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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进城,评画(二更求票)

    从左家桥进城,虽然也可以走陆路,但坐轿气闷,时间也长,自然没有坐船方便,父女俩便准备去胡家医馆旁边的埠头乘舟。

    正有说有笑地走出巷子,忽然眼尖的瞥见前方正有个肥壮的身影摇摇摆摆地往这边来,阮绵绵当机立断,马上拉着阮彦真躲在一个小摊之后。

    她自然不是怕郝氏这个婆娘,只是今天春光正好,心情又是难得的舒畅,可不想被郝氏坏了兴致。

    看到女儿望着郝氏时眼中那明显的嫌恶之色,想到这门亲事是自己亲口答应的,阮彦真的面上不由现出愧疚之色,待郝氏一无所觉地走过,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阮绵绵虽然很想知道定亲的内情,可见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此刻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便只当没注意到,招手呼叫船夫。

    从左家桥到御街,需要先通过余杭水门,再沿着运河折转两个弯,由于船只众多,小舟行进的并不快。阮绵绵正好一边慢悠悠地欣赏着运河之上并两岸的各种人文物景,一边听着阮彦真给自己讲解介绍一些主要建筑的名称用途,如军器所、贡院和大理寺衙门等。待到转了第二个弯,因大货船都进了白羊池,剩下的都是些小船,速度这才快了起来,没多久就来到了炭桥。

    上岸后,父女俩夹在人潮里穿过一条丈多宽,两侧都是各色店铺的巷子,终于来到了两侧店铺几乎家家都是彩画欢门,显得无比热闹繁华的御街之上。

    在狭窄陋巷里生活了这么多日,此刻乍然一看到那起码五六十米宽的大街,阮绵绵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忍不住赞叹:“好宽广的御街呀!”

    阮彦真笑道:“是啊,要不然怎么是御街呢?”

    阮绵绵一边点着头,一边不住打量着那些时不时在御街中间奔驰,从未在左家桥见过的马车。

    这些马车有的看起来比较短,只够容纳两三人,有的却有着长长的车篷,可能七八人都坐得下,车帘精美,拉扯的马屁也很高大雄峻。除此之外,骑马的骑马,乘轿的乘轿,无不是衣着鲜丽,仿佛富人贵人一下子都集中在这里。而那些在左家桥能常见的,或挑担或骑驴牵骡,或是闲逛的普通百姓们,则都很自觉地走在两边的石板地上。若非需要往对面去,绝不会随意踏入中间的碎石子路段,但凡遇到有贵人想在哪家店前停留的,也都急忙相让,态度无不卑微谦恭。

    唉,古代就是古代,真是阶级分明啊!

    “爹,咱们先去卖画吧,待会儿还要去欧阳夫人那里呢,这御街以后再来逛也没关系。”看到进出两侧高楼店铺的多是富人,平民百姓几乎都只是路过,阮绵绵便主动地道。这个时代可不像前世,只要不是衣衫破旧褴褛,哪怕是五星级的酒店也是可以进去的,估计到时候人家一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自己是个穷人,赶虽不至于,给脸色肯定是难免的,她又不买东西,何苦进去自找没趣?

    “也好。”阮彦真其实也有点担心自家若是随意进去会被人奚落,闻听忙点头,“前头就有一家名叫致远斋的书画铺子,颇有盛名,咱们去看看。”

    待进了致远斋,一股古朴的书香之气顿时迎面而来。

    只见目光所及,厅堂宽敞,陈设雅致,不论是一个花瓶,还是一架屏风,都似摆放地恰到好处,墙上自然是少不了悬挂这许多的书画。

    “两位客官,请随意。”此刻店里正好一个客人都没有,只侯着两个伙计模样的年青人。见到阮氏父女进来,其中一个戴褐色头巾的就迎了上来,嘴角含笑,举止得体,并没有因为他们看上去不像有钱人就面露怠慢之色。

    看来这家店的服务态度起码还不错!

    阮绵绵随意地点了点头,阮彦真却像是很不自在,抱过画卷就想直表来意:“多谢小哥,我们……”

    阮绵绵忙悄悄地扯了他一下,笑眯眯地道:“我们先随便看看。”

    “两位请,如有需要请随时吩咐。”那伙计也不介意,拢着袖子自站在一旁。

    阮绵绵便拖着阮彦真按顺序一幅一幅地逛了起来。

    书法就直接略过,反正看不出好坏,画卷则仔细地多瞧几眼,心中暗自和便宜老爹的作品比较,并且一边看还一边问阮彦真那些画作的作者、来历以及各自的特点。

    阮彦真虽说消沉了十年,但功底必定还在,往日里又经常要给学生上课的,这些问题自然难不倒他。见女儿感兴趣,心想这机会也是难得,就低着声一一回答,却没注意到那个伙计已然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数步处,将父女俩的对答都听的个清清楚楚,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惊讶。待两人看了三分之一的作品后,还向另一个伙计打了个什么手势。

    不一会,厅角的门帘就被掀开,走出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

    许是长久没看到佳作,又毕竟是打心底热爱这个行业,阮彦真先前虽还有些放不开,可渐渐的声音就放了开来,遇到自己特别喜欢的作品还会再三流连,才接着看下一幅,浑然不觉屋里多了个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阮绵绵却是一开始就打着投石问路的主意,自然没有错过这些变化,待见那中年人听了伙计的耳报之后,就也不着痕迹地接近自己父女,目光还在画卷上转了几转,嘴角不由微微一弯。

    不怕不识货就怕乱比货,老爹在面对大部分的画作时,都不见有自卑之色,想必今儿个带来的这两幅画应该也不至于卖不上好价钱了。

    那中年人甚有耐心,一直等到阮彦真将所有画都看完了,才忽然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好!好!这位相公见解如此精辟,句句切中要点,实在是让在下万分佩服啊!”

    阮彦真这才惊醒自己居然在别人店里大发厥词,顿时羞得满脸绯红,忙深深作揖:“在下一时糊涂,言语无状,乱议胡评,还望先生多多海涵!”

    “嗳,相公论画,实乃字字珠玑,在下求之不得,岂有胡评之说?”中年人笑着还礼,道,“但不知相公贵姓,如何称呼?”

    阮彦真赦然道:“在下姓阮,名彦真,这是小女。”

    “原来是阮相公!在下姓蔡,乃本店掌柜,今日得见阮相公,真是三生有幸!来人啊,快给阮相公和小娘子奉茶!”蔡掌柜很是热情地招呼道,“阮相公,如不嫌弃,请坐请坐!”

    “不敢不敢,”阮彦真忙又拱手,“实不相瞒,在下来是……是……”想到自己方才还慷慨激昂地把人家的画都评论了个遍,下一刻就要反过来推销自己的拙作,阮彦真的脸又红了起来,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了先前的奠基,加上这蔡掌柜识才的眼光,阮绵绵就没阮彦真那般顾忌了,索性将画卷直接摆在了桌上,挑明道:“掌柜伯伯您好,其实我们是来卖画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收不收?”所谓礼多人不怪,以她这具身体的年龄,礼貌点总能多获得一些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