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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寂寞

    当魔族战败,深黯的力量被圣光所瓦解,深黯之阳便凝聚了四月的力量在魔渊之中投射了一轮永恒的银月,那是深黯之阳本源的力量,而因为这一股力量才诞生的银月魔族,背负着复兴深黯,巅峰圣光的使命。

    银月之血永远都不会干涸,但是血脉的力量往往面临着别有用心的稀释,当月环被点燃,所有沉寂在心脏之中的传承都会开启,同时开启的,还有从虚空降临的完整记忆——那是银月无数年来谱写的血与火的史诗!

    今夜的魔渊,格外的安静,安静得让所有古老而又强大的存在听清了那一首用鲜血和恐惧吟唱的罪恶礼赞。

    霄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这被永恒之光遗弃的魔渊第九层,与其余八层的富饶不同,她甚至没有那一种阴暗的黄昏焦土的美感,这里只有荒芜,流火,以及风沙,但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代表着魔族的历史,代表着十二位大领主的尊严与荣耀。

    他知道自己点燃月环会让这些大领主的尊严变成卑躬屈膝的谄媚,会让他们的荣耀变成被斩落的器官摆设在魔皇殿中,衬托他的权威,所以当银月的光芒都变得暧昧的时候,无数强者从各自的领地出发,要将这一轮银月毁灭在冉冉升起之前。

    可是在那个男人出现在霄的面前之前,所有的大领主都遵守着古老的规则,他们用行动捍卫着自己的荣誉,让同样脆弱不堪的手下去对付幼年的银月魔族,虽然霄知道某一位大领主感受到了他和妤儿所带给他的危机感,因此亲自出手对妤儿降下了诅咒,不然以妤儿的实力,是不可能受到毁灭性的伤害的!

    甚至连洞穿她小腹的攻击,都来自一位卑鄙的领主!

    凌冽的寒风再也不能让霄感到一丝寒冷,当他冻结的心只剩下主宰别人恐惧的力量后,除了复仇和杀戮,他已经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却值得他稍稍回忆。

    当他和妤儿还生活在魔皇殿的时候,成为魔皇陛下座下的一位护殿武士,是所有强大氏族的传承者的荣耀,而这一支由魔族最强的精锐组成的队伍每三年都会经历一场全新的选拔,即使是护殿武士长,都要面对络绎不绝的挑战,所以霄记得那一张脸,当这张脸出现,说明那些隐藏在各自的城堡中的大领主已经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得想要夺走他的月环了。

    虽然霄满不在乎,但是对于那给他打发时间的比试的经过还是记在心中的,他想起了对方的能力,以他这样一位高阶魔将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越百步来到他的面前,可是他却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外,这是第一个让他觉得值得开口的人,所以他要问一问:“你认识我么?”

    身披黑色全身重甲的男人虽然冷如冰霜,他的气息完全锁定着霄,虽然霄能够知道他最远的攻击距离让他微微有些惊讶,但是由此推断出霄竟然能够仅仅因为看了他一眼就记住他的能力,就值得他震惊了。

    他的额头上生着一对螺旋黑角,背后的一对黑翼因此微微舒张,手中的黑金色巨剑燃烧起暗红色的火焰,他不准备回答霄的问题,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霄杀死,因为仅仅是这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让他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危机,他也因此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透霄的真正实力,但就在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一下,从而迸射出让他爆发所有力量的鲜血时,霄笑了。

    风吹起他的银色刘海,暗银色的瞳孔倒映着漆黑的身影,那个身影虽然雄壮,但是在他的眼中却是那样的扭曲,他不像是在回忆,倒像是在宣读审判:“你见过我,当你被那一锤砸倒的时候,你看了我一眼,那时的我何等的高贵,你又是何等的卑微,那又是什么让从此一蹶不振的你有了杀死我的信心?”

    霄的声音如梦似幻,让他开始颤抖起来,霄的笑容越来越美,他向前走来,走入了他的攻击范围,又走入了他的必杀范围,但是他在颤抖,缠绕巨剑的火焰慢慢熄灭,那灼热的剑身如同一块刺入冰冷的水中的烧红的铁,爆发的烟雾彻底笼罩了他巨大的麻木的身躯,而霄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轻轻一招手,一滴被漆黑的闪电所包裹的暗红色的鲜血就从那轰然倒塌的身躯里浮现,融入了霄的眉心。

    “啊..我已经破茧成蝶,现在是我收割这些肮脏的血脉里流淌的恐惧的时候了..”霄轻轻呢喃,越走越远。

    每一代的魔皇都会为自己的后裔统治魔渊铺平道路,这是他们最为深沉的爱,而霄所得到的馈赠,是银月魔族无数年来留下的恐惧,只要心中有一丝一毫的恐惧,都将在他的月环之下崩毁无形,若是没有恐惧..

