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修士亦是人
哪怕在如此荒无人烟的老林中举行婚礼，苏山也不认为他是怕了。因为他是拓拔野！ 只不过眼下正处于风口浪尖，若是再高调行事，那么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所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只有一次的婚礼，狂放不羁如拓拔野也只得低调在山野之间安静简单的举行。 眼前的村落确实有些简单，或者更确切的说，它根本还算不上是个村落。 最外围的栏栅显得摇摇欲坠，苏山很怀疑哪怕只是一头未成年的野猪突至，这所谓栏栅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原本之前残存下来的几间茅草小屋倒是能看得出简单的修整过，不过与气派堂皇的太守府相比，连猪圈都算不上！ 周若雨脸色有些难看，苏山的脸色更加难看。 然后有阵风起，坐落在稍里面的两三间更大一些的用砖木砌成的屋子，屋顶之上有一根烟囱，此刻突然升起渺渺炊烟，渐渐的空气中出现了食物的香味，以及一些不是很明显但确实存在的东西，那是人气。 于是苏山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难看。 “苏山哥哥！” “嫂子！” 两声清脆的呼唤从苏山和周若雨的身后响起，充满朝气且饱含惊喜，便如这山林中的黄鹂。 转头望去，只见栏栅转角处，那里遍地的狗尾巴草，其间散布的几株野花更显娇艳，还有一个皮肤略显黑，但眼睛却极其明亮的小姑娘仿佛矗立在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草之中。 她身着最普通的衣衫，袖口很小，手挽竹篮，篮中有野菇，还有山菜，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欢喜，宛若林间最美丽的花。 一声“嫂子”使得周若雨有些窘迫。 但一声“苏山哥哥”却扫清了苏山脸上所有的阴霾！ 看着眼前那充满朝气和活力，小步跑过来的幽，苏山实在很难与当年那个同样在这里相遇，但却倔强沉默且心怀滔天仇恨的幽联系在一起。 从栏栅转角处到苏山和周若雨站的位置不过短短小段距离，幽一路小跑过来，很快便来到苏山跟前。 苏山伸手轻轻拍了拍幽的头顶，笑着说到，“幽也变大姑娘了，苏山哥哥差点没能认出来。 幽只是甜甜一笑，很快便好奇的打量着苏山身旁的周若雨，口中啧啧说到，“除了苏山哥哥，幽想这天下也找不到谁还能配得上嫂子的美丽了！” “你既然叫苏山哥哥，那么便还是叫我jiejie吧。” 周若雨脸色娇羞，眼眸深处却满是喜悦，既是为了那句美丽，更因为幽的那句嫂子。 “来了？进里面坐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苏山和周若雨转头望去，竟变得目瞪口呆！只因眼前不远处的情景着实令人震惊。 只见一个光头壮汉站在小屋门口，勉强穿透林间雾气的阳光照射在他铮亮的脑门上，依然有些晃眼，粗犷的脸上不知为何沾染了些黑灰…… 咕咕咕…… 嘶哑但极为刺耳的鸡叫声从拓拔野的手上传来，一只肥硕的山鸡正在拓拔野的手中挣扎，而他的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柄明显不俗的宝刀，那是拓拔野的兵器，更是灵器！ 苏山嘴角不由自主一抽！ “用灵器杀鸡……” 周若雨愕然说到。 拓拔野倒是满不在乎，握着宝刀的手下意识朝空气中挥舞了两下，说到，“什么狗屁灵器，还不如菜刀管用！” 看着目瞪口呆的苏山和周若雨，幽不禁掩嘴偷笑。 很快又一声清脆的吆喝响起！ “拓拔野水已经开了，你堂堂洞玄境修士，难道半天都杀不出一只鸡么？赶紧给老娘送来！” 苏山身躯一震，周若雨更是以手掩嘴，两人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异。 这是俞映寒的声音！ 这还是那个端庄优雅的俞映寒么？ 幽笑得更加开心了，似乎对苏山和周若雨的震惊极为满意。 …… 一个不大但颜色鲜红的喜字张贴在屋中的墙壁之上，地上没有铺砖，但一尘不染显得很洁净。一张普通的木桌和五张木凳便是厅堂的所有家具，桌上有酒有菜。而且据幽所说，原本只有三张木凳，前些天才临时赶做了另外两张，显然是为苏山和周若雨准备。 这一场婚礼，宾客只有苏山和周若雨两人。 坐在厅堂向里屋望去，那里有床，还有一对点燃着的大红蜡烛。 简单道喜之后，喜宴便宣告开始。 苏山夹了一块鸡rou放进嘴里，皱了皱眉，又看了另一盘的野菇一眼，沉吟片刻后，说到： “这鸡的内脏没有清理干净，而且炖得太久，rou变老了。” “野菇倒是洗干净了，但也许可以再煮久一些。” 