庄主忙说:“门主,小公主近来研读大小姐的医书,颇有心得,您将那药丸给她看看吧。”说着,又顺带着拍屈巫的马屁说:“门主,您还真有办法,竟然把药丸给拍出来了。” 屈巫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撕成了两半,然后掏出药丸用力掰开分成了两份,各自用丝帕包好。递了一份给房庄主,随即转身离去。 房庄主看着屈巫的背影,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月色朦胧,人也朦胧。屈巫乘着夜色路上好走,很快到了宛丘。四更刚过,街上一片寂静。整个城市还在酣睡之中。 只有醉春楼和几家妓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但大门口也是静悄悄空无一人。 屈巫潜进了醉春楼的后院,他记得头牌姑娘的屋应该在后面的小楼上。 月色下,小楼前,几株杨柳随风轻舞,奇花异草香气扑鼻。小楼白玉为阶,珍珠为帘。 屈巫轻拂珠帘,拾阶而上,推开了头牌姑娘的门。青铜大鼎香雾袅袅,绕梁古琴余音漫漫。金壶滴漏,催开夜合之花;玛瑙杯盏,讨得交欢之情。说不尽的骄奢yin逸,看不尽的纸醉金迷。好一个销金窟,好一个温柔乡。 屈巫暗自惊心。上一次来去匆忙,他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没想到,这妓馆竟把王宫贵族的豪宅都比了下去。 却见烟纱帐中空无一人。难道是尚未找到顶替玉儿头牌的人?屈巫暗自揣测,下得楼来,正好撞见一个早起倒夜壶的小厮。 那小厮睡眼朦胧,见到屈巫连忙施礼,还说:“客官,您怎不多睡一会?” 屈巫也不说,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便将他拖到了后院隐蔽处,恐吓道:“我有话问你,若是喊叫,小心狗命。” 那小厮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点头。 “原先的头牌姑娘玉儿哪去了?”屈巫松开手问道。 “不、不、知、道。”那小厮结巴着。 屈巫又伸出手,捏着他的手腕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小厮赶紧说:“玉儿姑娘病了,死、死了。” “什么病?”屈巫冷冷地问。 小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说是疯病。” “埋在何处?”屈巫追问着。 “郊外有一落凤坡,醉春楼里死了的姑娘都埋在那里。”小厮已经镇静下来,他利索地回答着。 “哦?”屈巫沉吟了一下,问道:“醉春楼主事的何人?” “王mama。”那小厮说。 “我问的是官家。”屈巫低声喝道。 小厮竟然直视着屈巫,似是明白了他的来意。他平静地对屈巫说:“客官,到这来的无非就是花钱买春,官家私家又有何区别?” 屈巫大为惊奇,这小厮不简单,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松开了小厮的手腕,换了种说法问道:“是否是夏御叔?” 那小厮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也就跑腿而已。” 屈巫心一沉。夏御叔,怎么说也是陈国的贵公子,先国君的孙子,现国君的堂弟,谁能让他跑腿?看来,这醉春楼的水可不浅啊! 前面楼中已有了响动,那小厮对屈巫说:“客官,天亮了,您应该离开了。” 屈巫低声说道:“谢谢,后会有期。”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醉春楼。 屈巫敲开一家盐市的门,里面的暗庄弟子见门主到来,又惊又喜,忙不跌地要见礼,却被屈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免了!” 屈巫稍稍打了下牙祭,问清郊外落凤坡的方向,便疾行而去。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飒飒东风里莺飞草长,正是那无边光景的好时节。 可屈巫一点赏春的心思也没有。直觉告诉他,鬼屋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所谓的落凤坡,其实就是一个乱坟岗。从坟前立的小石碑上,能看出都是女人的名字。当真都是醉春楼里的姑娘? 屈巫在里面转悠着,一个个地查看着,终于,他找到了玉儿的名字,那是一座时间不长的新坟。 野草青青,阴风阵阵。黎明已过,太阳初升,这里却有着逼人的寒气。 屈巫四下看了看,从靴子里拔出短刀,迅速地刨开了玉儿的坟。果然如他所料,是座空坟。里面没有棺材,只有一张破席子,卷着几件女人的衣服。 屈巫又扒开了几座坟,奇怪的是有的是空坟,有的有尸体,而尸体上一律套着那特制的铁链。 他默默地沉思了一会儿,将几座坟都恢复了原状,迷惑不解地走下了落凤坡。 屈巫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自己不能滞留时间太长,必须尽快找到答案。否则,自己即使回到楚国也不能心安。
屈巫一回到宛丘,就立刻让盐市弟子带着找到了一个郎中家里,那位胡须雪白的老郎中号称老神仙,名震陈国朝野。 “老神仙,您看这是什么药?”屈巫将半颗药丸放到了老郎中的面前。 老郎中眯缝着眼睛,并不看药丸,却先上下打量着屈巫。他一生阅人无数,见屈巫眉宇之间有股英气,人也挺拔伟岸,先是有了几分好感。 老郎中拿起药丸,迎着光亮仔细地观看一番,眉头似是蹙了一下。然后用小拇指甲剔下一点点,送入口中,微微闭着眼睛,在舌尖上品咂了一会。 老郎中睁开眼睛,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漱了漱,吐到铜质痰盂里,才定定地看着屈巫说:“这位公子,老朽可否问,这药从何来?” 屈巫见老郎中话中有话,知他已勘破药的玄机,想着若是欺瞒于他,怕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如告知他一些情况,看他下文。 “老神仙,实不相瞒,在下有一相识的姑娘,前不久生病,这药服下总不见好转,因而有点担心。”屈巫半真半假地说出了缘由。 “可是醉春楼里的姑娘?”老郎中不紧不慢地语出惊人。 屈巫一听,连忙拜倒在地,说:“老神仙,还望指点一二。” 老郎中捋了下雪白的胡须说:“这位公子,请随老朽移步。” 老郎中将屈巫带到了内室,坐下之后慢悠悠地说:“公子,这药丸正是老朽所制。” 屈巫惊得再次要起身下拜,却被老郎中制止。结果,老郎中说出来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屈巫的固有思维。 醉春楼里的姑娘近年来都被人强制服了情蛊,服了这种蛊毒的女人会风情万种极尽妖媚,让男人魂不守舍流连忘返,不惜倾家荡产博其欢心。 然而,这情蛊对女人的伤害却是致命的,不过半年时间,服了情蛊的女人就会失却声音和容颜,逐渐陷入疯狂,以致死亡。 简直闻所未闻,天地下还有这种奇毒?屈巫不解的问:“这蛊毒不能解?” 老郎中说:“这情蛊之毒是从苗疆所来。据老朽所知,只有天山上的千年冰蚕可解情蛊。可那灵物却只是可遇而不可求。” 屈巫不动声色地问道:“老神仙,那您的药?” 老郎中叹了口气,说道:“药丸只能暂时压制住疯狂,她们终究还是会死去。” “老神仙,您可知是谁让那些女子服了情蛊?”屈巫追问着。 “这位公子,你应该不是我国人吧?”老郎中岔开了话题。 “在下楚国人。老神仙,可知夏御叔,夏公子?”屈巫心一横,干脆单刀直入。 老郎中见屈巫如此追问,知他已勘破了一些事情,便也横下一条心来。说道:“罢了,是福是祸躲不过。老朽猜公子你非为一人而来,你若能救她们于水火,便胜造七级浮屠了。” 屈巫点了点头。可他万万没想到老郎中的话,让他陷入了极大的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