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六章,如火如荼
张公公听着却完全没有要去宣旨的意思,而是俯下身在皋帝耳边,道:“陛下,刑部尚书曹宪多日前就回到他的家乡洛阳去了,说是其母病重,至今尚未回京。” 张公公的声音不大,但他那尖利的公鸭嗓瞬间传遍了整个正殿。 刑部尚书曹宪,好一个正二品官。 眼下是赤裸裸地逃逸去了洛阳避难。 只是这难,岂是他能避得了的。 皋帝听完怒气皆显于脸上,越发的铁青,单手啪一声砸在了案几上。 尚书亦是朝中六部首领,是皋帝面前重要的人物。 他私自关押良民,皋帝竟是两年从未得知,真真儿是错信了这个重臣。 皋帝双眼气得发红。 张公公却是关切,“仔细手疼,陛下!” 凌王见势道:“这个刑部尚书真实胆大包天,如今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就一走了之!儿臣建议应立即诛杀,以正朝纲!” 此话一落,齐清儿迅速地将目光投向皋帝。 尚书曹宪多少是个认证,凌王现下急着下诛杀令就是想杀人灭口。她眼眸中似透过一层水雾一般,死死地扣在皋帝的脸上。 皋帝正是在气头上,可不能一怒听信了凌王。 正当她焦急之时。 太子可谓是忽地从正殿的所有人中突兀出来。 一袭米月色暗黄长衫,随着他快步的挪动,哗哗地发出声响。 他撩手挥向一边,气势道:“刑部尚书不过一个二品官,所掌控之事也是朝中恶祸,怎么看这个刑部尚书曹宪都与滨州刺史鱼rou百姓一事扯不上太大关系!皇兄就不想知道这其中缘由吗?!就不想知道他一个刑部尚书怎就会去包庇一个远在滨州的刺史,顶着大不敬擅自到京兆衙门夺人?!儿臣认为应当立即将尚书曹宪召回京中,问个清楚!立即诛杀,非我朝纲!” 一袭话,正摄人心。 凌王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低头咬咬牙,抬头道:“一个二品官衔于你太子来讲自然算不上什么,但以他在朝中的势力,想要在滨州只手遮天也并无不可!” 皋帝手扶在案几上,眉头紧锁。 透着红光的双眼瞪了瞪凌王,又看了看太子。 显然他开始厌烦太子和凌王这样公然的争吵,太子和凌王也纷纷识出了皋帝的情绪,踱步不语。 皋帝深思了半饷,道:“沈县令......” 跪在地上的沈县令抬头看了看皋帝,确定是在叫自己,方道:“臣在。” “于半年前,你可是已经知道滨州刺史残害百姓一事?”皋帝说着竟是起身走下了台阶,语气级是不悦。 沈县令背心突突地直冒冷汗,额角也是密汗,像笼罩了一层寒气。 他吞吞吐吐道:“知......知道......” 就算是报了实情会丢命,他也不敢有半句虚言。 皋帝震怒,“来人!将沈氏立即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众人皆是震惊,各个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触怒了天颜。 好好生辰却成了惩处官员的庙堂。 皋璟雯亦是不快,但也未说些什么。 齐清儿画眉微皱。 所谓官大一阶压死人,沈县令也是别无他路,包庇了刑部。 说处死就处死,这样的惩罚未免是过了。 齐清儿抬手按了按太阳xue。 城门失火,又怎么能不殃及池鱼呢! 她也帮不上什么,且看着吧! 殿中上来两个壮汉,一边一个架着沈氏就往外拖。 沈县令顿时汗如雨下,今时今日便是死期了吗?!他忽然想起凌王曾暗中对他说过,若不吐露刑部这一层,便会善待他家人的话。 如今他自己的都命不久矣,凌王定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亦是性命堪忧。 他看着正殿的大门不断的靠近,就如同寒刀已然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面,闭眼垂下一颗泪,开口呼喊,道:“凌王殿下......凌王殿下......还请放过我的家人,他们都与此事无关啊......” 沈氏深知,此话一出,凌王更是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了。 只盼陛下能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抵上全家人的性命就此一搏。 当下凌王大惊失色,恨不得即可掐断沈氏的脖子。 “瞒着!”太子先叫停了两个壮汉,随即对着皋帝,道:“儿臣适才听到沈县令重复凌王二字!父皇,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再斩也不迟啊!” 皋帝把太子的话听了进去,抬手让壮汉将人复又抬回了殿中,有些不解道:“你,为何要求凌王......?” 沈县令如同死而复生的鱼一般,翻身砰地跪下,“凌王殿下曾叮嘱过我,不供出刑部,便会善待我的家人......” 皋帝眉眼先是一惊,随后愤怒的看向凌王,“俊扬,你怎么解释?”说话间,皋帝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此事的幕后主使就是凌王的念头,眉心更是紧锁不堪。
凌王跌撞地跪倒在沈县令的一旁,整个人顿时被阴云覆盖,强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挤出满脸的委屈,道:“儿臣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实在冤枉啊!”说着又扭头看向沈县令,细眼中露着杀气,道:“更不知沈县令为何要出言诬告!” 沈县令哆嗦得直接把脸埋到了地上。 太子冷冷地撇了撇嘴,道:“那日.凌王如此心急地要从我府上带走沈县令,原来就是为了要堵他的口啊!” 谁料凌王一贯的狡猾,他道:“太子不要忘了,沈县令也曾在你府上数日。焉知沈县令的这些话是不是太子叮嘱的,要想污蔑儿臣呢!”临危时刻不忘反咬一口。 太子被凌王的话惊到不断着眨着双眼,一时竟觉得有些可笑,道:“我为何要用一个小小的县令来诬陷你,与我又有何益?!” 皋帝深吸一口气,眯眼瞧着眼前的一切。 滨州的两个百姓跪在一起,帖得很紧,却是头也不敢抬一个,更不敢言语,一味的哆嗦。 面前的沈县令吐出些新的东西,却又太子和凌王搅和得分不出真假。 好端端的刑部尚书曹宪,却又多日未曾回京,眼下也没办法抓他一同审问。 皋帝在殿中踱了几步,复又回到了龙椅上。 局势很不明朗,似是走进了僵局。 齐清儿心中浮起丝丝的紧张,设了这么长时间的局,必要将凌王一网打尽,否则后患无穷。 她闭了闭双眸,沉下口气,再次望向祁王。 此时的祁王竟是平静的如同一汪清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子。长衫垂落在身后,拂袖轻盈,眉眼低垂,似这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半眯似沉醉的桃花眼中,丝毫看不出这殿堂中正如火如荼进行的一切正是他和她一手安排的。 齐清儿不解祁王何为会如此镇定。 抬手拾起一杯清茶,掩面喝下。 半温不热的雪顶含翠,本该清甜,却在齐清儿的喉咙处打了个颤,实难下咽。 就在这个时候,府上又一名婢女进殿跪拜,道:“赢帅殿外求见!” 齐清儿顿时明白了祁王的镇定。 茶水也如细流般,滑入了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