幽扑哧一笑。 俞映寒俏脸一红，显得很尴尬。 拓拔野却不以为意，翻了翻白眼说到，“让你吃你就吃，那么多话！” 饭菜很简单，但仅凭拓拔野和俞映寒两个人，能做出如此一桌饭菜，其实已经很不简单。 他们两个一个是洞玄境修士，一个是命魂境修士，修为倒是强大，但修士除了要求擅长战斗之外，从没有要求擅长烹饪。更何况这两个修为强大的修士一个曾经是西涟城太守，一个是珍宝坊的掌柜，又何曾做过烹饪这种杂事？ 本来他们两人执意归隐，且又愿意带着幽一起，顺理成章的幽便负责起三人日常起居生活的一些琐事，比如煮食，而且幽也是这般认为并且做的。 但今日这一顿饭，或者称之为喜宴，拓拔野和俞映寒二人却是坚持自己动手，说是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所以，也就有了眼前饭桌上这炖老的鸡以及将熟未熟的野菇。 在场除了周若雨，余下四人皆不是话多之人，也许更因为在场的人心中都有话，于是这顿喜宴吃得异常安静，意料中也不可能吃得太久。不过中间苏山与拓拔野却是喝了不少的酒。 出于某些不便详说的原因，苏山咬紧牙关吃了很多并不可口的饭菜，便是周若雨也是眉头紧蹙吃下一些。 于是拓拔野很得意，俞映寒也显得非常高兴，似乎眼前的饭菜真的极为可口。只有幽手中执筷却并未怎么下筷，古怪的看着他们两人。 宴席已结束，三个女人年龄各不相同，但此刻话题却惊人一致且投机，正在内屋小声的说些什么。做为男人的拓拔野和苏山自然不便参与，所以他们来到了屋外。 夜并未深，但夜色很暗，因为雾气的原因，月亮不见踪影，星辰也只能依稀见到几颗。隐藏在深山中的村落此刻变得更加寂静，除了风，便只剩下远处的野兽低沉的吼叫。 沉静了许久之后，苏山说到，“其实你本不需如此。” 拓拔野明白苏山的意思，不管是前往雁门郡，还是留在珍宝坊，拓拔野依然可以活得足够潇洒。 因为雁门郡有长孙武，那是拓拔野的师兄；而珍宝坊是化界境修士俞亭的地盘，也是拓拔野妻子的娘家。 但拓拔野却是说到，“我不习惯求助于人，更何况眼下也没到那个程度。” 苏山又说到，“即便你甘愿归隐平淡，但总也有些人会寻觅而来，终究是麻烦，更别说那些人之中必定也会有超出你实力的人。” “但不管是雁门郡的郡守府或是珍宝坊，基本上都能够帮你拒绝几乎所有的麻烦！但更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 拓拔野沉默了很久才说到，“夏尧的圣旨既是给我看的，同时也是给师兄看的，我不想给师兄带去额外的麻烦。” “至于珍宝坊……刚娶亲没几天，我可丢不下这张脸躲在老丈人家里！” “那么，我厚颜邀请你来苏府呢？”苏山郑重说到。 拓拔野转头看着苏山，确定他是出自于真心之后，内心很欣慰，也很感叹，于是他说到： “潜龙宫之后，你的身份明显提升了许多，单单天玑八校尉便让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更别说还有其它并不明显的因素。很多实力乃至地位都高于你的人，或多或少都要给你几分面子。看起来似乎强大，但其实并不牢固。” “因为我的修为并不足以支撑我表面上的身份。” “所以当务之急你需要提升修为，尽可能增加实力。我现在过去苏府，只会给你带去无休止的麻烦！而且，若是真有那种连我都无法阻挡的麻烦出现，再多几个苏山也无济于事！” 苏山是真心邀请，拓拔野也是实话实说。 以苏山目前的修为，对拓拔野的帮助几近于无。 “苏府也许目前还不足以震慑一些大人物，但也不是那些大人物能够完全无视的地方！更何况，你们若在这里停留，相信很快就会有麻烦接踵而来！” “这些年我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事实上也过得足够潇洒，但偶尔夜深人静之时，心头总难免生出一丝遗憾。以前我认为这是无病呻吟，现在才知道，其实是错过了太多的风景。” “你嫂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所以，不久后我们就会出去看看，也许会在喜欢的地方住上一年半载，也许也有可能一路不停的走，不停的看。” “以前我总觉得修士的一生除了战斗，只能是修行。” “难道不是么？”苏山眉头一挑，说到。 修行之路漫漫，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所有修士之间公认的真理！ 拓拔野看着苏山，认真说到，“首先我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修士！目不识丁之人当然不及读万卷书者见多识广，读万卷书者又不及行万里路的眼界开阔！修士亦然！” “所以，不仅是我，你也应该出去走走，因为这同样是一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