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点甜头
傍晚时分，顾流光一脸疲惫的回到了问焦。 这个时候顾流光才觉得，原来交流也是件很费体力和脑力的事。自她从人界回来，小狼那么一闹，冰龄又那么一病，接着又魔不停脚地赶去阁川坐了一下午。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她这才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想着终于可以在小狼给她重新布置过的房间里美美的睡大觉，顾流光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分。 然而眼睛还未完全合拢，她故意遗留在栖夜浮灵里的那两本书就毫不客气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半天到了，过来识字。”栖夜冷声。 “我——”顾流光一口气憋在心头。本想说她根本没有休息，但又觉得理亏，自己把时间安排错了，只能噘嘴坐起，认栽的起身，带着那两本书在脚边启了去了千重大殿的结界。 千重外殿的一等魔族看到顾流光抱着两本书，神色平常的朝内殿走去，一时间都忘记了手里的工作，互相议论了几声，不知道魔尊大人如此青睐一个人魔究竟是意欲何为。 一个平日里和冰龄明珂交好的记事，叫寄白的，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顾流光去了人界之后，发现了什么不平常的地方，所以要和魔尊大人讨论。其余魔也觉得魔尊大人的变化是自顾流光离开之后，于是便接受了这个答案。 但顾流光自己却觉得，栖夜似乎是在有意培养自己。然而自己魔力不高，悟性平常，脑里的点子还跟魔扯不上太大关系，唯一的优点就是血有些宝贝。 单凭血就能被培养？顾流光自己都觉得想不通，若说是被保护，她还是信的。 不过就算她怎么胡思乱想，既然已经答应了栖夜这段时间留在他身边，也就要做到。横竖冰龄不几日就会恢复了，到时候还不是她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为了让顾流光认真学习魔文，栖夜在自己的书案旁边又置了一张小几。顾流光乍看到熟悉的文房四宝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她小时候学书识字的场景。 说起来顾流光在学习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只不过天赋仅限于她喜欢的事物之上。比如先生要她说上一段，她是读上个百遍都觉得第一句理不通顺。但若是叫她写上一段自己对骑射打猎的见解，她可以洋洋洒洒的写个三天三夜。 顾依瑶虽然不如顾流光记忆好，但扎实肯学，先生说了些什么她都一字不漏的去记。如此一来，先生一提到顾依瑶时，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说：“顾大小姐真是老夫教过的最听话的学生。”提到顾流光时，脸上的笑瞬间消无，还颇是无奈的摇头：“顾二小姐嘛，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太适合学书，识字足矣。” 一想到那先生，顾流光研墨的动作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但随即她就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不用抬头回望也知道是栖夜，忙嘀咕了一句：“我没有偷懒！”又开始使劲研墨。 待墨已经不能再研时，顾流光终于执起了笔。一手压住魔本和字本，一手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一个看起来像人的字。对照了一番，又不禁喃喃：“也是不懂，这就是个‘人’嘛，非要叫‘月’。” 栖夜没有搭理她。 她便又临摹了几个魔文，只是越写越迷糊，她认识的每一个字都有了另一个含意，可之前十八年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她又如何在一瞬间改过来？ 心里莫名就涌起一阵烦躁，她索性合上了两本书，新摊开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写到这里，顾流光又换了一张纸，准备往下写。 然而一片阴影却投在了她的纸上，她不禁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抬头，对上那双阴霾的眼睛，讪讪一笑道：“魔尊大人，您的魔务处理完了？” “哼！”栖夜冷哼一声，从她手肘下取出写得满满的纸，仔细看了一遍，又放回了小几上。 这是什么意思？顾流光心里犯起了嘀咕。 栖夜低声道：“本座不管你写什么，三日后自有任务予你。若是一个字也不识得，休怪本座责罚！” 顾流光当即一惊，道：“三日？您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之前学了十八年的人界文字，您现在要我三日就把魔文学会啊？”又道，“唉，别三日了，您现在就责罚我吧，我肯定是学不会的。” 栖夜瞥了一眼她之前写下的“月”字，越看越是别扭，但好歹她还是有心写过。便拿起魔本，随便用朱砂笔圈了些字，又摊到她面前，道：“这些，三日。”顿了顿，“学不会，是你蠢。” 顾流光咬住下唇，本想说句什么，但见栖夜非常认真，欲言又止。只是长长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但低头一看那些似曾相识，却一个字都不认识的魔文，她又开始觉得头疼。栖夜见她一脸恹恹，加之那篇的字写得也算有筋有骨，遒劲有力，有几分大书法家的味道，想是她之前在人类文字上下过功夫。如今要全部改过重来，大抵是需要第二个十八年。 便道：“你若是学会了，本座允你个心愿。” 顾流光微微一怔，而后双眸一亮：“您一定要说话算数！”贼兮兮的笑着，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什么。 栖夜立刻补充了一句：“这个心愿，不得牵涉六界各族。” 本还想说叫小狼来魔界暂住的顾流光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了回去，抿着唇不说话。半晌之后，她才道：“那我可以去人界吗？”怕栖夜认为她又一去久久不回，“就半天！不会太久！”半天也足够见小狼和帮文雁她们买东西了。 去人界？栖夜双目微敛。人界的诱惑他也深有感悟，只是顾流光心愿已了，一而再再而三去人界又是何意？ 他在心里默了一阵，算起来似乎阿祝去人界也有些时候。如今冰龄养伤，有些事也不能完全靠顾流光，不如把阿祝叫回来…… 想到这里，栖夜唇角浮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本座与你同去。”他倒要看看，现在的人界，到底是哪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