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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胜败

    怜悯?

    他宇文睿何须他人怜悯?

    他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明日的帝王!他就要坐拥万里江山,呼风唤雨,变换风云!

    他满腹惊疑,蓦然回过头去,外面,一重又一重地铁甲侍卫不断涌入,将黑甲兵团团围住。而本该厮杀声响连天的皇城内外,竟是一片死寂!

    耳中能听到的,只有铁甲侍卫整齐的脚步声!

    他闭上双眼,手中的剑不断抖动,未央抱着他的腿,哭得肝肠寸断。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叹息:败了。宇文睿,你败了!

    宇文厉道:“四弟,你的黑甲兵,不足三万了。欲从南门攻城的那队人马,已被我带来的人歼灭。进入皇城的人马不足两万,其中半数,也已被郑静明带兵绞杀。宫里你的人马,都在这院子里了。”

    “四哥,三哥没骗你。北境大将赫连郡随三哥一同入京,他的人马皆是骁勇善战之辈。西山大营的军马,也早就埋伏在宫里了。你若不反,父皇不会杀你的。你不该反的!”宇文炜站起身来,扑扑身上的灰尘,语气中透着惋惜和不舍。“与你作对这么多年,我学到很多。四哥,我舍不得你死。”

    此时,宇文劲高高坐于位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靖国公、镇国公、霍将军、宇文炜、宇文厉站在阶下,面对着宇文睿与未央二人。各人表情,或不屑,或轻视,或怜悯……

    宇文睿双手不住地颤抖着,怎么也控制不住。未央哭得他心烦意乱,大脑一片空白,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宇文劲道:“靖国公,拟旨!”

    靖国公朝宇文睿看了一眼,才躬身道:“是。”

    “废太子宇文睿,大逆不道,弑君谋反,暂禁于宫内,明日城楼下当众问斩!首级挂在城楼上,示众一个月!公主未央……”宇文劲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定未央之罪。

    宇文厉道:“父皇,皇妹寡居多年,形单影吊,已经很可怜了。她一介女流之辈,不知轻重,受人蛊惑,方铸下大错,求父皇放她一条生路吧!”

    宇文炜亦道:“皇姐高洁贞烈,深受臣民爱戴,请父皇饶她不死!”

    宇文劲沉吟不语,待见大将军霍锵、靖国公徐俨安也都跪下准备替未央求情之时,宇文劲方不耐地一挥手,“罢了罢了!未央,你出家吧!替你这个好弟弟,在佛前忏悔他的罪孽!”

    未央跪在地上,大声痛哭,扯住宇文睿衣角的手,一直不肯松开,“父皇,您赐死儿臣,饶四弟一命吧!父皇,饶四弟一命吧!”

    回应她的,是殿内殿外穿堂而过的飒飒秋风。

    一股清新的桂花香气掩盖了那漫天血气,随风飘进大殿。叫人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似乎,那场血腥的拼杀,从未发生过。

    宇文睿突然仰天大笑,一声一声,如泣血长鸣。

    两名御前侍卫将他左右臂架住,准备带去关押。

    未央哭喊着,不住扣头哀求父皇饶四弟一命。

    宇文睿大笑不止,被带出大殿,被拖行至院中,送往即将容他休憩人生中最后一晚的东宫偏殿。

    太子妃左思嘉、良娣莫云意,七岁的郡主宇文蕙,皆被关在后殿。一进入东宫宫门,就听得到后殿传来的阵阵哭声。

    宇文睿充耳不闻,他仍在大笑,不断地大笑。笑得眼泪四溢,笑得喉头腥甜,喷出一大口血水。

    殿门重新落锁。门上那个被他踢出的大洞竟被钉上了一层厚木板。

    宇文睿止住笑,坐在黑暗的角落中,细数自己多年来的荣光与悲哀。

    到头来,一无所有。

    所有争,所有斗,所有追求和执着,都成空梦。

    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为他人的江山铺路!

    旨意连夜传往各家各户。接到圣旨,卫老夫人再次晕厥过去,这次却怎么也救不醒。

    徐玉钦飞马奔于深夜的巷中,他不断催促自己的坐骑,“快,再快些。”

    他不等马蹄停住,就飞身而下,直闯卫府。

    守卫认得他是白天郑静明亲自带进去的人,里面的人又是定了罪已跑不掉的,便放他进去了。

    徐玉钦顾不上礼数,抓住一个将金银钱币揣了满怀的下人大声问道,“卫小姐在何处?带我见她,快!”

    那人正是计管事,圣旨上说明,老爷明日问斩,族中男丁俱受牵连。妻女充为官婢,其他亲眷,流放滇南。主子已经如此,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还坐得住?各自跑到主子们的院中又抢又拿,生怕自己跑得慢些,就要少得了好处。计管事向东南边随意一指,“大小姐住那头!”

    徐玉钦也不与他计较,径直向园子里头去。二门处不见任何守门婆子,园里乱作一团,哭声笑声夹杂,四处奔走着争夺财物的刁奴。

    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大哭:“别抢了,别抢了!那是夫人最后的嫁妆啊!”

    冷不防一个粗壮的婆子掠过,将那女子颈上的金链子扯了下来,笑嘻嘻地道,“紫苑姑娘,还说什么夫人?明天一到,她就是跟咱们一样的奴才!”

    徐玉钦皱眉,愈加惦念卫雁的安危,他走上前去,扶起紫苑,道,“你快带我去见大小姐!一会儿我帮你处理那些刁奴!”

    紫苑抽抽噎噎地道:“是……是徐公子?他们都疯了!那几个……那几个人,往大小姐的院子去了,大小姐……大小姐只怕……只怕已被他们祸害了……”

    徐玉钦一听,急的恨不能插翅飞去,“在哪,快告诉我!”

    “在……在那边,小亭前方就是……”

    徐玉钦飞奔起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和失态过,他不断呼唤“雁妹,雁妹,不要有事,等我,等我……”

    小院之中,聚集着六七个粗汉,笑嘻嘻地不断推搡着门前的几个少女。

    黄莺、莹儿和几个小丫头各自拿着扫帚、棍棒、拂尘、条凳等物,挥舞着不叫那些粗汉近前。

    徐玉钦远远瞧见,那些小丫头被推得东倒西歪,手里的“武器”毫无准头,两名粗汉已经破门而入……

    他加快步伐,冲进院中,大声喝道:“住手!”

    几个粗汉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不理会,笑嘻嘻地只管往里冲。

    徐玉钦怒道:“我乃靖国公府徐玉钦,谁敢闯我未婚妻子闺房?”

    那几个粗汉相互看了两眼,又见徐玉钦衣饰不凡,心想,如今外头重兵把守,出去不得。若真惹恼了这富家公子,明日只怕要不好过。

    他们缩肩垂手溜出院门,往隔壁卫姜院中去抢夺财物。

    那已经进入内室的两人,却仍留在里面,屋内陡然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