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节 伪面具(三)
“在背后说我坏话,可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歪风邪气,贻误某些幼稚的青年,导致惨痛的收场,背后的责任你将一力承担。” 观众们过激的欣喜欢呼让我有些茫然,一反常态的欢迎仪式更是让我质疑其中的预谋,毕竟姗姗来迟的我仅是听到了斯其最后的胁迫论。 “能够再次与少爷相逢实属神明的眷顾,还有沙雅公主,对王子的营救态度是否满意呢?” 斯其俯下身递给我一块干燥的毛巾,暗示着我向公主完善殷勤,从水塘中游上岸的漫长过程中,享受了一次免费天然浴场的浸泡,潜伏在衣服上的水分子,并不容易被拧干。小伊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越发铮亮。小松鼠甩动着身上颤栗的短毛,却并没有收获成效,依旧臃肿。 “诶,应该怎么回答呢,很喜欢贝尔...的搭救方式呢!” 小伊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只留下嘟囔的小嘴应答着斯其不怀好意的提问,大概是即将燃尽的烛光,烘托出小伊通红的脸颊。 “贝尔伯爵,真是抱歉,无知的挑战您的权威,请您惩处我吧。” 赛卡斯比拖着虔诚的影子,低沉的声音压弯了笔直的腰杆,不过在我看来,那并非是求饶的困窘,而是能屈能伸的气概。 “落难的王子,意气的伯爵,作为客人,我并不喜欢宣兵夺主的刺激,如果真觉得有些愧疚,能否赔偿我一件干燥的衣服,被河水淤泥泡敷过感觉,简直糟糕透了。还有诸位观众,接下来是付费的表演,摘出面具的真人秀。诸位还要继续么?” 一阵混乱急促的脚步声后,狼藉的餐桌背后瞬间有些冷清,仅有一位高大威猛的壮汉摘下了面具,严肃的脸型与健硕的体态算是完美的配合。而屋子中唯一的女仆人在赛卡斯比的授权下带领着我和小伊去内屋中更换湿透的衣服。留下三个男人的小世界。 “这位贵宾不知道如何称呼?” 薄弱墙壁的隔音效果无需恶意的修饰,站在镜子前换装的我可以清晰听到大厅中的对话,斯其正在那位雄壮的肌rou男面前谄媚。 “我没有名字,就称呼我为漂流的浪人吧。” 表述好意的碰壁让斯其有些落寞,只能找赛卡斯比倾诉。却发现没有这一桥段的台词安排,只能无奈作罢。不过沉默总需要有人打破,而轻松的赛卡斯比便是其中潜藏的导火线。 “斯其,如果我询问你关于对伯爵的评价,你会如实回答么?” “恩...倘若不利于伯爵,我便饶有兴趣,毕竟脱离主人的监控是难得的复仇机会。类似今晚的事态,我只能说对于少爷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一般锻炼了,只是你为他准备了多余的热身运动。能做到如此也难能可贵了,我与尸体之间可是互不相通的零交流。” “遗传将军血统的典范么?” 斯其并没有作答。而是用长长的叹息声暗示其中矛盾的一切,而赛卡斯比也并没有继续追踪下去,反而是那位武士,参与进老男人之间的谈话。 “那位少爷与我见过的贝拉·斯特将军简直是天壤之别,”其余两人轻微的惊呼并没有阻断真相的延续。“换做是将军,恐怕赛卡斯比先生都不会有辩解的机会,慈祥的笑脸相迎之后便是惨不忍睹的境况。伯爵则恰恰相反,从踏进这个屋子,他有数万次置你于死地的机会,却都选择了隐忍。当然你也无需庆幸。身处囚笼却还能苟活,一定是存在有待开发的价值,平民也好,贵族也罢。不会因地位的差别而享受不等同的死亡待遇。” 穿过狭小的门缝,任何高谈阔论的杀伤力都要减缓许多。我与父亲的不同之处正在于此,他是不折不扣的将军,我是彻头彻尾的商人。 “久等了诸位!” 