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照水临月楼 (一)
鹧鸪天 乌发频垂研磨青,昔日勾却影描屏。 筝拔柳絮因风起,歌落春花漫天星。 年岁后,再拂筝。 白衣侧立似君听。 无语脉脉何时醒,泪眼恨他三世盟。 夕阳脉脉,晚霞满天。一座卷棚顶的三层小楼临水而建,楼角之处被照的一片霞彩。渔夕跳下马车,仰望阁楼屏风处探出的一枝新梅,葛地笑出声来。 如眉夫人家的家仆也跟着也跳了下来,顺眼望去并无异样。因和渔夕相熟,笑着挠头问道:“姑娘笑什么?” 渔夕笑道:“人人都说这临月楼的楼主,妖歌姑娘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依我看,却是一个极其雅致的可爱姑娘。” “可爱姑娘?”家仆愣神道:“妖歌姑娘杀不杀人小的不知道,但冷言冷语的却让人见了就十分害怕。要不是夫人让我前来,我是打死都不会来的。” 渔夕笑道:“如此就麻烦哥哥帮我前去通报一下了。“ 家仆听她如此客气礼貌,也不好意思道:“姑娘稍等,我去去就回。凭咱夫人的面子,见到妖歌姑娘也并不是难事。何况还是玺君公子捎话让我来的,要不然,我才不来呢。” 渔夕再次笑道:“那便有劳哥哥了。” 家仆去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后面跟着一名蓝衣少女。这少女面色冰冷,冷冷的扫了一眼几人,对家仆道:“我家主人说了,先派马车将你送回去,免得失了礼数。” 家仆正要说话,那少女脸色又是一冷,马车已到近前。家仆有些作难,渔夕朝他微微一笑道:“哥哥勿要担心,劳烦回去和姨母报个平安。” 眼看带着家仆的马车扬长而去,蓝衣少女才躬身行礼道:“醉家姑娘,请随奴婢前来。” 赵掌柜试着也要跟进去,蓝衣少女长袖微展,轻轻作拦,幽然一笑道:“奥......两位先生就先去酒店里歇着罢,等我家姑娘传话了再说。” 渔夕笑笑,转身对莫九与赵掌柜摆了摆手,就随着蓝衣少女往里走去。两人穿过长廊,出了楼梯,来到后庭花园,院中菊花开罢,地上黄金缕缕,墙角处有一石桌子,下面砌了四只石凳。桌上与石凳上皆是十分干净,并无任何落英,显然是有人时常来坐。 蓝衣少女躬身道:“姑娘请在此处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我家主人。” 渔夕点头道谢后,自在的坐在了靠身边最近的石凳上。此时,天已半黑,二楼上的小窗处点亮了烛火,依稀可见屏风画影里,一梅花疏枝下,一云鬓高耸的美人正执袖蘸墨,临窗作画。梅花与美人的倩影全都印在屏风之上,真是说不出的风流雅致。 渔夕审视片刻,悠然而笑。如此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天已全黑。渔夕裹了裹身上披锋,只觉嗓子微微发痒,不禁轻咳几声。再抬眸时,那楼上作画的女子已不知去处了。渔夕扶袖笑道:“有趣。” “姑娘,让您久等了。“蓝衣少女归来,脸上仍然是一片冷色,“我家主子今晚在后院月湖摆宴,还请姑娘移步。” 渔夕起身笑道:“有劳jiejie带路。” 蓝衣少女这才微微一笑道:“客气。” 两人走出花园,出了后门,这才见到月湖边,古树下,几十张桌子连成一片,围湖次第摆开。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安放在古树枝桠之上,将湖面照的一片幽深冰蓝。若不是冬季寒冷,这也十足是个好景色了。 蓝衣少女将渔夕引到古树下的一张桌子处,躬身倒了茶水,微微笑道:“醉姑娘慢用,我家主子不时便到。” 渔夕感激一笑,刚刚入座就闻得一阵淡淡桂子飘香。原来这桌案的右侧角边,有一精致紫陶碗壶,矮矮胖胖,敦实可爱。壶盖镂空,里面藏了风干的桂花,淡淡素黄清香,便是由此处随风而幽。 渔夕用一旁的木勺子舀了几粒桂花,投入茶水之中,正欲要举杯轻饮,忽见有美一人,月下慢步,临湖而立,忽然,凌波而舞。
明月青瓦,茶盏浮花。 月光如水,美人若玉,乐声随之而起,渔夕本就喜欢舞蹈自然也看的如痴如醉。人舞袖落,一曲舞罢,只见这女子犹是手抱琵琶,临月照水,好不一个绝色倾城模样。不觉放下手中茶盏,眯眼细细望去。 那女子半掩轻纱,似笑非笑,一双美目流盼生辉。目光在湖畔几张寥落的桌子上略扫了一遍,眉目微弯,风情万种。 “好!好!好!” 围坐的众人不禁鼓掌叫喝,纷纷献上金银珠宝,以资助兴。 能进临月楼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非富即贵自不必说。何况妖歌与玺君私交甚好,想要通过她巴结玺君的人也不在少数。渔夕心知妖歌心性极高,阅人无数,从不为尘世俗物所动。瞧了瞧几眼围坐众人,却也不动声色的继续饮茶。 渔夕笑笑地看她,见她目光顿在月下古树边,这才发现有还有一张小桌子掩在枝桠边。桌侧,有一少年席地而坐,正在焚香,像是准备抚琴。渔夕心道,“舞都跳完了,还要弹琴助兴么?” 果然,下面弹的是古琴曲。 都说这临月楼里的妖歌姑娘善于歌舞,才情出众,却鲜少有人能真正接近她。今日来的众位客官,不惜重金,自然也不是为了来风月之好这般简单。 渔夕对妖歌的行径早有耳闻,心知这女子行事极为古怪。记得她年幼之时就为了一个女子出头,也是性情中人。想到这里,渔夕微微一笑,只听刚刚送了物资的其它人摇头轻声道:“哎,每次托楼主做事,都需要经过她的考试,她满意了方可。” 渔夕不漏声色,听了下去。说的是有个人为了巴结玺君,不惜花费重金才得了入场的机会,答了好几题,却在最后一题前功尽弃。结果,大半辈子的家业,恁是被他给败光了。所以,哪个进了这临月楼的不是一场豪赌。不断是要赌钱,还得费尽心思去答题,真是花钱找罪受。而这些人,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