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五章,六皇子
“父亲回来了,一定会有扭转的余地!”赢谢说得异常坚定。 六皇子看看他,眼中有半分清明,随即又黯淡,道:“但愿如此。” 他不是不信他外公嬴国的能力,而是怀疑他传的书信到底有没有寄到嬴国手里,嬴国身在江南或许还不知道京城的变化。 太子之位被废,定有人在暗中捣鬼。 究竟是谁,他不清楚,但他传出去的书信极有可能会被人暗中拦截,导致消息传不出去也未可知。 否则嬴氏一族都落寞成这个样子了,嬴国那里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嬴谢瞧着六皇子的神色哀伤,又道:“一定要坚持住,万不能叫害我们的人得逞。” 六皇子无力点点头。 押送的御林军发现他们在交头接耳的说话。 抬起一只脚就踹在了嬴谢的后腰上,六皇子则是被推着走。 两人落魄的情形,一点看不出一个曾是太子,一个曾是高阶军帅。 到了宫墙外,两人被分离。 一个送往永巷,一个送往刑部天牢。 六皇子到永巷的时候,天已近黑,但依稀还能看见恍如废墟的永巷宫墙,还有那脱了漆的朱色大门,高耸入云。 门角处,似乎还站了个人,手里抱着一坨东西。 走近了看是个女子的身形。 她身后还站着个姑娘,捂着脸殃殃的哭。 六皇子走到离大门还有五十步的时候,突然站住了脚,一股心酸拥上心尖。 那站在门边的除了“太子妃”还能是谁。 押送的御林军见太子站的不动,狠狠从后面推了一把,“到了这里便没有回头路,快走!” 六皇子从不舞刀弄枪的,被这么一推,只得踉跄的往前走。 走到门边时,眼泪已经挂到了下巴处。 太子妃一手搂住包袱,一手给六皇子擦眼泪。 见旁边的御林军不耐烦,忙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交给御林军,道:“大哥整日幸苦,给,买些茶喝。” 御林军却不以为意,歪着头,踮着脚。 太子妃知道他的意思,索性将怀里的整袋银子交到御林军手里,道:“大哥,给行个好。” 御林军满意的掂了掂,招呼其余的小卒让到一边。 六皇子见自己妻子在一个小小的押送官前都要这么低三下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还哭出了声音,“你不该过来的。” 太子妃继续给六皇子摸眼泪。 “入秋了,天凉了,这两天早上都开始下霜了。也不知道这永巷里面的条件怎么样,冬天有没有炭火,衣服够不够穿,棉被够不够用。殿下过来之前也没能回府,我想着在这儿等一定能等到殿下。”她说着将手里的包袱交到六皇子手里,继续道:“都我做的,准备留给殿下冬天时穿的衣服,还有几件深秋时穿的。都带进去吧,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 说到这里,她哽咽的哭了。 哭得很小心,忙摸了眼泪,又转身从婢女的手里接过棉被,递到太子身后跟随的一个小厮手里,道:“还有棉被。这里面潮湿,殿下一向畏寒,晚上睡觉多盖些。” 六皇子好想抱一抱她,无奈手里捧着好大一个包袱。 只能看着太子妃拼命点头。 旁边御林军瞅着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道:“好了,差不多得了,东西也拿了,进去吧!进了这里可就不再是什么主了,六皇子好自为之。” 说罢,几个小卒围上来,打开破旧的大门。 吱呀声震天。 将六皇子和他身后的小厮,像赶鸭子一样,推了进去。然后拍拍手关上大门,瞅一眼近黑的天,对太子妃道:“行了,回去吧!晚上天怪凉的。” 六皇子和小厮进了永巷便有个太监迎了上来。 “六皇子来了,这边请。” 话说得客气,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完全是命定的态度。 六皇子也不敢违抗,那太监后面跟了好几个小厮,各个虎视眈眈的,好像上辈子受人欺负,这辈子是专门来欺负人的。 永巷很深,一眼望不到头。 六皇子虽是第一次来,以前也听说过关于永巷的种种。 进来的人没一个能善终。 比如凌王就是一个,之后虽然出来了,却死在了皋帝的箭下,死后无名无碑,魂魄无处安放。 他想到这里,就只埋头走路,不敢抬头看。 而他身后的小厮,却又好奇又畏惧,小心那眼角打量走在前面的太监,和这永巷中的萧条。 围墙都是百丈高,相隔百米才会有一盏油灯。 油灯很旧,有些都不亮。 墙角长满了杂草,有的半腰高,无人清理。 脚下的石砌路也很不平整,走上面摇摇晃晃,有几处索性就是一骷髅,踩下去能绊一跤。
拐了弯。 瞧见一口井,却是缺了口的,边上的杂草倒挂进井内。 旁边扔了个破桶。 小厮感叹一句,道:“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啪!”一记掌掴,打得小厮差点抱不住手里的棉被。 那太监不知道什么是时候回过来的,指着小厮道:“怎么说话呢!这就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 小厮忘了,那太监可不也住在这里。 太子浑身紧绷--打狗也要看主人。 可他只能瞪着那太监,无话可说...... …… 再说赢谢进了刑部天牢。 刑部尚书李轩二话不说就将他捆起,一顿皮鞭伺候。 打得他鬼哭狼号,丝毫没有一个武人的气质。 动用鞭刑,是李轩冲动了。 可他忘不了齐府被斩之后,新上任的军候嬴谢是如何残待他的。明知道他身体瘦弱,还随意欺压,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也就罢了,连口饱饭都没的吃,更不提有个床睡了。折磨了几个月,到了冬天,瞅着外面下起了大雪,便将李轩一干等齐慕泽当年捡回来的一些瘦弱者通通赶了出去,不给银两,不该吃穿,有些被赶出去时还光着膀子。 赢谢当年将被齐慕泽压制的火,通通撒在了这些没家没乡,没爹没娘的人身上。 李轩还清楚的记得。 当年的雪下得特别大,他光着脚丫子踩在雪里,沿街乞讨。最后眼前一黑载进雪中,叫祁王给救了回去。 如今嬴谢落在了李轩手里,可不是要好好解一解气。 一顿皮鞭下来,嬴谢眼前黑了好几次,冷水被泼了数十遍。 直到嗓子沙哑,再鬼哭狼嚎不起来。 李轩才将他丢进了牢笼里。 瞧瞧...... 一朝落败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当年的齐清儿和祁王也不比这个好。 …… 且说齐清儿和纯净公主出宫之后。 主仆两个没做马车,而是慢悠悠的在街道上晃。 齐清儿一会儿摸摸这家的纸人,一会儿有闻闻那家的香料,见到个卖首饰的摊子,非要皋璟雯买个手镯。 “这个清甜绿的适合你,璟雯。”边说边拿起手镯在皋璟雯的手臂上比比,“嗯,不太适合你今天这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