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灭顶之灾（十二）
周恒楚此番一身法力几乎耗尽，方才勉强破了离火上人的一击，已然将他全身法力耗尽，眼见天际之上那惊天巨龙狂啸而下，心头猛地一颤，手中急忙捏了一个古怪法决。 就在这一刻，无穷巨大的离火黑炎笼罩了整个天际，那离火上人似乎已经动了无名怒火了，出手便是无穷杀招，连离火真龙都施展了出来，力求一击将周恒楚斩灭于此。 无边的杀伐之气席卷天地，哪怕是到场之外，都被那一股强烈的肃杀气息笼罩压迫，别说是那些修为低弱的弟子，便是如楚霄汉、叶倾城之辈，也不由地血脉狂涌，强烈地抵制着周围弥散开来的无边杀伐气势。 这一刻，天地变色，无边无际的黑色火焰铺天盖地，整个道场之上，完全被那黑色的火焰遮挡了进去，那一条惊天巨大的离火真龙嘶吼咆哮，将那八卦台团团围住，张口喷出一团离火精华，顿时将周恒楚所立的位置吞噬了进去，那焚烧世间一切生机的火焰熊熊燃烧，无声无息，却带着让人无比绝望的森寒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离火上人收回法力，四周笼罩的离火黑炎顷刻间收敛起来，那一条惊天之威的离火真龙也化作一道离火，带着一股强烈的不满，被离火上人强行收回。 以元神施展出来的离火真龙，已经初具灵识，况且若要发动离火真龙，必须要以元神分化cao控，一旦被那离火真龙自生的神识压制元神，那离火真龙便会失去控制，便连自己的主人都不认得，所以施展离火真龙没有元神境界的神通，根本不可能施展的出来，即便到了元神境界，也要百般谨慎小心，否则也不免遭此厄难。 那离火上人收回法力傲然立于高台之上，一身杀伐之气自然而然散发出来，如一尊火神降临凡世，不怒自威，好似一身离火气焰凝聚不散，仍然显现出无比强横的压迫之力。 这便是成就元神之后，无形中神识蔓延压迫对方让人产生出的畏惧之心，在修仙界，往往实力的差距决定一切，在这个几乎是强者掌控一切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逃的出这个定数。 无论道门、释家，还是魔宗，都是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高台上一切重又恢复平静之后，眼前的场景，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连同离火上人以及其他四大派的掌门，都一脸惊愕地立在原地，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在离火上人对面的虚空之中，忽然间好似裂开了一条细缝，一道无比漆黑的光芒映照出来，好似看不见里面的一切，就像是一座无底深渊一般深不见底，连那离火上人的离火真瞳都看不真切，好似那一片扭曲的空间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自那无边黑暗的光华照射而出的一刻，他便隐约觉察出了一丝不妙。 那漆黑的裂缝在虚空中猛地一阵扭曲晃动，顷刻间波动开来，只见那无边黑暗的光华猛地照射虚空，片刻之后，一切竟又恢复如初，只是在那高台上，却多出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的身影，赫然便是方才被离火上人以离火真龙焚烧殆尽的周恒楚！ 全场哗然，猛然间响起一阵惊呼之声，似乎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忍不住开口惊叫，神情无不惊恐骇俱，好像看到了世间最为不可思议的场面一般。 “你怎么会？”离火上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当今世上，能够被他元神施展的离火真龙一击之后，尚有生还余地的，只怕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更何况看那周恒楚的情形，似乎连一点皮毛都没有伤到，实在是让他这个平素里心高气傲从不服人的南明神教掌教天尊惊骇无语。 “你斩灭我一命，便算是斩断了我师钟离道人与南明神教的一切恩怨，你今日之言天下同道可以共鉴，希望离火上人遵守承诺！”