宽松的衣服令我干瘪的身子无法驾驭,只能勉强搭在不合标准的人造晾衣杆上,缓缓前行。 “少爷。您是愿与天空的风筝为伴么?只怕雨后天明的轻风会将你松垮的身体彻底冲散,在这个充满辛香的天空里。” 我并没有理会斯其间隔性的调侃,径直走向那位勇士,半途又选择的折返,犹豫最后演变为了原地打转,却依旧无所适从。 “赛卡斯比先生,今晚之后您有什么打算呢?远走高飞还是困守孤城,毕竟我们傲娇的伯爵已经切断了你所有回旋的余地。” 斯其的挑唆与解围完全背道而驰,相反更像是推卸责任,离去的人群即便是纯洁的象征,也会在不经意间将今晚的秘密泄露出去,身败名裂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招致皇室鹰犬的袭击才是更加浓重的调味料,留给赛卡斯比先生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既然是伯爵设下的圈套,一定也已经构思出拯救的方式吧!” 赛卡斯比盯着我的眼睛,不容许我有任何逃脱敏感话题的机会,双手则在机械性的向壁炉中添加木柴,却将火苗直接湮灭。 “虽然我讨厌聪明的人,但也愿意与聪明人打交道,复杂的交流也能变得舒畅许多。间断性的建设已经有所勾勒,只是不知道您是否愿意遵守其中的规则。” “我还有选择的可能么,自绝生路的博弈,一旦失败,便是大权旁落。” 赛卡斯比仰望着那名流浪者,涵盖了所有敬佩的词汇,能够将初遇的伯爵更快更准的看透,也实属不易。 “暂时躲藏一段时间怎么样,相比台前的人言可畏,幕后的生活虽然平淡,却也能够安身立命。”
“那是我一直幻想的天堂,但从心脏勃发出的炽热血液拒绝我退休的申请,或许是斯米克家族赋予我的使命感吧,虽然正统无望,却也想为复辟做出所有的贡献。” 赛卡斯比的坚定的眼神中眼珠停止了转动,空明的世界里维持着仅存的自尊,寻找着通往黑暗的出口。 “这便是庶出的悲哀么,抱歉,请您不要介意我未经思虑的表述。” “没关系,‘庶出’也算是过分的安慰了,我的母亲直到逝世的那一天都没有获得皇室承认的名分,或许我那风流的父亲早已忘掉了我们的存在,以至于再次光临伊沃比,都只是散心之旅,忽视掉街口路牌下曾经的恋人。” “难得您如此深明大义,既然如此,争权无望,为何不选择良君辅佐,成就一番功业,也算是为自己证明。” 赛卡斯比轻声吸口气,呼出需要排泄的忧虑。 “久居深山,虽有心,却无法寻得良木。黑衣社中的血脉已经沉沦在傀儡的欢乐时光,几天前政府围剿之后更是大伤元气;而被流放的嫡系,已经习惯了被镇压的统治,毫无还手的决心。未曾想广阔的天地中,数年前风光无限的斯米克家族,也已经凋敝到如此地步,真有些汗颜呐!这便是岁月轮转,命理无常么?” “何必为即将淘汰的劣质品而辛酸呢?黑夜社的部署看似紧密,但森严的等级制度早就激发了内部的不满,自身瓦解也取决于时间的待遇。至于流落在荒野中所谓的同胞,早已失去了竞争力,而且在我的建议下,奥利斯将军应该会为他们准备合适的统一归宿。我手中掌握着一位纯正血统的有志之士,投靠他的麾下,一定要比空想更加实际。” “不愧是伯爵,一边与现任皇室明目张胆的交易,却还不忘与覆灭王朝堂而皇之的买卖,真令人猜不透宽广的胸怀中还能容纳多少商人的利益。” 流浪者多余的重复只是为了强调某些重要的环节,防止赛卡斯比被意外收获冲昏了头脑而做出非正常状态下的合理选择。 “利益无极限,我的生意之道。伸出的橄榄枝,抓不抓在于你,而我已经将能够服务的义务展现在你的眼前,与过去牵连的羁绊,总得有个了断!” 赛卡斯比没有说话,只是走在熟悉的壁炉前,将自己乌鸦扮装的伪面具,灼烧其中,火势,依旧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