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黄谷的规劝

    “秦毅，今日我李鬼七欠你一条命，以后有机会，自会还你一命，从此便两不相欠！不要指望某家给你做其他任何事情。”

    秦毅刚带着人回来，就看到李鬼七强撑着身子，嘴里噼里啪啦，口气强硬的对他说道。

    秦毅瞠目结舌的楞了半晌，又瞧了眼站在旁边有些尴尬的黄谷，这才说道：“我救你，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只是因为，如果你们都死了，我还要重新找地方卖盐。

    还有，我的命，我自己会照顾好的，不用别人帮忙。”

    如果说李鬼七的话有些不近人情。

    秦毅就完全赤*裸*裸的把话挑明了，咱们只不过是利益结合，说白了，救你命，就是为了我自己的生意。

    根本没打算让你感恩戴德，知恩图报。

    李鬼七愣是被秦毅说了个哑口无言。他李鬼七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在这双屿岛也是说一不二的人。

    这个承诺对来此地的盐民，不知道有多重要，可是秦毅居然根本瞧不在眼里。

    黄谷见状，急忙岔开话题道：“不少兄弟们都受伤了，还是赶快去救治要紧。”

    “七爷，唐金六的人怎么处理？”

    黄谷看了一眼李鬼七，开口道：“先关起来。”

    “鬼七兄弟，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你伤势恢复再说。”黄谷让李鬼七的手下照顾好李鬼七。

    秦毅没心思管他们内部的事情，先找了几个人去船上守着，别晚上被人把盐弄走了。

    现在双屿岛一片混乱，要是被谁驾着船跑了，找都没地方找。

    茅子知道这才是根本，给秦毅和墩子留下几个人，带着剩下的人回船上去了。

    大家都有些兴奋，这一趟出来，不仅见识到了盗匪间内讧的血腥场面，自己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以前见到害怕的贼匪也不是那么厉害，虽然秦毅不要他们动手，但是大家都乘机砍了几个贼人解气。

    如今见了血，自我感觉就不一样了。

    回到船上，几个人围在一起闹哄哄的议论。

    茅子走过去，一人屁股上蹦了一脚，坐下来骂道：

    “这才杀了几个匪徒，尾巴就翘上天了？真要是让你们见到和金人打仗的场面，让你逃跑，你都挪不开脚步。”

    彪子白天救人的时候，胳膊上被烧掉一块皮，摸着有些燥热的胳膊，好奇的问道：“茅子哥，你真的和金狗打过仗？快给我们说说，金狗都长什么样？”

    茅子叹道：“长什么样？和咱们长的差不多。你以为现在几百个贼寇窝里反，就叫打仗？

    真正的战阵上，可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而是上万人交战。漫山遍野都是人。

    唉！金人的骑兵，举着刀，呼啸而来，咱们的人就像是田里的稻子，一片片被割倒。

    等到打扫战场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死尸，什么样的惨状都有，苍蝇嗡嗡的围在上面，赶都赶不走。

    咱们大宋只有据城而守，还能和金人一战，出了城，便不行了。也就是当年的岳将军和韩将军能让金人退避三舍。

    唉，可惜了！”

    一人问道：“咱大宋没有战马么？怎么出了城便打不过了？”

    茅子脸色败落的道：“咱大宋从太祖朝开始，便缺少战马。如今半壁江山已失，江南水乡之地，哪来的战马？”

    几个人被茅子的一番话下来，也都没了得胜之后的兴奋。只有身边的火堆里的干柴，发出噼啪的爆响。

    秦毅看到黄谷深夜而来，微微惊讶了一下，便知道黄谷应该是有事。

    “黄老爷不去整顿手下，莫非有什么要事，急着和小子商议？”

    黄谷坐下道：“深夜漫漫，老夫也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不打扰秦少兄吧？”

    秦毅道：“黄老爷客气了，小子精力旺盛，还不困乏！”

    “经此一役，这双屿岛唯有我和李鬼七两人了，而双屿岛上下多少兄弟也多有感激，此后在此，无人再刁难少兄。不知少兄可有进一步的打算？”

    秦毅看了黄谷，摇了摇头道：“小子并无加入绿林的打算。只想让乡亲们的日子过的好些。”

    “老夫并不是邀请少兄加入绿林，老实说，这说好听点叫做绿林豪杰，其实不过就是贼匪而已。

    老夫看出少兄志不在此，所以并不多求。只是如今少兄的身份使然，为何不多谋划些。”

    “哦，黄老爷的意思是？”

    黄谷道：“老夫知道少兄定然和岸上的亭户多有来往，不然不会十日之间便能弄到五万斤盐。

    老夫的意思是，少兄不妨多联络些亭户。以后这双屿岛，少兄负责私盐的来路，老夫和李鬼七负责销运。

    少兄可能不知，这岭南之地，贩运私盐之辈，多不胜数，只要如此经营开来，这岭南恐没有你我一席之地？”

    秦毅盯着黄谷看了半响，见到黄谷语气真诚，并无作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黄老爷觉得私盐能做的长久？”

    “如何不可？”

    “那黄老爷觉得怎么样才是做大做长久？十万斤私盐，百万斤私盐？”

    黄谷见到秦毅的话里似乎有话，便没有接口，而是疑惑的看着秦毅。

    “几十万斤私盐，分散在大宋各地，或许只是沧海一粟，朝廷查不出来，但是百万斤以上，朝廷必然会察觉。

    小子和乡亲贩卖私盐的唯一目的，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如今这五万斤盐，已经是极限。再进一步，便无能为力！”

    黄谷疑道：“秦少兄是担心朝廷追查下来，祸及自身么？”

    “没错，当初贩卖私盐，因为是命都快没了。人快饿死的时候，造反都有可能。

    但是如果进入了朝廷的视野，那就是在自寻死路了。乡亲们只想过安稳日子，不愿意冒这个险！”

    黄谷低头不语，没想到秦毅在这种时候，都能够保持谨慎的头脑，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处境。

    “也罢。是老夫想多了。少兄这就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过秤交易。”黄谷起身告辞。

    秦毅看着黄谷准备离去，忽然道：“黄老爷，小子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黄谷扭过头来：“但说无妨！”

    “小子很好奇，当初黄老爷是因为什么和绿林扯上关系？”

    “据小子所知，在入绿林之前，黄老爷在潮州便是有名的商人。

    这世上赚钱的买卖千千万，以黄老爷的头脑，不至于非要和绿林打交道才能赚钱。更何况这样还赌上了身家性命。”

    黄谷直视着秦毅，秦毅也毫不退让的盯着他。

    最后黄谷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这世间身不由己的事情，也同样是千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