    霄眉心的银色月环若隐若现,丝丝血色的光芒从眉心坠落流经他的双眼,他微微闭目,将那一份妖娆与邪恶深深的隐藏,然后带着冰冷的笑意朝着他既定的方向走去,感受着无数逐渐靠近他的强大气息,他轻轻笑着:“如果没有恐惧,我将为你们量身定做最深沉的悲痛!”

    没有人会记住那些死在霄手上的强者的名字,因为那些死于月环的强者的灵魂会被永远禁锢,只要有人提起他们的名字,就会被霄所感知,从而赐予他们绝对无法逃离的银月窥视,只要被银月窥视所标记,即使相距千山万水,霄都会赶到将其杀死,这是她对妤儿唯一的纪念,所有怀念想要将他杀死的人的人,都要为她陪葬!

    霄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无论多么强烈的仇恨在温柔的回忆面前都是这样的脆弱,在霄的感知里,虽然有无数的气息锁定着他,那些强烈的杀意让他微微挑眉,可是在那些杀意中隐藏的是有意或者无意的恐惧,而这些恐惧最终都将与他们的魂血一起成为他的养分。

    他能够知晓自己最终能够变得多么的强大,这是任何修行者都无法想象的,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喜悦,随着力量的成长,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空虚,他好像明白了父皇坐在魔皇殿中,那一个被烛火倒映在墙上的倒影,为何永远都显得那么的寂寥了。

    不是每一位圣光阵营之主都能够和天帝一样强大,但是每一位魔皇的力量都能够达到那个极限,圣光阵营永远都压制着深黯阵营,大概就是因为魔皇无心征战的原因吧。

    霄想了想,换做他登临绝顶,野心也终将败给思念吧..

    他的叹息越来越重,银白的长发渐渐染上了霜华,霄稚嫩的脸上多了几抹沧桑,他忘记了自己在这一片广袤荒凉的土地上行走了多久,他只知道究竟有多少强者死在了他的手中,多得让他感到烦躁,让他感到无聊,让他感到愤怒,他觉得他需要杀死一位领主,或者是一位大领主,用他死亡时的哀嚎,来赶走远远吊在他身后连自己的贪婪都无法隐藏的苍蝇。

    因为这是霄的想法,每一位大领主都觉得要如他所愿。

    可是当霄见到十二位大领主精挑细选派遣的这一位领主时,他有些失望。

    这是一位在一重圣魂境朝着二重圣魂境发起冲击的领主,他来自银月之下最强大的月翼魔族,他有一双饱经风霜的脸,和月翼魔族应有的高贵优雅不同,凌乱的花白长发微微舞动,让他在出现时就带起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雨腥风,他的眼神很冷,像是一双交错的长刀,如果让霄评价,那么他会说他的眼神很野蛮。

    的确,他背后的羽翼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森然的寒光随风轻轻拍打,吹得他的头发更乱,那一双隐藏在长发下的眼睛变得更加阴翳,如同只拥有杀戮本能的野兽。

    他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武士服,每一个纽扣和系带的位置都为他量身定制,能够让他在发挥完美的力量的同时还拥有极强的防御力,可是霄就是失望。

    霄的失望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就像他的拍打羽翼时发出的碰撞声,但在他开口的瞬间,一道声波就如同无数把长刀共同斩向霄的脖颈,可是这样的试探甚至无法吹起霄的一缕长发,于是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凝重:“我承认你拥有蔑视我力量的资格,但是任何一位强大的魔族战士杀死对手,靠的都不仅仅是力量!”

    “那是因为你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绝对的力量..”霄的回答很平静,他在回忆,回忆这一位领主对于他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他之所以失望,是因为这一位精挑细选的对手竟然将自己所有的理智和力量都用来压制心中那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敌意。

    更让霄觉得失望的是难道那些大领主都是傻子么,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子民竟然是这般的愚蠢,霄就决定不再压抑银月的光辉,让一个新的恐惧时代提前来临!