周恒楚却不理会离火上人的质问，只是将这一段恩怨了解，并且把话挑明，省的他在背地里暗中使人对自己不利。 其实，方才周恒楚勉强逃脱一命，也算是侥幸。前不久他与九灵金蟾合体同修，练就“身外化身”，能够借助九灵金蟾显化分身施展九九分身之术，那九灵金蟾本就极通灵性，此番来此参加五大派盟约大会的时候，周恒楚便将九灵金蟾带在身上，也正是为了防止自己与他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力求保住自己性命。 只是让周恒楚没有想到的是，那离火上人竟然会亲自主动上台与自己解决昔日那一段恩怨纠葛，他当时心中便没有底气，但终究难逃劫难，若然束手待毙，那便是灭顶之灾，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选择了与离火上人誓死一战，然而第一个回合，他为了破开离火上人的攻击，一下子便耗去了几乎全部的法力，等到那离火上人施展离火真龙的神通之时，周恒楚心中便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所幸那九灵金蟾及时化转分身之术，迎住那离火真龙的一击，而周恒楚则猛然回过神来，灵台化转一片他化自在天世界，将九灵金蟾一同带入那一片划转世界中。 如此一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那九灵金蟾的分身与周恒楚心念神识相通，被离火真龙焚尽之时，周恒楚自身也受到了重创，那一片他化自在天世界受到剧烈冲击，整个世界顿时破碎开来。 周恒楚说完这一番话，离火上人猛地一皱眉头，似乎想要发怒，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猛地一甩衣袖，倒飞而起，竟然不顾自己门下一众弟子，当即架空而去，连向其他四大派掌门辞别都没有，那神情看似桀骜之极。 其他四大派掌门自然知道这离火上人的火爆脾气，此番见他在一个晚辈面前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哪里还有脸面留在此地，便装作一脸愤怒地拂袖离去，也省的留下来遭受同道的言语耻笑。 看到这样的结果，那九黎上人也是大吃了一惊，他虽然知道周恒楚修习了魔宗无上真法的百劫不死神功，但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这般能耐，竟能从离火上人的离火真龙神威之下逃出生天，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之事，便是他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受到离火真龙一击还能完好无损。 不仅仅是九黎上人一脸疑惑，连旁边澜沧派清虚真君、青阳派紫阳真人，以及太上玄黄派申屠变都是一脸惊愕，他们更是摸不着头脑。 “果然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九黎上人眼见此番周恒楚与南明神教的恩怨已了，更不想多生事端，便开口叫他下来说道：“此间事了，也多亏离火上人手下留情，你往后自当好生悔过，此番你便去后山思过三年，不得走出黎山派半步！” 话音方落，那周恒楚正要谢过九黎上人此番恩情，却突听那青阳派的紫阳真人开口说道：“且慢！我还有一事相问！” “哦？紫阳道兄还有何事？又与他有何相干？”九黎上人猛地一皱眉头，神情颇为疑惑，不知这紫阳真人为何要横插一手。 “待我问明真相，一切自然揭晓！”紫阳真人转身对九黎上人说了一句，随即掠身而起，也落在那高台之上，与周恒楚面对而立。 九黎上人生怕那周恒楚发生意外，当即便要跟上去，却被旁边的清虚真君拉了拉衣袖，附在他耳边说道：“道兄稍安勿躁，且等紫阳真人问明真相，一切以缘法而断，你此番若然上去，只怕那紫阳真人反倒拿捏你的不是！” 九黎上人略一思考，知道那清虚真君所言极是，当下冷静下来，重又向后退了一步，回到自己的位置，静静地看着那高台上与紫阳真人对峙的周恒楚。 看到紫阳真人落在自己对面，周恒楚眉头不由地紧紧皱了起来，忽然想到当日在山洞中自己打伤了一名青阳派的弟子陈天麟，还暗自夺了他的法宝“凌天剑”，此番竟然惹来青阳派掌门紫阳真人这么个棘手的角色，实在是有些冤枉。 