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茅子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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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上岸太危险了,当初咱们逃出来,已经被官府画图缉捕,在茶盐司更是留有备案,一旦被抓住,难逃一死啊!” “海老,我想这么些年了,大家的相貌总归是有些变化,再说,咱不过是逃民,这么些年过去了。官府也不会派人在各个路口拿着画册,挨个查人吧,只要小心些便是。就是咱们都没有户籍了,这个是个大麻烦。”秦毅下意思的搓了搓下巴道。 茅子插嘴道:“户籍问题也不大,只要不在当地长时间居住,官府也不会时时查验。” 墩子点了点头道:“对,街头上人来人往的,官府总不会挨个查户籍啊!” 秦毅见户籍问题解决了,点了点头道:“这样问题就不大了,咱们上岛后,尽快的找间药铺,治好张婶婶后便立刻离开。” “那赶快出发吧,回海丰县城,我去开船。”墩子转身便走。 秦毅细细捋了一遍细节,听闻墩子说,忽然开口道:“不成,不能回海丰县。” “为什么不能回海丰县?那里咱熟悉,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不定还能帮衬咱们一把。”墩子奇怪的问道。 “就是因为乡里乡亲的,平常的人说不定不认识你们,但是那些乡亲还是能认出你们来。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能担保没有人向官府告密?” 墩子长着大嘴道:“不能吧。” “人心隔肚皮,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小心点好。海老,离这里最近的地方除了海丰县城,还有哪里?” 海老道:“嗯,最近的应该是潮阳县了,两个县挨着,但是海丰县归惠州管辖,潮阳县却已经是潮州的地界了。说起来,咱这里距离潮阳比海丰还近些。” 秦毅点头道:“好,就去潮阳,墩子叔去开船,茅子叔,你把张婶婶放下来,这样捂着更热,对身子不好。找块门板抬着上船。” 茅子站在秦毅面前,认真的对秦毅道:“秦哥儿,叔谢了。” “茅子叔,你说这些可就见外了。行了,不多说,准备一下,赶紧动身。” 狗儿焦急道:“我也去,我也陪婶婶治病去。” 狗儿母亲李氏红着眼睛,将他一把拉到怀里,斥责道:“你捣什么乱?” 虽然现在说起来容易,可是里面的风险不言而喻,一旦被官府抓了,那可就完了。 李氏虽然担忧丈夫,但是却不好开口阻拦,此刻见到儿子也要去,恼怒的在他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狗儿见到从来不打他的娘亲这次发了狠,也不敢再吱声了。 海老忽然拉了拉秦毅的袖子,把他叫到外面的僻静处,低声道:“秦娃子,你给老汉的竹筒子,要不要带上几个?” 秦毅连忙摆手道:“海老,咱们这一趟是去看病救人的,不是去打仗的,县城里都是人,这个用着也不方便。 就是万一被官府察觉了,这个东西使出来,恐怕海捕文书一发,咱们也再无存身之地了!” “对,对,唉,是老汉太着急了。秦娃子,你平日里机警,这一路你可多上点心,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放心吧海老,这一趟我估摸八成是没有危险的。” 这一行共四人,墩子,二茅子,秦毅,还有病人张寡妇。人多了没有什么用,反而更引人注目。 船舱里,茅子给张寡妇轻轻的擦拭着额头,神情无比专注。从茅子说出那句:我要带她上岸。秦毅便知道这两人关系不寻常。 按理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茅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表明关系,大家应该有些反应吧,这可不是风气开明的后世。 可是看到大家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就让秦毅不得其解了。 “茅子叔,用这个给婶婶擦。”秦毅搬着一个坛子放在二茅子脚边。 茅子抱起坛子,取下泥封,闻了下不解的看向秦毅。 “用酒擦,降温快。” 听到秦毅这么说,茅子也不犹豫,将盆子里的水洒掉,一整坛酒都倒了进去,然后将毛巾在盆里涮洗了下,叠好放在张氏的额头上。 “当年我也有这样一个妻子,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出征的时候,儿子刚过满月,长得白白嫩嫩的,怎么瞧也瞧不够。 可等我回来的时候,没了,一切都没了。
这些年下来,莫娘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她。可是我一闭眼,就是我的儿子在我怀里笑的样子。我忘不了她们,是我害了她们娘俩。” 秦毅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以后的路还很长,不应该为了已逝之人而耽误了眼前人。” “可是我心里放不下这个结。” “那茅子叔可想着复仇?”秦毅眼神灼灼地望着茅子。 “报什么仇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当年秦桧这jian臣独占朝纲,谗言媚上,这道旨意便是他派人执行的。 我暗杀过他两次,均没有成功,最后在秦桧追捕下,一路逃亡到岭南。两年前秦桧也死了,我也倦了,只想安安静静的了此残生。” 茅子仿佛将憋了十多年的苦楚一起说了出来,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便不在开口,静静的照顾张氏。 秦毅见到茅子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起身出了船舱,帮墩子照顾船去了。 这是大宋比较悲哀的时代,有大英雄,有大jian臣。 岳飞、韩世忠之流,俱是当世名将,朝廷没有用他们收复大好河山,却龟缩乞和,偏居南方一隅。 最后,岳飞落得个身死名裂;韩世忠挂冠致仕,在西湖边垂钓终老。反而千古jian臣秦桧,落得个寿终正寝。 这就是现在的大宋啊。 文贵武贱,刑不上士大夫! 秦毅站在船头,迎着海风,重重的吼了一声。想起了岳飞的那首千古绝唱: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rou,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千古豪迈! 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千古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