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憋了
常家的两个未婚儿女,小儿子常友柏为无法结婚而苦,他对他大哥常友柏不满,天井里只能搭一间房,那间房给大哥结婚就表示他这个弟弟无房结婚,要自己找房子了。为了这事常友柏以前一个很要好的谈了两三年的女朋友跟他分了。 而那位七八年前的厂花常友梅也是个没人要的,她眼高手低,一派以上海新时代摩登女性自居,一块用隔布挡出的四平米小空间就是她的圣地。 在中国像上海人那样窘迫的生活环境还真少见,他们比国内任何城市里的人活的都像狗,叫人蓦然的想到在西郊宾馆中“白衬衫”说的那句话—— ——上海,憋了几十年了。 常友柏从外地回来了,一件背心又破又烂跟遭抢了似的,与他一块回来的还有个蛇皮袋,蛇皮袋鼓鼓囊囊的,许阿姨问他里面装的什么,常友柏回了两个字“钞票”。 乖乖一袋子的钞票那得多少钱,他将这蛇皮袋当成宝,藏在天井房的床底下还训练流浪狗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一靠近就吠。 狗点头吐舌应承,但实则第一个跑去瞧个究竟。 蛇皮袋里装的哪是什么钞票,而是五块十块的小票面国库券,难道乔阿妹可以拿这脏兮兮的国库券去菜场买菜? 这东西可以当宝?当个屁。 晚饭桌上因大儿子回来了做了不少好菜,但凭心而论上海的浓油赤酱烧法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尤其是那罗宋汤,尝一口就犹如中毒。三黄鸡酱蹄膀倒还能入口,醉虾酔蟹则是唯恐避之不及。 狗在桌底下趴着他们一家人在上面吃着,常开放那兔崽子因为人矮而凳高,脚够不到地便把那两只臭脚踩在了狗身上。 狗忍受那臭脚换来他偶尔的“良心发现”(实则是他不想吃的)的将一点剩rou剩饭扔到地上,喂狗吃了。 饭席间一家人谈起小弟常友林相亲的事。 老太乔阿妹的老同事认识一个本地人,那本地人住浦东有个芳龄二十七的女儿愁嫁,浦东开发办公室在浦东大道正式挂牌后,浦东开发大幕正式拉开。政府拆迁了大量浦东原本的农村住宅,并给予本地人数目可观的补偿款与住房。 这个芳龄二十七的愁嫁姑娘就是第一批拆迁中的受益者,她有房,常友柏如果能跟她好就当个“倒插门”女婿。
席上一家人都在谈这事,说本地人如何如何好,姑娘如何如何好。 性格有点内向想法却很多的常友柏始终一言不发,小兔崽子看着电视里的葫芦娃,一激动两脚用力一蹬,狗吓的窜了出去。 周末,哦周末是指周日,上海一周工作五天半,周日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休息天。 周末,常友林难违父母之命去相亲,家里养的狗因好奇也一路尾随,他穿着“的确良衬衫”从愚园路走到淮海路,手上那块上海牌手表一点十五分才瞧见那位相约的对象。 嗯,姑娘很白净,很白净,很白净。 除此之外词穷的想不出其他赞美之词。她打扮土气梳两个辫子,穿件藏青色罩衫像仍活在七八十年代。 你能瞧出常友林眼中的失望,他低头瞟狗一眼,仿佛在说,“这狗都比她漂亮。” 狗吠一声两人走近,再吠一声两人散步淮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