不过，按理说，紫阳真人身为青阳派一派之长，断然不会为此便要当着天下道门同辈的面为难自己一个晚辈，只怕他来此另有目的。 周恒楚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终究还是一点儿底儿都没有，不免有些惊疑不定。这样的神情看在紫阳真人眼里，便好像是周恒楚做贼心虚了一般。 那紫阳真人却不似离火上人那般咄咄逼人，反倒比其离火上人的火爆性子多了几分温和，只听淡淡地开口问道：“你可曾记得陈天麟么？” 周恒楚闻言一皱眉头，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记得！不知前辈真人有何吩咐？” 那紫阳真人仍旧一脸温和，只是眼神却似带有几分深沉，顿了片刻，这才说道：“陈天麟虽是我青阳派门下弟子，只因他性情顽劣，不知进退，常与人发生争执，此种缘由他自然脱不开关系，当日他与你为难，错不在你，这也无可厚非，却不料你心生贪念，抢去他的凌天剑，我身为青阳派的掌门，自当向你讨一个说法！” 周恒楚眉头再次紧紧皱起，暗道这紫阳真人表面上看似一团和气，心机却是如此深沉，不禁暗自冷哼了一声，说道：“前辈真人有所误会，我与贵派陈天麟确有过节，但也是他招惹是非在先，他强行与我斗法论输赢，自己亲口说输了便不配那把凌天剑，后来他败入弟子手下，我便将那凌天剑暂为保管，却从不曾想过要据为己有，今日既然前辈真人提起，我自然双手奉还！” 说罢，周恒楚心念一动，神识延伸入灵台世界，将那把藏于灵台他化自在天世界的凌天剑取了出来，双手捧起，递到紫阳真人面前。 那紫阳真人却并未伸手接过，他自知那周恒楚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手段将陈天麟的神识封印了起来，本来以他的神通手段，一般的封印自然对他不起作用，然而那封印陈天麟的手段却极为奇特，好似将他的神识完全与自身意识剥离，竟无丝毫救转的余地。 不过紫阳真人自然不会将陈天麟的症状当场说出来，便冷哼了一声，道：“此还是小事！我倒要问一问，你与那魔宗四大天尊的幽冥天尊有什么关系？凭地竟与他同流合污，还妄图盗取我青阳派的至宝鉴妖镜，如今当着众位前辈的面，你且如实招来，否则定然饶你不过！” “什么？魔宗……” “幽冥天尊？怎么会与那种人有牵扯？” “……果然如此，与他师父钟离道人一般，都是邪魔外道！” 那紫阳真人话刚一出口，下面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各人说法不一，似乎都不太敢相信面前的这么一个小小年纪的少年，竟然能够与魔宗几乎能与道门十仙并列的人物有些渊源，也不知是他的机缘还是业障？ “……”周恒楚也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认出了自己。当日在那碧水滩中心小岛上，自己险些被大水淹没，哪里有心思去躲避行踪，况且那日漆黑无比，又有幽冥天尊与他对峙，他竟还能记住自己的容貌，实在是让周恒楚有些措手不及。 “我只是无意中闯入碧水谈小岛之上，况且对贵派的鉴妖镜也无丝毫贪恋之心，又岂会有抢夺之意，还望前辈真人明察！”周恒楚一脸坚毅地说道，这倒也是实情，那日他的确是无意中闯入碧水滩中心小岛的，先前与那幽冥天尊没有任何牵扯，即便有，那也是后来之事，而在那时候，紫阳真人已经将鉴妖镜收回，如今却说他有盗取鉴妖镜的意图，却是在有意陷害于他。 “可有和凭证？”紫阳真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却带有一丝不容否决的冷酷。 “只一颗赤诚之心！”周恒楚明知那紫阳真人是在有意刁难，只得如此回答。 紫阳真人听了他的话，不由地冷笑了一声，道：“是么？那你带走幽冥天尊女儿的事情又如何？你此番作何解释？” “啊？你怎么知道？”周恒楚猛地大吃一惊，他带玲珑到黎山派，极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想到这个紫阳真人竟然在这种场合当场将此事戳穿，间接地算是坐实了自己与幽冥天尊“勾结”的事实。 “这个……”周恒楚欲言又止，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才好！ “你答不上来了么？