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

    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坐在窗前，静静地聆听雨声。淅淅沥沥的雨声轻叩着窗子，打开窗，缠绵的风雨在空中飘摇，一点点幽寒。

    纪瑶手执画笔，轻轻地蘸着颜料，在雪白的大宣纸上勾勒出线条画面。闲暇时，顾卿不在身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她就会拿起画笔，绘下心中的色彩。

    这样细密的雨，后院的花却开得格外好，荆棘丛中，仍然顽强。

    纪瑶叹了口气，在调色盘中蘸了蘸，给画上色，粉红妖冶在雪白的宣纸上渲染出浓墨重彩，格外醒目，如同鲜血一般。这是最顽强的花，理应有最鲜活的色彩。

    “咯吱”的开门声。

    “你回来了。”纪瑶放下画笔，走到房门前，打开门，拥抱眼前的人。

    “又在画什么？”顾卿牵着她的手走进来，边走边问道。

    走到画前，他微微一怔：“这是……”

    “我给这幅画取了一个名字，叫荆棘花园，你觉得好吗？”纪瑶将画拿在手上，高高举着，好让他更清楚地看到。

    “荆棘丛中，生生不息，很有意境。”顾卿语气淡淡的，却有些欣赏地看着她。

    “那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画得不错，可圈可点。”

    “那当然了，我要是报考美术系，说不定将来就是高材生了。”纪瑶放下画作，得意地看着他，眼中闪着晶亮的色彩。

    “都说能从一幅画看出画家的心情，宝贝，你的画告诉我，你在迷茫。”顾卿仔细观摩着，眼眸似深沉的海，汇聚着幽蓝的光。

    “我哪有什么迷茫，你想多了。”纪瑶有些慌张，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凉水，然后掩饰性地笑了笑。

    “宝贝，你一紧张就会喝水，为什么要紧张呢？被我说中了？”

    “好吧，你认为是就是吧。”她靠在他怀里，有过很多话一直想说却没说出口，“当初啊，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呢，觉得一切都绝望了，看到这片荆棘中的花，觉得自己就像它们一样，挣扎着，却得不到救赎。后来啊，通过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开始懂得它们努力生存下去的意义，即便是在荆棘丛中，依旧怀揣着希望，总会有那么一缕阳光眷顾它们。现在，当我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又觉得，荆棘没什么不好的，经历过荆棘，就会发现，人生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击垮我了，即使荆棘遍布，也能找到想要的幸福。”

    “宝贝。”他心疼地亲吻她的额头，“你一定要这么坚强吗？”

    纪瑶笑了笑，带着苦涩：“人总是会成长的嘛，只是早晚而已。”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却早早地看透了人生百态，学会了面对荆棘时的坦然接受，这不是乐观，不是坚强，更不是成长，而是屈服，是怯懦，屈服于命运的摆布，怯懦于反抗的无力。

    顾卿紧紧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宝贝，以后有什么心事都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来补偿你。”

    纪瑶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不，我不需要你补偿我什么，你不欠我什么，真的。你对我来说重于一切，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位置。如果你爱我，你可以告诉我，也可以埋在心底，我希望当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你能对我说：宝贝，嫁给我。或者，你不爱我，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因为那样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我以前从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想知道失恋是什么滋味，但如果是你，我怕我会发疯。”

    “好。”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我爱你，我注定没办法给你幸福，但至少现在你在我怀中，我自私地索取你身上的温暖，这样，即使你离开了，我依旧能带着与你相伴的这些时光的记忆碎片，活在回忆中，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