我知你心中有鬼，既然如此，你便与我同往青阳派走上一遭吧，等一切真相水落石出，到时便知你那一颗赤诚之心是否真有诚挚之意！” 那紫阳真人说罢，便要伸手去抓周恒楚，一旁的九黎上人哪里会让他如愿，正要上前阻止，却忽听天际之上传来一声喝止，声音洪亮震耳，好似从无边玄妙的天际而来，片刻后，却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径直落在那高台之上。 这一幕情形来的极为突然，那人影速度奇快，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怎么一回事，等到抬头收回目光看时，那高台之上竟然凭空多出一人，乃是一个满头苍发的老者。 “紫阳真人何必与一个晚辈计较！”那老者站稳身形，露出一脸笑意说道。 周恒楚本来正自苦恼，不知该如何解围，忽然听到这老头的声音，猛地抬头一看，竟然是当年在药谷中机缘巧合之下遇到的那个海外散修云阳散人，却不知为何他会在此时赶来为自己解困。 周恒楚虽然知道这老者的身份，但其他众弟子却鲜有人知，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高台之上的诡异场面，似乎觉得今日这一场盟约大会太过让人意想不到，这一波波地变故突如其来，已经让他们有些承受不住了。 看到这老者的出现，不仅周恒楚吃惊，连离火上人以及其他三大派的掌门也同样吃惊不小，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场道门五大派的盟约大会竟然会引来这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物！ 只是众位掌门除了吃惊之外，却都露出一脸疑惑，不知他为何竟会替一个无名之辈求情，况且此人很有可能还与魔宗妖人有勾结之嫌。 “此番前来搅扰，实在非在下本意，还望众位掌门见谅！”那云阳散人虽然也是道门中人，但毕竟不是五大派之人，自然没有资格来参加这样的盟约大会，但他身为散修界的领袖人物，一身道法通神，尤其是与其道侣合修龟蛇神威元神，法力无边，便是在场诸位掌门都不是两人对手，自然对他颇有几分忌讳，况且他又与五大派的掌门都有过一些情分，便是不请自来，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况且此番他是来替周恒楚解围，那九黎上人自然欢迎之至。 “原来是散修圣人云阳道兄，不知大驾光临，还望道兄见谅！”九黎上人急忙上前施礼，倒也没有可以表现的过于亲昵。 澜沧派清虚真君与太上玄黄派的申屠变也都纷纷施礼相迎，并与九黎上人一同飞身落于高台之上，似乎一时间倒把周恒楚这一茬给忽略了过去。 云阳散人一一回礼，然后才转向紫阳真人，说道：“这少年曾与我有恩在身，而且受人所托，在紫阳道兄与他之间做个了断，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知紫阳道兄可否给老朽一个薄面？” “这个？”紫阳真人似有难言之隐，本来不欲答应，但想起那云阳散人曾经送了一个莫大的人情于自己，此番若然拒绝他的请求，非要背上一个知恩不报的罪名，他这青阳派掌门的面子却是再也捡不起来，再者于青阳派一门的声誉有损，他却不得不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紫阳真人答应，那云阳散人连忙对周恒楚说道：“小子，紫阳真人不与你计较前嫌，还不过来谢过！” 周恒楚哪里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早已经有些晕头晕脑了，此番一听云阳散人的话，也不知真假与否，当即上前俯身下拜，道：“多谢前辈真人宽宏大量，晚辈自当谨遵教诲！” 说罢，退身下来，见云阳散人与九黎上人纷纷示意让他离开，他这才像是受宠若惊一般恍恍惚惚地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好似一时间失了神智一般径自往道场外围走去，连周围众同道弟子的惊疑目光也不顾，就那般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渐渐消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